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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一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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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火阑珊，佳人相陪，要是没有身后紧紧坠着的大灯泡，那便是再好不过了。
登楼望月的三人在某个瞬间有了相同的想法。
夜晚的清江城热闹非凡，比之白天，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情愫，灯火辉煌下，江夜有几分恍惚。
朦胧中，远处的灯光似乎格外的明亮。
咦？
江夜再次眨了眨眼，视线中一道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底下热闹繁荣的画面似乎也出现了不和谐的声音。
“出事了。”
秋凌霜望着远处火光冲天的地方，冷静道。
江夜心下一凛，再次望向楼下灯火辉煌的街道，原来悠闲欢闹的人群像受了惊的羊群般疯狂窜动，呼喊声，哭泣声，咒骂声一时间交错成一幅杂乱的音章。
“着火啦，着火啦！”
“快跑！”
“呜呜，爹，娘！你们在哪？”
“艹，哪个王八蛋踩了我的脚！”
大火从远处蔓延，却远远及不上人群骚乱的速度。
清江城的衙役们迅速赶到，好在此处临河，一桶桶水浇过去，想必没多久火势便能控制。
好好的七夕顿时打了个折，暮阳这一天也看出了林公子与那人之间暗暗流动的情愫，心下不忿的同时，一场火灾彻底让他的心情沉入谷底，再也没有赏景的心思，催促着二人一同回府。
“林公子，实在抱歉，这七夕佳节，良辰美景硬是叫这不相干的人败了兴致。如今天色尚早，不若回府后我让人备下好酒，共饮一番，也好对得起如此月色。”
暮阳说这话时扇子指着底下乱糟糟的人群，江夜却莫名觉得这人是在指桑骂槐。他不说话，等着秋大小姐拒绝这个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花花公子。
“好啊！”
没想到秋大小姐爽快地答应了，江夜忍不住看向她，眼里的迷惑呼之欲出。
比起江夜的怔愣，暮阳简直就是惊喜！
他原本以为自己都没有机会了，现在想来，自己身为堂堂暮家唯一的少爷，怎么可能比不上一个木讷不言的江湖莽夫？
暮阳顶着一张满脸都写着兴奋的脸走在林霜身侧，脚步飞起，脑内的小剧场已经到了林霜醉酒满脸红霞的诱人模样……
直到，转过一条街，临近暮府时，他抬头，看到冲天的火光几乎要照亮这片夜色，脸上的兴奋顿时僵住，然后，逐渐演变成恐慌——
“爹！”
暮阳大喊一声，连一旁的佳人都顾不上，踉踉跄跄地朝暮府大门奔去。
江夜与秋凌霜站在原地，并没有紧跟着跑起来。这么大的火，江夜没有送死的冲动。
秋凌霜重新理了理衣襟，面无表情地看了看火势，才出声道：
“走吧，去看看这场火能烧掉些什么。”
江夜闻言跟上，两人不紧不慢地追着暮家少爷的踪迹而去。
整个暮府一片乱糟糟，暮阳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我爹在哪？”暮阳抓着一名仆人狠狠问道。
“老，老爷好像在水榭。”
水榭几乎是他爹的第二个书房，暮阳没有任何犹豫，快步向水榭那边跑去。
在他身后，原本唯唯诺诺的仆人缓缓抬起低着的头，一脸平静。
一路上，着火后弥漫的烟雾，几乎遮住了暮阳的前路，好在，这暮府毕竟是他从小的家，他闭着眼都不会走错。
对父亲的担心让他下意识忽略了周边的安静，似乎方才整个暮府的嘈杂只是幻觉。
临近水岸，热浪扑面而来，水榭那边果然是着火了。
烟雾朦胧中，他好像看到了水榭前的栈道上站着一人。
那背影他再熟悉不过。
“爹！”
他大喊了一声，那身影依旧独独站着，这诡异的一幕让暮阳心下一寒，他提着心一步一步靠近那个背影。
近了，近了，除了燎人的火焰，他甚至能感受到他爹粗促的呼吸。
“爹？”
暮阳从身后绕到那身影前方，一抬头，差点没吓死！
他下意识地倒退几步，火光摇曳下，他爹两个黑黢黢的眼眶直直地看着他！
“爹——”
暮阳悲痛出声，他爹仍旧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两道浓黑的鲜血从失去了眼球的眼眶中流下。
“爹？”
暮阳觉得不对劲，又含着哭腔喊了一声，眼前之人却依旧没有回应。
他迟疑地将目光凝视在另一处，当真的看到那两道耳边的血迹时，暮阳的悲痛和愤怒交织在一起，他狠狠抱向他的老父亲。
“爹，究竟是谁？是谁要如此害你！”
此时，暮老庄主终于有了反应，他颤巍巍地抬起手，摸向眼前人的脸。
满手都是湿润。
“别，别哭，阳儿。”
早在暮阳抱住他的那一刻，儿子身上传来的熟悉香薰味就让他确认了暮阳的身份。
死之前能最后再遇到儿子，暮老庄主心中涌出一股不知是幸还是不幸的感慨。
此时，他已经听不到自己的声音，只是胡乱地把心中的话说出来。
“阳儿，快离开暮府，离开清江城！”
“爹，爹，别说了，我带你去找大夫！”明知他爹听不到，暮阳还是试图拉扯着自己父亲离开。
因为，他爹的声音越来越弱，失血过多的脸上一片苍白。
暮老庄主五感失了两感，却临死前回光返照，隐隐感受到了暗处隐藏着的几道气息。
最后，他还是有了私心，挣扎着将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取下，偷偷塞到了暮阳腰带中。
做完这一切，他浑身再无力气。
“不要，报仇。”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刻，记忆中那道尊贵的背影终于清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