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双璧》柒葇

104、才华

　　两人说过此事后，朱标找机会，将在兀良哈地区设置卫所的事情呈报朱元璋。
　　朱元璋在详细考虑之后，最终采纳了这个建议，到了五月，决定在兀良哈地区置泰宁、福佘、朵彦三卫，改封察罕为沈阳侯，并以元辽王阿札失里为泰宁卫指挥使，海撒南达溪为福佘卫指挥同知，脱鲁忽察儿为朵颜卫指挥同知。
　　此时，宁王朱权尚未就藩，朝廷便将三卫同隶于北平行都司，此事由燕王朱棣全权处理。其三卫中以泰宁卫最强大，其次福余卫，朵颜卫在后。
　　朱棣想来最会抓住时机，何况是这种送上门的机会，他借机将势力扩展到了东北一带，并与朵颜三卫的指挥使，建立起了直接的联系。
　　所以徐允恭向太子的建议，最直接的受益人便是燕王殿下，这倒是徐允恭之前完全没有预料到的，只能说“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对于兀良哈一事，徐允恭没有时间去考虑太多，因为皇上决定将拟定的湖广练兵之事，交给他和太子全权负责，包括练兵人选和时间。
　　其实，很多武将后生，都在对这次湖广练兵的机会翘首以盼，包括李景隆、常昇等人，都希望能得到这次练兵的机会，甚至于李景隆动用了一些私人关系，去做这件事情。
　　只是徐允恭在兀良哈建卫的事情上，表现出来的远见卓识，让朱元璋相信他已经可以担负重任了，所以最后还是把权利交到了他手上。
　　一时之间，朱棣和徐允恭在朝中更加炙手可热，却也无意之间，与几位王爷和同僚的敌意更深。
　　本就对徐允恭十分忌讳的李景隆，这次因为湖广练兵一事，皇上和太子一边倒的态度，心中对他更是恨得牙痒痒。
　　朱标从一些议论中，察觉出了李景隆的心思，也从一些言语中感受到他对徐允恭的敌意，担心对于这次练兵他会从中作梗，让徐允恭为难，在人选上，便故意去掉了李景隆。
　　只是，当朱标把拟定的人选，交给徐允恭看的时候，他想来想去，还是把李景隆加了上去，毕竟父亲与李文忠交情匪浅，而李景隆也算是名声在外，自己并不想与他的关系太过紧张。
　　朱标好意提醒徐允恭：“这些练兵的将领中，以你最为年轻，却职位最重，你不但要总领练兵之事，还要节制陕西诸军，一旦有什么意外，也势必是要承担责任，所以这人选还是要你用的顺手才好。”
　　太子的话，徐允恭心中明白，但是同朝为官，他实在不想因为一次练兵，就闹僵了，便向朱标说：“殿下的好意，微臣明白，毕竟…李将军得岐阳王教养多年，微臣也有把握能够控制得了大局。”
　　见徐允恭这么说，朱标便应了下来。
　　名单呈报朱元璋之后，朱元璋并无异议，便在三月初三下旨：命魏国公徐允恭、开国公常昇、曹国公李景隆、靖宁侯叶昇等，于四月初八，在湖广各卫简阅军士练习备边。
　　为了练兵，前期的各项事宜，也在徐允恭的统领下，都由兵部和都督府积极准备。
　　李景隆接到圣旨的时候，只道是徐允恭假意逢迎、笼络人心，更是要自己屈居于他之下，心中更是不忿。
　　却全然没有想到，不管是以公爵之位还是当前的官制，徐允恭都是在他之上的，而若是说到才德品学，他也是万万不及的。
　　圣旨下来之后，徐允恭便开始筹划准备，而柳滢曦同样在准备一件事情，便是徐允恭的生辰。
　　三月初七，是徐允恭二十二岁的生辰，柳滢曦早早伴着徐允恭给父亲徐达和母亲谢氏上香。
　　之后，两人一起用了早膳，徐允恭便去书房处理公务。
　　过了一会儿，他渐渐有些乏累，却并未见柳滢曦过来，心中不免奇怪：按说这个时间只要自己在府中，滢曦是一定会过来书房的，今天怎么还没来？
　　正奇怪间，便看到朵儿端着茶水走了进来。
　　朵儿向徐允恭福了一福说：“大公子，姑娘说今日有事情要做，暂时不过来了。”
　　“哦，知道了。”
　　徐允恭嘴上应了一声，心中却有些失落的情绪飘散：今日是自己的生辰，滢曦反倒是不能伴在自己身边了么？什么事情，比陪在自己身边还重要？
　　有些无奈的摇摇头，徐允恭接着低首在案牍之上。
　　过了片刻，有似有若无的琴声传来，徐允恭静心一听，那音色是独幽琴特有的，而曲调是一阕《满江红·解语宫商》：
　　解语宫商，为谁奏、长生一曲。见说道、宓堂深处，宝香芬馥。月里飞仙云际下，乘鸾来伴凫仙宿。约年年、生日醉冰笋，簪梅玉。
　　花与貌，争清淑。云共发，斗新绿。尽壶觞为寿，苦无他说。有子有孙真老大，无嗔无妒家和睦。更鸾花、剩着几番封，平生足。
　　徐允恭闻声，一抹柔和的笑意，不自觉地浮上面庞，放下书卷，便起身向着琴声源头寻去。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白鹭洲上的流樱合欢园中，因为此园遍植樱花树与合欢树，徐妙心出嫁之前，最喜欢与众姊妹兄弟在这座园子中游玩，便将此园命名为“流樱合欢园”。
　　此时，正值樱花绽放时节，虽然没有合欢花开的浓郁芬芳之气，映着碧水蓝天，却也更见春日的清丽和悠远。
　　徐允恭信步走入园中，果然看到柳滢曦正坐在一株花开繁茂的粉色樱花树下抚琴，那株樱花树已有近百年树龄，枝干茂盛，树下放有桌椅，以便休憩用。
　　柳滢曦今日似乎惊心打扮了一番，穿了一件淡粉色收腰宽袖合欢裙，除了裁剪得体、绣工细致，还在肩部特意加了云勾如意纹并缠枝海棠花纹云肩。
　　云肩边缘以金线缀上了七彩碎钻，束腰的腰封比平日所用宽一些，用苏绣针法绣了鹤衔灵芝的图案，腰封下面也缀了长垂下来的碎钻，手臂间挽了长长的樱花色凌绡，逶迤在地。
　　头上挽了简单的归云髻，只在发鬓一侧别了蝴蝶展翼坠流苏发簪，流苏末梢是以珍珠攒成梅花状小坠，另一侧则攒着那枚并蒂百合玉簪，脸上略施粉黛，更见柔美若仙，整个人似乎与这园中的如画景致合为一体。
　　徐允恭极少见到柳滢曦这样的装扮，华贵而不张扬，简约却极为别致，远远看了她一会儿，等她曲调收尾之时方才走上前。
　　在离她七步之遥的地方站定，徐允恭含笑抚掌：“‘女为悦己者容’，我可不可以自负的以为，我的滢曦，是为了我，才这般美丽动人呢？”
　　极少听他说这般亲昵的话语，柳滢曦闻言抬首，微微有些羞赧，但是因为今日特殊，只巧笑倩兮的默认了。
　　徐允恭近前，牵起她还放在琴案上的手，将她扶起身，仔细审视了一下她的打扮说：“这身衣服配上你，很美。”
　　柳滢曦绕过案几，来到他面前，含了微微的笑意和一丝羞怯说：“今天是你的生辰，我不知道要送你什么，便想着要好好装扮自己，博君一笑。”
　　“‘月里飞仙云际下，乘鸾来伴凫仙宿。约年年、生日醉冰笋，簪梅玉’，你在琴音中有这样的承诺，便是我最好的贺礼。”
　　徐允恭眼中神色一闪，一边说着，一边伸手揽上柳滢曦的腰，往自己身边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