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发现场》摧城

7、不在场证明

　　“小区大门的监控和电梯内的监控都可以看到黎淑华是16日凌晨12点30分左右回家的，这点和她描述的一致。除此之外，监控就再也没有发现其他可疑人物了。”
　　在去吃饭的路上，宋强告诉贺华，“警方这边还会继续调取那家饭店的监控，证明案发当时她确实不在家。”
　　“死亡时间出来了吗？”贺华问。
　　“法医推测死亡时间大概在晚上11点左右。哦，对了……”宋强补充道:“我听他们说，法医在死者体内检测出了安眠药的成分。”
　　“哦……”贺华下意识看向身边的姜至虎，他的眼神仿佛在说“看吧，果然不出我所料”。
　　得意什么。
　　贺华在心里嘀咕。
　　走着走着，宋强这才意识到不对劲，他和贺华平时都是在这附近随便找间快餐店对付一下午餐的，今天怎么跑这么大老远来了？
　　“哎，阿荷，咱们现在到底是要去哪儿啊？”
　　“洋洋快餐店。”
　　“洋洋快餐店？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傻大个憨憨地摸着后脑勺，“哦！我想起来了！这不是我们要调取监控的那家饭店吗？”
　　话音刚落，他们就已经走到洋洋快餐店门前了，贺华转头问姜至虎:“多少分钟？”
　　“18分36秒。”
　　“谁让你精确到秒了。”
　　宋强一脸懵逼地打断他们，“哎哎哎，等等，你们在说什么啊？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
　　贺华向他解释道:“我让姜至虎从我们走进电梯那一刻起就开始计时，从南华小区到洋洋快餐店，不绕远路的话，步行只需18分钟。”
　　“死者的妻子比我们熟悉这一带的路况，她肯定知道怎么走才能谨慎避开路上所有的监控，所以，她未必会走这条路。贺警官，现在下结论还早着呢。”姜至虎把手机揣回兜里，先他们一步跨进了快餐店的大门。
　　“这小子……”宋强无语地盯着他高大的背影，“说话做事这么嚣张，身上哪有一点姜队的影子？阿荷，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贺华摇摇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宋强听的，“他说的也没错。”
　　黎淑华正在店里帮忙，她见过贺华，对这位接待她报案的警察印象十分深刻，所以在看到他那一瞬间，她就认出他来了。
　　“警察先生。”她愣了会儿，连忙放下手中的餐具，用围巾擦了擦沾有水渍的手，“你们是来调查案子的吗？”
　　“不不不，我们只是过来吃个饭。”
　　“哦，好。”黎淑华赶紧招呼他们坐下，为他们斟茶倒水，“你们先看看菜单，想吃什么一会再告诉我。”
　　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店里不少客人，老板娘和另外两名服务员正有条不紊地忙碌着。贺华不想打扰到她们，于是随口报了两份小炒，一例汤，摆摆手让黎淑华回厨房准备去了。
　　宋强端起茶“呼呼”吹了口气，说:“这快餐店可真有意思，包括老板娘在内，全是女人，那为什么叫洋洋快餐店呢！”
　　贺华笑了笑，没说话。
　　不一会儿，汤和饭都端上来了，还是老板娘亲自端上来的，她主动坐下自我介绍道:“我是这家店的老板，我叫周曼芬，你们警察的工作可真忙啊，吃饭也要调查案情吗？”
　　“老板娘误会了，我们警察也是人，也要吃饭的嘛。”宋强边说边往碗里舀了一大勺汤，就着汤泡饭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了。
　　周曼芬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坐在对面的贺华和姜至虎，收起强势的风格，轻声开口道:“我和淑华是认识了很久的好朋友，现在她家里出了这种事，我不帮衬着点总觉得对不起她。”
　　贺华问:“她经常在你这里帮忙吗？”
　　周曼芬点点头，“嗯，淑华厨艺很好，店里打烊后她偶尔会给我们做做宵夜。对了，案发当晚她就在店里，做了红烧肉和一个炒青菜，我们还喝了不少啤酒，边吃边聊，一直到12点，她才收拾东西回家的。”
　　“她也喝了吗？”
　　“没有，是我和另外几个朋友一起喝的，淑华对酒精过敏。”
　　“也就是说，她从晚上8点到12点，一直待在店里，哪儿也没去过是吗？”
　　“对，这点我十分肯定，店里也有监控，不信你们可以看。”
　　“嗯，我们接下来就打算这么做。”
　　贺华心想，难怪案情没进展了，法医给出的死亡时间是11点左右，而此案最大的嫌疑人从晚上8点到凌晨12点一直在店里，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光这点就有够令刑侦队头疼的了。
　　“再冒昧问一个问题。”贺华却仍不死心，“当时你们都和黎女士在一起吗？”
　　周曼芬顿了一下，似乎在努力回忆当晚的情形，“不，客人走后我就上了二楼，因为我小儿子在楼上睡觉，我怕他醒了没人照看，所以让淑华留下来帮忙收拾厨房。”
　　“店里的其他人呢？”
　　“当时除了店里的两名服务员之外，还有个朋友在帮忙，服务员到点就走了，我那个朋友应该没离开过店里。”
　　“能见见你那位朋友么？”
　　周曼芬面露难色，“这……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有空，她也是个家庭主妇，平时挺忙的，只有晚上才会偶尔过来帮忙。”
　　贺华正想说“没关系”，他担心自己问得太多逾矩了，毕竟现在不是工作时间，但话未出口，身边的姜至虎就突然递出了自己的手机，“联系方式，把你那位朋友的联系方式告诉我。”
　　周曼芬脸上写着“不情愿”，不过还是将朋友的联系方式输进了姜至虎的手机。
　　“警察先生，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就先去忙了，还有两个菜待会儿就能上。”
　　“好，谢谢你刚才的配合。”
　　周曼芬一走，贺华的脸色就变了，要不是碍于宋强在场，他肯定又要劈头盖脸警告姜至虎一番。
　　这小子也是有能耐，每次做事都能触到他的逆鳞，贺华深吸口气，将内心涌起的对姜至虎的不满深深压了回去。
　　两份小炒，一份是苦瓜炒牛肉，一份是酸辣土豆丝，宋强已经吃下去一碗汤泡饭了，他今天又化身为“饿死鬼”投胎，菜一上来就囫囵吞枣，贺华准备拿起筷子夹菜时，桌上早已一片“风卷残云”。
　　“哎，阿荷，臭小子，我就不等你们了啊！昨晚上熬了一整夜观看录像，一交接我就趴桌子上呼呼大睡了，连报告都没得及写，我现在得回去补了，不然大队那边又要抓我毛病！”
　　说完抽出张纸巾随便一抹嘴，抓上钥匙就匆匆跑出了门。
　　贺华在后头叮嘱，“你走慢点！”
　　“哎！”
　　剩下贺华和姜至虎，两人都默不作声地开始吃饭。快餐店渐渐地没人了，黎淑华从厨房里出来，沾了满脸的油烟和汗水，她卷起围巾擦了擦手，倒了杯水在他们对面坐下。
　　“两位警官好，菜还行吗？”
　　贺华有些惊讶，“菜是你做的？”
　　“嗯，但我手艺一般，真正掌厨的人还是曼芬。”
　　“很好吃，尤其是这苦瓜炒牛肉。”说着，贺华还顺手给姜至虎夹去一块嫩滑的牛肉。
　　他一心想着如何从黎淑华那儿问出更多有用的信息，因此错过了姜至虎眼中那抹一闪而逝的诧异。
　　“苦瓜不怎么苦，牛肉又很嫩滑，这其实是一般的家常菜的做法吧？”
　　“对，我习惯这么做了，我老公……”谈及死去的丈夫，黎淑华眼里充满了别扭与哀伤，“他喜欢这种清淡的口感，为了让他吃起来满意，我曾经尝试了很多种做法。”
　　“你之前说你没工作，是因为一直在家里照顾你丈夫和孩子吗？”
　　“对，结婚后我老公就让我辞掉了工作，这不仅是我老公的意思，同时也是我公公婆婆的意思，他们不希望我这个儿媳妇在外抛头露面。”
　　贺华能看得出她不太想提及此事，于是换了个话题，“那你儿子呢？他住校吗？”
　　“对……”黎淑华紧张地喝了口水，“他就要参加中考了，为了让他专心学习，我就把他送去了学校寄宿。”
　　“他叫什么名字？”
　　“秦……秦文浩。”
　　不知为何，贺华总感觉黎淑华一说到她儿子就表现得有些奇怪，与她一开始应答如流的态度形成鲜明对比。
　　转念一想，她已经失去丈夫了，肯定不愿意再看到自己的儿子受影响。贺华只好再次安慰道:“黎女士，你放心，在你儿子中考结束之前，警方是不会去打扰他的。”
　　听他这么说，黎淑华像是吁了口气，神情也不再紧绷了，“谢谢，谢谢你们。”
　　“你和你老公关系很一般吧？”
　　一旁几乎没怎么出过声的姜至虎冷不丁问道。
　　“啊？”黎淑华当即愣住了。
　　“难道不是吗？你老公喜欢待在书房里，而你又经常晚上来快餐店帮忙做事。”无视旁边那人扫射过来的隐含薄怒的目光，姜至虎继续自顾自分析道:“中年夫妻难免会经历七年之痒，更何况你们还是相亲认识的，时间久了感情自然就淡了。”
　　“你怎么知道我们是相亲认识的？”
　　姜至虎耸了耸肩。
　　这是在套话。
　　贺华和黎淑华都反应过来了，但黎淑华似乎没打算回避这个问题，她先一步开口，阻止了贺华当场发作。
　　“我和正刚确实是相亲认识的，我老家在乡下，几乎没怎么读过书，所有人都认为我高攀他了。”
　　“所以你婚后忍气吞声，为这个家付出一切，害怕被丈夫嫌弃，被公公婆婆……”
　　话音未落，便被人死死捂住了嘴巴。
　　“抱歉。”贺华架着人站起身来，从唇边挤出一抹假笑，“黎女士，我们得赶回去执勤了，谢谢你的招待，还有，我这个搭档讲话不知轻重，如有冒犯，还请你不要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