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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坠月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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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严浩翔开始频繁地出现在学校,老师们也不见他来上课,倒是天天往艺术院跑。抵不住他爸展锐又给学校捐了栋图书馆,顶层还配了新媒体教室,老师敢怒不敢言,还得供着这祖宗。
贺峻霖也习惯了在学校“偶遇”严浩翔。
这位大少爷表达关心的方式让他觉得笨拙又感动。
他来重庆快半年,舅舅那边都没打过一个电话,也许他们巴不得他赶紧消失。
当初他考上这所学校的时候,也想过体面地和他们告别,真诚地说一句谢谢他们这么多年的照顾的。
可舅妈以学音乐太烧钱没钱给他交学费为由断了他的求学路,尽管他知道前不久舅妈才给黄飞在成都还算繁华的地段全款买了套一百多平的小高层,把他爸妈空难保险赔偿的八十多万用个精光。
后来他们就以他成年该自力更生为由把他送去了一个机械厂工作,贺峻霖从小养得细皮嫩肉干不来粗活重活,很快就被辞退,舅舅家更加不待见他,舅妈每天看到他就要骂两句,工作不顺心了骂他,和舅舅吵架了骂他,黄飞不听话了也他妈骂他。
黄飞见他爸妈不管贺峻霖,对贺峻霖更是得寸进尺。贺峻霖十二岁第一次被接到他们家的时候,浑到不行的黄飞就对这个软萌可爱的弟弟垂涎三尺,半夜摸黑到贺峻霖房间,贺峻霖睡梦中惊醒就看到黑夜里有个脑袋在他面前,一双手在他身上肆无忌惮地摸,从脸到胸口到肚子到大腿。
小小的贺峻霖被吓哭了,舅舅没想到黄飞做出这种丧心病狂的事,气得差点打断黄飞的腿,舅妈死命拦着,瞪着贺峻霖骂他小妖精,狐狸精。
之后舅舅一直盯着黄飞,不让他靠贺峻霖太近。
贺峻霖也因此开始怕黑,再也不敢关着灯睡觉。
可黄飞这么多年一直贼心不死。
贺峻霖十八岁生日那天,舅舅舅妈为了跟他商量他爸妈遗产继承的事专门为他准备了一桌爱吃的菜,还买了一个很大的巧克力蛋糕。
黄飞以给他庆生为由逼他喝了好多酒。
第一次喝酒的贺峻霖喝醉了,晚上迷迷糊糊中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他睁开眼,就看见黄飞正趴在他身上扯他的裤子,满嘴心肝宝贝幺儿的叫,身上酸臭的酒气熏得他只想吐。
他奋力挣扎着,奈何力气抵不过黄飞,被他擒住腿死死压在身下,任他的手在身上胡乱地摸。
贺峻霖大声嘶喊着,喊的破了音,眼泪也喊了出来,可就睡在隔壁的舅舅舅妈没有听到。
黄飞的手伸到了他的大腿间,想去脱他的内裤,贺峻霖吓得弓着腰,浑身都在颤抖,手摸到床头柜上相框,狠狠地砸在了黄飞的头上。
他砸伤了黄飞,穿好裤子抱着相框就往外跑。
成年的第一个晚上,他是蜷在公安局外的墙角度过的,怀里捧着他十岁时和爸爸妈妈的合照,哭得满脸黏糊糊。
那个夏夜,连晚风都格外柔软,吹得他的头发丝儿在空中打转。
严浩翔到酒吧的时候,贺峻霖已经上台了。最近他好像偏爱五月天的歌,今天唱的就是一首《玫瑰少年》。
多少次的重伤多少次的冷语
Drowning 谁会拉你
Dreaming 谁会陪你
Same shit happens every day
……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
最好的报复是美丽
最美的盛开是反击
……
不知道是不是光下贺峻霖眼尾的碎钻太璀璨,严浩翔似乎看到了泪光。
送贺峻霖回家的路上,严浩翔问他,你今天唱歌的时候哭了吗?
贺峻霖看着车窗外不断闪过的路灯,半开玩笑地说,哪儿能啊,我要共情能力这么强早就成亚洲歌神了,还能只在这儿驻唱吗?
说完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很轻很轻,像一片羽毛,风一吹就飘走了。
严浩翔突然觉得有些心疼,他伸出手想摸摸他的头,就像小时候摔倒了妈妈总是揉着他的脑袋,温柔地说,翔宝乖,妈妈呼呼就不痛了。
他的手在半空中被贺峻霖拦住了,严浩翔顺势握住了他的手腕,再向下,裹住他的手。
十二月的夜,他的手冰凉。
贺峻霖的手被严浩翔的手掌包裹,他下意识地贪恋他温暖的掌心,可下一秒便用力抽回了自己的手,揣进羽绒服口袋里。
“我以为我们已经算朋友了,可你什么都不愿意跟我说。”
“严浩翔,你就这么爱和人交朋友吗?”
“你什么意思?”严浩翔皱眉,被他问得有些生气。
“你和真源是朋友,因为你们从小一起玩到大,你和丁哥马哥是朋友,因为你们喜欢摇滚,有共同的话题和爱好。那我呢,你为什么要和我做朋友?”
因为你好看……
因为你唱歌好听……
因为心疼……
因为想保护你……
各种情绪哽在喉间,严浩翔一时竟语塞了。
“严浩翔,我不是你一时兴起的玩物。”
严浩翔踩着油门,一路疾驰。
副驾上的人已经走了,连带着他的体温也被刺骨的寒风吹散。
他一直都很喜欢贺峻霖的眼睛,桃花眼温柔又多情,看人时尤其的亮。所以贺峻霖眼中的光熄灭的那一刻,他突然变得不知所措。
贺峻霖这样误会他,他本来应该生气的,可他竟没有一丝气愤,只觉得无力。
他觉得贺峻霖就像一缕烟,他眼睁睁看着它消散,任他怎么也抓不住。
他瞪着空空如也的副驾,突然在椅背和坐垫的缝隙间看到了一条黑色的手链。
是贺峻霖的转运珠。
也许是两人刚才挣扎的时候弄掉的。
他认定这是上天给他的一个契机,想都没想,调转了车头。
严浩翔下车后一路摸黑找到了贺峻霖住的那栋楼。他不知道贺峻霖住在几楼,只能打着手机里的手电筒一层一层找,轻声喊着贺峻霖的名字。
被惊扰的住户隔着门板破口大骂。
严浩翔揉揉鼻子,继续喊。
他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才会做这种傻事。
上到四楼时他的手机快没电了,手电筒的光黯了几分。
他想放弃了。
转身下楼的瞬间突然在寂静中听到一声撞击声。
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哗啦啦碎了一地,接着又是“咚”的一声,有个重物撞在墙上。
“贺峻霖?”严浩翔轻轻喊了一声。
没有回应。
严浩翔心跳越来越快,直觉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朝着声源处走过去。
手机彻底没电关机了,他小心翼翼地扶着墙往前走。
突然,前方不知道什么东西绊了他一下,他摔在地上,手掌撑地,正好撑在一个尖锐的物体上,像是一块玻璃碎片,尖端刺进他的掌心。
他痛得吸了口凉气。
“贺儿,是你吗?”
借着一段月光,他依稀看见不远处一个蜷缩成一团的身影。
“妈的,小浪蹄子敢推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