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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螳螂捕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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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喻皓自知是使阴招得胜,出于掌门身份,没有出手杀绝,只道:“来人!把这对狗男女捆住,再作审判查问!”枯木派门人听令而动。秦思君紧攥住范芊云的手,关切道:“哥哥!”群豪见是枯木派地盘,又有众多疑团未解,都没有异议。忽听大宅上方传来一把冷冷的声音:“够了!”话音刚落,一道黑影从“枯木逢春”的牌匾后面跳落,稳稳落在大厅中间,正是武林盟主秦天。群豪见他突然出现,心中都是一凛,更不知他究竟何时躲于上方,冷眼注视这一切。刘喻皓大吃一惊,心道:“原来他早就来了。”烟火门人见秦天现身,抱拳道:“参见盟主!”
秦天朗声道:“刘掌门痛失爱子,让人惋惜。他要讨伐魔教,为武林除害,秦某也不反对。但是有一个地方,刘掌门说错了,让秦某不得不现身纠正。”群豪奇道:“是什么地方?”刘喻皓寻思:“秦天此时现身,存心要捣乱,怕我抢了他的盟主之位。”秦天道:“当日透露军机情报、引来魔教设伏烧粮的人,不是我的儿子,而是刘掌门儿子!”众人一片哗然。刘喻皓气得七窍生烟,怒道:“秦天,你别血口喷人!我的孩儿已经过世了,当下死无对证,任你说什么都行!”众人心道有理,纷纷屏气凝神,静待秦天回话。
秦天扫视全场,不怒自威,道:“当日秦某誓师出征,曾有九人参加军机密会,商讨行军方略。这九人分别是枯木派的刘喻皓、刘玉轩,点墨派的孔彦缙、董聪,百花帮的白芷、秦思君,以及敝派的薛强、张超、秦子恒。这一点,孔掌门、白帮主可以作证。”群豪把目光投去二人。孔彦缙、白芷愕然道:“没错。”秦天续道:“当日参会的九人,除了孔掌门留守开封后方,代管盟派事务以外,其余人等分为三路出征。其中薛强、张超早被魔教杀害,以身殉道,不可能私通外敌;百花帮统率那路,负责押运粮草辎重,也不可能引火自焚;董聪、秦子恒一直跟随秦某麾下,就在我眼皮底下,未见有任何异动。唯有枯木派统率那路,由刘公子主动提议,走偏僻的骆谷道,在汉水会师时又迟迟未到,可谓留足了时间,给魔教的人报信!”
群豪听罢,议论纷纷。有人坚决道:“我看那刘玉轩风流浪荡,不是好汉,定是着了白莲教的迷魂计,被人设局套话。”有人质疑道:“怎么不怀疑是孔彦缙?他明明也参会了。”有人讥笑道:“孔掌门是衍圣公,受朝廷册封,与白莲教势不两立,怎会背叛咱们?”有人同情道:“自古兵不厌诈,我看白莲教也是迫不得已。倘若有人放话说要杀你全家,难道你会坐以待毙,什么都不干吗?”秦天听罢,轻舒一口长气。他本无确凿证据,断定谁是通敌报信的内奸,也记恨秦子恒当日与他作对,但看见亲生儿子处境不利,落人口实,还是决定现身相救,把他掌握的线索和困扰的疑团尽数相告,顺带把通敌之罪推回给已经死了的刘玉轩,故意激怒刘喻皓,引起群豪议论,转移烟火派所受非议。
刘喻皓自问一身清白,焉能忍受秦天横加指控、混淆视听。他怒不可遏,道:“干你娘的!”猛然一挥袍袖,甩出数十支蚀骨针,直飞秦天而去。秦天听破风声响,已有提防,右手只轻轻一挥,那数十支铁针就像撞上一堵无形的墙,七零八落地掉在地上。秦天道:“刘掌门,天下之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你放暗器突袭,是算哪门道理?”刘喻皓冷汗直流,清醒过来,心想自己势在必中的暗器,竟被秦天举手投足之间轻松化解,自忖无法战胜强敌,不禁锐气大挫,没有回话。现场一时鸦雀无声。
就在此时,人群中忽然传出一阵诡异的冷笑,声调不高却极引人注意。众人把目光投向声源处。那人仍旧冷笑不止,却是点墨派的王纶。有人问道:“你为何笑?”王纶止住笑声,道:“我笑有些痴人,堂堂武林盟主,自以为掌控一切,但直到今时今日,连发生了什么、真正的对手是谁,都不知道。”所有人心中都是一惊,寻思:“难道他是内奸?”
王纶把手指放在嘴中,突然唿哨一声,但见门外忽然涌入数十个身穿飞鱼服、腰佩绣春刀的锦衣卫,口中齐道:“厂卫办事,闲人勿扰,先斩后奏,皇权特许!”众人心中又是一凛,寻思:“咱们武林中人,与朝廷向来河水不犯井水,锦衣卫到此何干?”又见这数十名锦衣卫列成两行,道:“恭迎缇帅大驾!”一个身穿蟒袍、面白无须的中年男人大步走进。王纶对男人施礼道:“恭迎缇帅大驾!”那男人似笑非笑,道:“辛苦你了。”一直站在烟火派门人之中的杨珍看见他进来,轻轻“啊”了一声,没有人在意。
只见男人阴笑道:“好一场狗咬狗骨、自相残杀的大戏!”秦天狐疑道:“阁下是谁?有何贵干?”那人没有理会,自顾自笑道:“其实想想也非奇事。遥想十七年前,秦、刘两位掌门精诚合作,用铜钱镖破了金石派的归心宝剑,逼得掌门徐允常挥剑自尽。如今却轮到你俩火并,正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群豪大多不明就里,不知他在说些什么。秦天、刘喻皓二人却是大惊,不住打量眼前之人,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在哪见过。
神秘人轻蔑道:“怎么了?还想不起来我是谁吗?枉你还是武林盟主!”仿佛看穿了秦天心中惊疑。秦天一生英明,怎堪忍受这般玩弄,没好气道:“阁下有话就说,何必卖弄关子!”那人阴阳怪气道:“既然秦盟主开口相求,且让我告知原委:这两年来,江湖上发生的种种悬案,全是我和部下暗中干的,然后嫁祸给白莲教,就为了挑起你们的仇恨,迫使你们这群武人自相残杀,用最小的代价,为朝廷除去心腹大患!这个王纶,就是我安插在五行盟派的细作,为我刺探情报,出谋划策,真实身份是一名锦衣卫。若不是我出面点破,你们这群痴人,直到今天还蒙在鼓里。哈哈,哈哈!”
此言一出,群豪震惊不已,浑没想到本派征讨魔教的义举,全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布局,自己竟是当中的一颗棋子。刘喻皓寻思:“难道梅傲霜也是他手下的人?”江湖道寻思:“果真是朝廷的人,放火烧了奎文阁里的《江湖志》!”范芊云垂泪道:“我们白莲教心系苍生,究竟做错了什么,要被人这般诬陷?”秦子恒强忍断臂之痛,紧握范芊云的手,叹道:“只恨世道险恶,人心不古!”秦思君低声道:“难怪师父不许我们报仇,怕我们出事,原来是杀她的是锦衣卫!”姜乐康悲愤道:“苏奶奶为人仁义,竟然遭此横祸,此仇不共戴天!”秦思君道:“不要着急,静观其变!”姜乐康点头称是。
秦天思念电转,道:“阁下自认是多宗血案的元凶,又率众大闹武林大会,与天下武林作对,就不怕没命走出这个门口吗?”有性急的武人按捺不住,拔刃出鞘,想把这不速之客碎尸万段。王纶怒喝道:“干什么!敢杀朝廷命官,不怕遭受灭门之祸吗?”群豪敢怒而不敢言。那人拂拂衣袖,笑道:“不愧是武林盟主,只不过三言两语,就能让人替你卖命。”秦天强压怒火,道:“你究竟想干什么?”神秘人笑道:“秦盟主何必恼怒?我今日到此,不过想用江湖的规矩,请诸位英雄赐教几招,决一胜负!”秦天道:“赢又如何,输又如何?”那人道:“赢者生,输者死,生死自负,绝不追究!”
群豪原本忌惮杀了此人,会被朝廷报复,遭遇灭门之祸,但听他愿以江湖规矩,决一胜负,不会追究,可谓正中下怀。崆峒派大弟子陈威生性任侠,素来不服官家,率先从人群中跳出,挑衅道:“死太监!让爷爷来领教你的招式!”神秘人背对陈威,皮笑肉不笑道:“进招吧!”陈威见他如此轻狂,心中大怒,手执奇门兵刃,从后方劈来。那人头也不回,运起一掌,向后打去,一股阴寒之气从掌中透出,隔空击中陈威。陈威口吐鲜血,面色惨白,直飞三丈开外。崆峒派众人冲出门外,一探他的鼻息,已然气绝。
神秘人阴沉着脸道:“还有谁想赐教?”群豪见他如此了得,哪个敢强逞英雄,纷纷把目光投向秦天。秦天寻思:“此人处处冲我而来,分明是向我挑战。若我再不出手,恐怕要被天下人耻笑。”口中道:“就让我来领教阁下的高招!”那人阴笑道:“很好!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秦天心中一怔:“他究竟是谁?”忽见那人施展轻功,一掌打来。秦思君惊呼:“爹,小心!”秦天回过神来,侧身一闪,堪堪避过这招。
两人在大厅激斗起来,但见招式凌厉,拳脚生风,内劲所到之处,地板、桌椅竟生出裂痕。秦天使烟火派绝学烈火掌,大开大合,刚猛无俦,神秘人使一套寒冰掌法,至阴至寒,险招迭出。群豪目不转睛盯着,都看得呆了。如此打了五六十个回合,神秘人出招身法变慢,逐渐处于下风,秦天却内力充沛,一招快过一招。群豪看出端倪,喝彩道:“盟主好样的!”、“杀了这个王八蛋,给枉死的人报仇!”忽见秦天以掌作刀,使一招“刀山火海”,神秘人仓促避过,中门大开,露出好大破绽。秦天看准机会,又发一掌击去,本可一招制胜,但他思念电转,寻思:“此人是朝廷命官,若贸然把他打死,得罪了当今天子,对我武林大为不利,不如先把他擒住再说。”当即化掌为指,点去那人的膻中穴。怎料神秘人身法突然加快,未等秦天这招打来,抢先使一招“钻火得冰”,右手从上而下劈落,正好打在秦天探来的手臂上。须知高手过招,最忌心神不定,秦天临阵变招,正犯了这一大忌。偏偏对手就像看穿他的心思一般,趁着秦天变招的间隙,以攻代守,后发先至,一招破了他的点穴手。秦天闷哼一声,寒气冻彻入骨。那人乘势而上,左掌打在秦天腹部。秦天往后急退五步,吐出大口黑血,再无还手之力。胜负已分。
群豪见武林盟主秦天败于敌手,无不大惊失色。秦思君和数名烟火门人急忙上前,扶住脚步不稳的秦天,关切道:“爹!”、“盟主!”秦天举起没受伤的左手,示意他们退开,道:“不必扶我。成王败寇,愿赌服输。阁下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是秦某临死之前,尚有一个请求:请阁下不要伤害我的家人和弟子。”秦子恒听到此话,眼眶湿润起来,寻思:“我爹若非执迷于权位和报仇,也算是个一人做事一人当的丈夫。”神秘人得意道:“没想到堂堂武林盟主,也有求人的一天。但我偏要赶尽杀绝,那又如何?”秦天气急攻心,道:“你……”又吐出一口黑血。秦思君心痛道:“爹!”秦天断续道:“你究竟是谁……”
神秘人张狂大笑,正要说话。就在此时,人群中突然跳出一个少年,挡在秦氏父女身前,慷慨道:“我要杀了你!”正是姜乐康。他一直在场下旁观。当他听到此人亲承犯下多宗血案时,已是咬牙切齿,想上前挑战;当他见到此人咄咄逼人,欲对秦思君不利时,更是真气激荡,义愤填膺,完全没有多想,直接跳将出来,要与此人决战。群豪又是一惊,议论道:“这小子是谁?”、“他就是当日在子午谷打退伏兵的人啊!”、“原来是他!”、“他才这般年轻,能打得过这人吗?”神秘人见突然跳出一个大言不惭的傻小子,也是一怔,缓缓道:“好!又来一个送死的!”
两人摆开架势,正要交手。杨珍忽从人群中跑出,拦腰抱住姜乐康,道:“孩子!你不能杀他!”神秘人忽见杨珍出现,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眼睛,呆呆站在原地。姜乐康道:“娘,就是他杀了苏奶奶,让我杀了他,为苏奶奶报仇!”杨珍道:“你不能杀他!”姜乐康道:“为何不能!”杨珍道:“因为他就是你的亲生父亲——姜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