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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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处其中，张落狸仿佛感受到铺天盖地的烈火。
极致的痛、滚针一样的烫！
那是从指尖一寸寸焚至心脏的窒息，痛不欲生，它要人活生生地睁着眼睛张大嘴，去承受经脉上的千刀万剐，将一个人的勇气和尊严轻易摧毁。
黑色的符咒本身就不常见，驱动所要求的法力极高，且这一类符咒多为高级术法乃至禁咒。
几乎在他失声惨叫出第一声，道袍男子便立刻停下了手。
符咒一张张变暗。
而张落狸四肢百骸骤然一沉，两眼一黑彻底翻了过去。
当着所有人的面，乌鬼对着晕死的可爱小熊猫上下其手，又吸又薅，极尽所能残忍地蹂躏出一地凄凄惨惨的鸡毛。
柯成祖等人不堪直视地纷纷挪开眼。
太血腥了，怎么会这样。
副处一定是不堪受辱，所以早早把自己打晕了，真是一身傲骨啊！
乌鬼好笑极了，只觉似乎能透过面部，听见每个人心中所想，他干脆提着小熊猫毛绒绒的大尾巴，眼神一凌眉头瞬间拧起，啪地打了个响指！
一股气劲以他为中心骤然迸裂开，把场上的人掀了个七零八落，咚咚咚地一个接着一个磕上墙壁。
道袍男子迅速掐了几个手势，双手并掌往地上一拍，气浪吹乱他的头发，哗地一声轰上他身后的墙壁，震下一片白粉。
整齐的头发炸得不成样子，衣冠不整活像被人狠狠糟蹋了。
乌鬼捂着肚子，在他侧方，是一朵徐徐燃尽的金焰，最后一张黑色符咒随着一根根断裂粉碎的红线无声湮没在空气里，火苗一灭，渣都不剩。他夸张地前仰后合哈哈大笑：“千叫千应、三合火局……衡山道术？我以为如何没想到只是道开胃小菜。”
无趣，太无趣了！男人失望地转身，一个能打能拦的都没有。他提着一尾小熊猫，满地玻璃渣映出无数个微小的矫健身影。
他单手向后挥了挥，没等人反应过来呢就一蹬外墙，整个人往前方蹿了出去，长长的风衣甩出道影子，几下腾跃间消失在无声的夜色里。
“卧槽？！副处？”
“副处——”
“怎么办，副处被那乌……那通缉犯劫了！”
“快打电话，处长还在闭关吗！监控呢！赶紧派灵禽追上啊！”
“你不要命了吗派灵禽去追，给人送夜宵吗？”
“妈的乌鬼——”
“一队和二队去抓嫌疑人，剩下的都去找张处！快！”
五楼悲惨的哭嚎，一直穿出很远很远。
精致的花环对着皎洁的月光，在满天星辰下炫出极为漂亮的光泽，一闪一闪，恍若流动的水波。
食指拇指捏着转了转。
然后一把将其碎在了掌心。
扑簌簌的蓝从握成拳头的掌心沙一样流下，风一吹，星星点点地飞向四方。
冠先负手站在窗前，神识落到千米之外后猝然断开，他眉头一簇，接着很快释然松开。
一旁正在弯腰收拾玻璃渣的人好奇询问了声：“怎么了大师？”
冠先看了他一眼，动动手指把两粒遗落在墙角的碎玻璃丢进垃圾桶，然后舒服地继续吹风：“没什么，一个小术法罢了。”
——
三楼。
浴室里密集的水声响了很久才停息。
常钦腰间围了条雪白的浴巾，擦着头发赤脚走出来。
湿漉漉的发丝上，嫩黄的发夹中心落了滴圆润晶亮的水珠。
他皱着鼻子，看上去脑子很乱。
下午对方提及到往生花环的话语显而易见让常钦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焦躁。
作为普通人的他，对于卷入非人类冲突这件事一向能避则避、敬谢不敏。
常钦身上很白，没有一点这种年纪男性健身后的痕迹，柔软的腹部被遮挡在夸大的浴巾下，从热腾腾的淋浴头走入冰冰凉凉的空调房，爬过小片的颤栗。
他走到餐桌边，胡乱揉了揉把擦头毛巾拉下挂在脖子周围，顺手从盘子里拿起一颗提子丢进嘴里，被爆开的甜汁爽得直眯眼，然后意犹未尽地端走整盘放到沙发旁的小圆桌上，把自己囫囵丢进松软的沙发垫里。
手机响了。
是普通的来电铃声，闷闷地在床上震。
八成是广告或者诈骗电话吧。
洗澡洗得浑身酥软的常钦软在单人沙发里，一动都不想动。就这样放着不管，一会儿对面就放弃了。
可是对面异常执着，常钦提子都吃半盘了，里面还在坚持不懈地拨来。
好吧，好吧。他又往塞了颗，嘴里鼓鼓囊囊地走进卧室。
白色的手机已经从枕头边快要震到地上，被常钦弯腰接住。
【阿姨】
“喂阿姨？怎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焦急中带着隐约哭腔的声音。
“小常啊，你能帮忙联系上陶桃吗？他电话也不接微信也不回，我和老头子出去找了一圈了都没见找人影……这都快12点了，之前超过10点回家都会给我们发消息的……我问了一圈宿舍、他同学还有辅导员那儿，说今天下午下课后就没看见过人了，哎哟我儿子，急死我了啊——”
说着说着，作母亲的情绪越来越崩溃。
“他还那么年轻……不能出事儿啊……”
“阿姨您别挂，我现在联系他看看。”
果然，没有任何的回复，但是状态显示在线。
常钦：“阿姨，我刚好有事在协调处，这就找人帮忙！您别急，陶桃那么大小伙子不会丢的，说不定是被什么事绊住了，您保持手机通畅，一有消息我立刻打过来。”
“好，好，真的谢谢你了……”
“咚咚咚咚——”
无伊揉着后脑勺打开门，房间里飘出浓郁的咖啡香味：“谁啊……”
“是我。”常钦跑了一路问到无伊的办公室位置，微微喘息撑着门，刚洗完澡的头发又呼哧呼哧汗湿了，“我朋友失踪了，呼、应该是幕后之人动的手。他等不及了。”
无伊一听，丢下一句跟上就往楼下走：“叫什么名字，外貌特征说下，失踪时间和地点范围有吗？”
常钦：“陶桃，耳朵旁的陶，后面那个一木一兆。21岁身高一米七多点，黑短发、双眼皮、笑唇，长得有点像那个明星路易。下午四点半左右在大学城艺术楼附近失踪，失踪前穿着白色卫衣和黑色运动裤。”
常钦想了想，补充：“他的社交软件在线，如果查一下ip地址说不定有收获。但以防万一不排除是陷阱的危险。”
跟技侦组的人讲了几句的功夫，二人已经到了地下车库。
一辆路虎极光停在那，左右位置空着，黑漆漆的车身看上去贼猛。
无伊上了车，常钦跟着拉开副驾坐上去。开着免提的手机对面键盘声不断，放在手刹挡板前的无盖抽屉里，显示通话时间7分钟。
红色的车灯亮起，路虎一个摆尾，引擎轰鸣着冲出地底往大学城方向提速驶去。
轮胎飞速碾过沥青路，窗外的景色和霓虹灯刷刷地连成一片模糊的虚影。
无伊紧紧握住方向盘，手背上青筋微微鼓起。常钦躺在椅背上，两手搭在腹部——从后视镜里看见自己疲倦的面容。
两周前，过着平凡日子的他怎么都不会料到还有这样一天：吹着午夜十二点嗖嗖的冷风，坐着把自己扭送进局子的人的车子，在莫名其妙遗失一段记忆的时候去趟一个可能的陷阱，救自己神奇失踪的店员。
就当是一场梦……常钦两眼放空。
【伊哥，查到了！】
【大学城以西八点方向，信号在城市花园里，现在改道去科技路步行街，第三个红绿灯路口右拐就是！】
【从花园北门进去，第八个路灯上摄像头正对的草丛，信号在那】
【伊哥，我这里调出了监控，太黑了看不见草丛里面，目前不确定失踪者在不在里面】
常钦：“我们马上到，大晚上还麻烦你们加班，辛苦了。”
对面：“没事没事，不辛苦不辛苦！对了伊哥，那仨嫌疑人都抓到了，现在人分开关着，三组的刚审上。”
无伊：“好嘞，你们先问着，让程易盯着，我这边结束马上回来。”
对面：“是！”
车子嘎吱一下停在夜晚黑黢黢空荡荡的花园门口，两棵靠马路野蛮生长的槐树上亮起几双绿油油的眼睛，树冠被吹过，窸窸窣窣地擦响起来。
两双鞋子一前一后落地。
无伊道：“走。”
长长的石子路每隔十步就有一座路灯，又在树木稀少的地方东西延伸出数条弯曲深邃的小道。
路灯昏黄，蚊虫飞蚁跌跌撞撞地绕着灯罩盘旋，除了主路外，两侧更深一点的地方大半没入阴影里，藏住了此起彼伏的虫鸣。
“这里……晚上还怪瘆人的。”常钦越往里走越虚，体表温度一点点下降，隐隐觉出点不妙来，悄悄往对方身边靠了靠，试图用搭话的方式壮胆。
无伊一边数，一边抽出点余光给他：“我阳气旺没什么感觉。你怎么回事，这么怕啊？”
常钦：“怕啊，我只是个普通人。怕鬼、怕黑，胆子还小。”
无伊啧了一声，常钦只感到一股大力从边上传来，就被拽着手腕紧紧贴到了男人身边。
“六……我看你胆子大得很，一个人一声不吭去开房区跟人接头，也不怕被拐了。”
常钦摸了摸鼻子，自知冲动没敢应声，走过第六盏路灯后已经向里走到很深的地方，常钦回头，来时的路也延伸进朦胧的黑暗里，路虎的影子也看不见了。
他不敢再看，硬着头皮被人拽着手继续边走边数。
灯影在树下微微摇曳。
常钦记得公园中心是个不大不小的湖，天气好的时候经常能听见经过花店的人商量着去坐船游湖赏花。
“——八。”
到了。
两人不约而同抬起头，看见了架在黄黄的灯泡下，黑洞洞的一小个摄像头。
无伊顺着摄像头瞄准的方向走出好几步，利落的背影一点点浸入冰冷的阴影里，手机自带的手电筒在黑暗中亮起，无伊扒开足足长到腰间的灌木丛往下照。
摄像头中间一圈圈圆形的孔放大常钦仰视的模样。
常钦等在原地，就见一个飘在半空的银色脑袋猛地一矮，几秒后，一束极为刺眼的光柱穿透层层的黑暗，唰地刺到他脸上。
常钦正一眨不眨关注对方的动作，毫无防备之下大脑瞬间空白，下意识扭头抬起双臂交叉挡在面前。
常钦：“——”
无伊：“……不好意思忘关手电了。”他掸掸裤子和衣摆，拿着一只手机回来。
“看看，是这个吗？”
绿色的新款手机，黑色的触控面板，手机壳是一只经典黄鸭。
常钦点点头：“是他的，没有看见人吗？”
无伊把两个手机往兜里揣了，神情异样：“没有。地上只有这个手机。所以……”
两人一个对视，同时出声：“陷阱——”
“啪。”
边上的路灯亮了亮，熄灭了。
来路上，第七盏路灯昏昏沉沉的黄光像老旧的蜡烛一样，一闪一闪。
“跑啊！！！”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