《洪武双璧》柒葇

123、面圣

　　过了大约两刻钟，只听车夫收住马缰的声音，接着便听到樊翊禀报：“大公子、柳姑娘，我们到了。”
　　徐允恭闻言起身，下了马车，回身向柳滢曦伸手说：“来。”
　　柳滢曦把手搭在徐允恭的手上，下了马车。
　　待立定之后，柳滢曦轻声说：“徐哥哥，我…有点紧张。”
　　毕竟是面圣，谁都会紧张，徐允恭伸手抚了一下她的长发，又整理了一下她的衣衫，安抚她说：“一切有我在，别担心。”
　　望着他微微含笑的神色，柳滢曦慎重的点点头，便随着他往天阙行宫中走去了。
　　两人来到行宫后，听内侍说皇上已在清晖殿设下宴席，徐允恭便携着柳滢曦，往清晖殿走去。
　　待到了清晖殿，果然看到宴席已经备好，部分皇子、公主、大臣等已经候在那儿，朱元璋尚未到来。
　　两人的到来，显然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见柳滢曦柔静的站在徐允恭身侧，两人才貌俱佳，长身玉立，宛若神仙眷侣，让周遭的一切黯然失色。
　　之前与柳滢曦相识的朱棣、朱柏、耿瑄等人自不必说，而有过过节的朱樉、朱棡、朱守谦，甚至李景隆等人，也都被她今日盛装惊艳不小。
　　在所有人中，震动最大的是郭瑾嫣！
　　当日锦瑟湖上，匆匆一面，柳滢曦打扮清雅，只是觉得秀丽，却未曾如今日这般，让人觉得她的美，竟然是这样的倾国倾城、大气如虹!
　　对于女子而言，其他女子的美貌，很容易让自己产生敌意，郭瑾嫣不由得暗自握紧了拳头，只是面上并无异色。
　　其余人虽然之前并不相识，见此情景自然也知道她是谁，都暗叹徐允恭艳福不浅。
　　朱棣只在乍然看到柳滢曦的时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谊，很快隐没了下去。柳滢曦在来到清晖殿之后，眼神飞快的扫过一班人等，看到朱柏的时候，微微一怔。
　　朱柏也看到她的目光，只向她微微颔首，算是打个招呼，柳滢曦也微微含笑算是回应。
　　两人之前只有一面之缘，不算深交，只因柳滢曦猜测出他的身份，所以乍然见到朱柏，也并未十分意外。
　　就在此时，皇上、宁妃和太子也来到了清晖殿，众人俯首叩拜，皇上命众人免礼、赐坐。
　　皇上和郭宁妃坐于首位，分列两侧的是皇子皇孙、尚未出阁的公主郡主和一班重臣。
　　众人坐定之后，徐允恭出列禀奏：“皇上，这位便是我之前说起过得柳滢曦。滢曦，拜见皇上。”
　　等徐允恭说完，柳滢曦恭敬伏拜：“民女柳滢曦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元璋含笑免礼：“平身吧。”
　　“谢皇上。”
　　柳滢曦柔声答应，依依起身侧立在徐允恭身边。
　　朱元璋见柳滢曦虽则出身并不高贵，但是言语之间知书达理，面容纯善，眼神清澈，笑着说：“这样干净出尘的女孩子，也难怪允恭会喜欢。”
　　似是默许了这段姻缘，徐允恭两人相视一笑。
　　朱元璋又向徐允恭吩咐说：“别站着了，去坐下吧。”
　　“谢皇上。”
　　徐允恭谢恩后，便携着柳滢曦回到一旁坐下。
　　朱棣一直暗暗观察着父皇的表情，见父皇看到滢曦面含笑意，知道允恭这事儿是成了，心中有些怅然涌上心头，端起面前的酒杯，不紧不慢的抿了一口。
　　朱元璋转首看到郭宁妃望着柳滢曦，面上有些不甘心的样子，而郭瑾嫣望着徐允恭有些失神。
　　其实，郭宁妃一直以来的心思朱元璋都懂得，想要嫁入中山王府的，也不止是郭瑾嫣，只是自己私下探听徐允恭的口气，徐允恭总是婉拒。
　　想起徐达临终之时，自己最后一次去探望他，他当着自己和徐允恭的面，叮嘱徐允恭要忠心护主，既要把自己当皇上来敬重，也要当父亲一样来爱戴，中山王府的大事，定要禀明皇上，尤其说到了婚姻大事。
　　徐达于22岁起，便追随朱元璋左右，三番四次救过他的性命，娶妻生子也都是遵从了他的安排，由于连年征战，对家庭照护总是不周，朱元璋也是叹息他未能等到允恭成亲之日，撒手而去。
　　徐允恭因为与永馨公主的纠葛，以及三年重孝，不仅婚事一直没有定下来，这几年也几乎隐没在朝野之外。只因朱元璋知晓他的才华，在他守孝期满，便急着让他在朝中立足，一时也没顾上他的婚事，而明里暗里，有适婚的大官贵族，甚至皇亲国戚蠢蠢欲动，他是知道的。
　　毕竟婚姻大事，他总想征询一下徐允恭的一件，这个孩子已经担负了太多的担子，这件事情上，朱元璋想尊重他的意思。
　　即便如此，朱元璋也不能不顾虑郭宁妃的面子，流华郡主几番被徐允恭所救的事情，宫里宫外人尽皆知，说二人郎才女貌、缘分天定的也很多。若然徐允恭娶了一个身份、地位差别很大的女子，只怕不仅郡主脸上不好看，宁妃娘娘脸上也过不去，皇家的颜面还是要考量的。
　　只是徐允恭的心思有多坚定，朱元璋也看的出来，自小到大，他从未有违自己意思，而在婚姻大事上却三番四次推脱，朱元璋当然能看出来，他在这件事上的坚持，之前不说破，是两人都在找寻合适的时机。
　　转首看向郭宁妃，朱元璋开口问她：“爱妃，你觉得这孩子如何？”
　　冷不防见朱元璋问起自己，郭宁妃转首嫣然含笑：“看样貌是不错，只是不知家世如何？”
　　郭宁妃知道，大明立国之后，皇上对于后生晚辈的姻亲之事一向重视，像徐允恭这般资质出众，又身居高位的青年才俊，按常理，不会对婚事如此草率才对。
　　见郭宁妃问及家世，柳滢曦有些迟疑，自己只是一个孤儿甚至是弃婴，若非遇到徐允恭，可能终其一生，也只会隐居在长寿山，既没有显赫的家世，甚至连身份也是不清不楚的。
　　就在她为难的时候，徐允恭坦然的替她回答：“回宁妃娘娘，滢曦是个孤儿。”
　　在座的众人，除了朱元璋、朱标、朱棡、朱棣、耿瑄因为知晓柳滢曦的身份，面色平静外，其余人闻言十分意外，但是见徐允恭说的坦荡，都各怀心思的看着柳滢曦。
　　“孤儿？”
　　郭宁妃也十分意外，她万万想不到，徐允恭看上的丫头，竟然是身份不清不楚的孤儿。
　　徐允恭温柔的看了一眼微微有些失神的柳滢曦，接着说道：“是，滢曦是由她师父和养父母抚育长大的。”
　　此时，朱棡突然开口插话：“本王若是没有记错，八年前，柳姑娘曾与你的师父悬壶游医，到过太原府，与本王也曾有过一面之缘吧？”
　　朱棡一眼，满座皆惊，甚至有人窃窃私语，毕竟这样的身世太过卑微，而柳滢曦却从未觉得有什么丢人，所以听了朱棡的揶揄，倒也从容，含了淡淡的笑意，她坦然的回答说：“晋王殿下说的不错，民女幼年之时，确实曾随师父游医天下，到过太原府，民女一身医术也是承袭师父所授。”
　　徐允恭知道因为之前的过节，朱棡故意给柳滢曦难堪，有些担心的望着柳滢曦，见她神色平静，稍稍放心。
　　对于这件事，朱元璋闻言似乎有些兴致，问她说：“那你师父是何人？”
　　柳滢曦知道以徐允恭的身份，自己即便出身卑贱，也必须要清白才行，而师父虽则隐居世外，却并非不能告知于世，便回答朱元璋的话：“回皇上，家师隐居长寿山清虚宫，无法无号，游医之时都只称高真人。”
　　柳滢曦话音刚落，郭宁妃冷然嘀咕了一声：“本宫当是什么大家闺秀呢，原来是个山野丫头。”
　　湘王朱柏在听到柳滢曦的话后，眼中闪过一丝清亮的神色，面色惊喜的问她：“敢问柳姑娘，你师祖可是道家高人玄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