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9、宗门大比3 ...

  •   正午过后不足两个时辰,演武场便已经是人挤人了,喧哗声入耳。在高座的主席台上,已经有几位掌门入座等候,持礼使也在和离垢长老商议比试的巨细安排。

      由于并非首日比试,严肃性不强,又考虑到便利问题,掌门干脆大手一挥,把禁空令给取消了。

      昆仑上空,来自各宗门的弟子御剑而行,在蔚蓝的天幕划过一道道白线。有鹤鸣而伴,御灵宗弟子驾鹤而来,落在装潢雅致的小径旁。

      孟云歌两腿交叠,坐在座位上,从远处看着这群驾鹤如仙的弟子们,直感叹人不可貌相。

      他心里门清的记得大比头天下场后,有个剑锋派的男弟子也眼馋这坐骑,腆着脸问御灵宗弟子能不能借他乘一次。

      这群仙风道骨的弟子们笑脸相迎,摊开手掌,表示要五块灵石。

      那名剑锋派男弟子有些退意,可抬头就看见那白鹤单脚而立,眸光似水的看着他,低头梳理羽毛。
      这弟子顿时一咬牙,从兜里掏出五块灵石,刚要去伸手摸,就被人家把手打了回来。

      仔细一问才知道,人家说的是在场御灵宗弟子一人五块灵石。

      而那已经交出去的灵石,叫做自愿买卖,概不退还。

      气的那剑锋派弟子欲拔剑而起,可又怕在别人宗派内惹了乱子,落人口舌。
      只能憋着火,回自家宗门歇息处。

      而那位剑锋宗男弟子前脚转身刚走,后脚就来了一位体态婀娜,弱柳扶风的灵秀宗弟子。

      这姑娘眨着像那白鹤似的水汪汪的眼睛,柔情万丈,搅着帕子轻声询问,可否借白鹤来一乘。

      孟云歌昨日从远处看着,都感觉到那群御灵宗的大老爷们都快要羞得烧起来了。

      人家姑娘话里的最后一个字还没散开,刚才那群诓人钱财的御灵宗弟子里,立马走出来一位打头的。

      他同手同脚的走到那姑娘附近,还故作镇定的做了几个动作。

      当时孟云歌站在不远处,感觉若是旁边有株花树,怕是这弟子还得折上一枝,叼在嘴里。

      突然肩上一沉,有人拍了孟云歌一下。

      “二师兄,你想什么呢?”

      孟云歌不用回头就能知道这人是谁,一转头,果真看到一个身穿烟栗色劲装,腰上系着条泛着暗金光色的腰带,手上戴着束袖,肌肉把身上衣物撑得鼓鼓囊囊的人坐在他身边嘿嘿直乐。

      “四师弟,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那个孙镜音陪小师妹去逛集市,大师兄被掌门叫走训话。”钟铭潇视线在周围扫一圈,落到了一个人身上,他用胳膊肘怼了怼孟云歌,“哎,二师兄。你看没看见那边的御灵宗最前面的那个男的?”

      孟云歌顺着视线看过去,发现了钟铭潇注意的那人,正是昨日那位打头的弟子。

      他不动声色问道:“怎么了?”

      钟铭潇:“昨日你走的早,没遇到弟子之间的交谈介绍。他是御灵宗的首席大弟子,叫沈子澄,元婴中期,比你高一个境界。”

      孟云歌问:“你怎么还注意到他了?”

      钟铭潇此时的表情就像是巷子里头打探舆论的老姑婆:“何止我注意到他了?他现在都几乎在所有参加宗门大比的弟子里出名了。”

      孟云歌挑挑眉:“他干什么了?”

      钟铭潇:“也不知道他抽了什么疯,今日一大早就拎着大包小包的早茶到灵秀宗的休息处喊人。那灵秀宗里可都是女修啊,何时见过有人这么放肆,当场就都发火了。听那些在场人说,就看到各式各样的法器被祭出来,直冲沈子澄飞过去。要不是他的宗门师弟们反应快,把他赶紧拉走,他现在估计都要被戳成筛子了。”

      刚说完,孟云歌就看到一队灵秀宗女修整齐的向演武场走来,领头的那位粉衣姑娘,正是昨日那位要乘鹤的女修。

      钟铭潇一把揽过孟云歌的脖子,贼兮兮道:“你看打头的那个,生的真俊俏,她是今年负责带队的灵秀宗二师姐,她们的大师姐听说要闭关突破境界,就没来。”

      孟云歌幽幽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灵秀宗的大小事这么了解呢?”

      钟铭潇一脸奇怪:“这修真界里,凡是个正常男子,都对灵秀宗无比向往,关注自然不奇怪。二师兄你难道没想过吗?”

      孟云歌被他一句话给噎住了:“……”

      索性钟铭潇没当回事儿,继续热情的介绍:“这灵秀二师姐可是现在修真美人榜里排行第八……”

      话还没说完,这师兄弟两人就听到台下有一声欢喜的呼唤:“小仙女!等等我。”

      钟铭潇:“……”

      孟云歌:“……”

      原本打算相安无事的灵秀宗众弟子:“……”

      御灵宗众弟子:“……”这回大师兄真要完了。

      钟铭潇一脸意外道:“他是怎么这么敢的啊。”

      拔剑出鞘的声音齐刷刷的响起,阳光照在纹路精美的灵剑上映出寒光,这边动静闹得有些大,也引起了一些其他宗门的弟子注意。

      白落秋持剑走出队列:“你这个泼皮!怎的,还想耍无赖?”

      钟铭潇“咦”了一声:“这个是不是跟咱们小师妹比试的那个?”

      孟云歌:“是。”

      底下的沈子澄丝毫不觉得丢人,依旧笑嘻嘻的说:“小师妹,别生气呀。我就只是想给你的二师姐送些早点,她早上什么都没吃,马上比试便开始了,别伤了身子。”

      白落秋恨不得把剑劈他脸上:“我师姐早上没有吃东西,到底是被谁害的?你识相点,赶紧走远些。”

      沈子澄正要开口,突然一柄镶玉拂尘浮在空中,隔在他和众女修面前。

      “没有人和你们说过,宗门大比期间禁止斗殴吗?”

      持礼使踏云而来,一身礼服严肃端庄又仙风道气,长髯飘飘,头上盘着板板正正的混元髻。

      众人俯首行礼:“见过仙长。”

      “大比即将开始,你们速速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今日为元婴期比试,参赛弟子做好准备,其他人莫要扰乱在场秩序。”

      持礼使像轰鸭子似的,把这群围在一块儿的弟子给分散开。

      孟云歌此时突然想到了一个事,他向钟铭潇问道:“今日大师兄也要参比,掌门为何偏偏挑了今日去把他叫走训话?”

      “听闻是大师兄他不小心把掌门的琉玉盏打碎了。”

      孟云歌蹙了蹙眉,没有说话。

      钟铭潇:“哎呀,在今日比赛开始前,掌门肯定会回来的,他还要宣言呢,大师兄肯定能过来。”

      “轰”鼓声震响整个场地,让在场弟子身形震了震,号角低沉的乐声扩散开,东方日光如朱丹,云似霞,隐约凤啼声传来,三百鸟雀环演武场而翔。

      比武即将开始。

      主席台上,各宗掌门基本落座,帷帐轻飘,珠帘晃动,让人看不清里面的人的具体模样。

      孟云歌坐在座位上,身子微微前倾,向帷帐内睨去。

      排列的金丝楠木椅上,有两处空缺,持礼使也迟迟没有下达开场的命令。

      那个座位昨日便缺一处席,是段祉川。

      那今日另一处便是掌门。

      若是说掌门在同大师兄训话,那师尊为何又不来?

      还是说……

      高台处的喧闹打搅了孟云歌的思绪,他抬眸看见入座的掌门、长老纷纷起身行礼。
      帷帐飘飘,那抹墨蓝身形和垂腰白发映入眼瞳,有竹帘遮盖,上半身影看不真切,他行走在过道中,衣袂摆动。

      高台处的声响宛如隔着人海,直接闯入孟云歌的双耳,问候声络绎不绝,掌门抚掌而笑,众人的客套……

      孟云歌仔细分辨每一句话,想知道他们都说什么了。

      浑厚的男音道,恭喜尊上出关。

      柔婉的女声道,终于再见尊上,尊上风采不减当年。
      孟云歌烦躁心想,终于什么终于,你们又不熟。

      沉稳的男音道,许久不见。

      突然,一句“要仔细比试”顺声而来,在孟云歌的耳朵里炸开了花。
      他打了个激灵,抬头看去,师父依旧在和那些掌门交谈,就好像只是随口一提。可是他心里知道,这是师父知道他在听着,特意为他说的话。

      孟云歌感觉心里甜的发慌,好似偷偷吃了一大块蜜饯,不敢与让人分说。

      “你想什么呢?”肩膀被人猛敲一下,把孟云歌从甜梦里直接敲出去了。

      “啧。”孟云歌不爽的回头,就看见楚余州站在自己后面,拿着折扇,一身青衫,呲个牙乐。

      “啊呀。”楚余州展开扇面,道,“今儿个怎么对你师兄这么暴躁?”

      钟铭潇煽风点火:“刚才还一直打听大师兄下落,我还以为二师兄你是盼着他早些到,没成想,你是不想让他来啊。”

      楚余州配合接话,故作西子捧心状,悲痛道:“同门一场,怎料二师弟如此不留情,让师兄我好生伤心。”

      孟云歌对这做作的模样不予理睬,将目光停留在主席台上。

      楚余州不甘寂寞,又凑了上来道:“师弟,你看什么呢?”

      孟云歌觉着自家的师兄忒嘴碎,唧唧喳喳的都教他听不真切帷帐后交谈的声音,他刚想开口要把他支走,便听得锣声震响,见得祥云缭绕。

      持礼使踏鹤于空中,手持拂尘,挥袖间,鼓声漫天。声如洪雷,音扩百里:“宗门大比,于时开始。”

      他抬手,掌前出现两条闪着金辉的灵签,朱红字迹在签上一点点隐现。持礼使将灵签拍至空中,签上字迹扩大数十倍浮于演武场中央。

      “太虚宗楚余州对战青迹崖赵云年。”

      楚余州闻言,还打算继续撩欠的嘴一僵,低头就看见了自己二师弟“听着没?喊你呢,快点滚。”的眼神。

      楚余州:“……”好一个兄友弟恭!

      他故作叹息,摇着他手里的题字青面折扇,悠哉悠哉的走下石阶,向比试台而上。

      赵云年已在比试台另一端站的端正,他眼瞅着瞧见太虚宗的这位大仙儿一步一晃的乐呵上了比试台。那大仙儿看到他时好像也挺惊讶,拿扇子指向他,乐开了大牙,像活久见的似的道:“呦呵,咱俩还撞衫了。”

      赵云年:“……”

      青迹崖的弟子服是统一的,无论嫡传弟子还是外门弟子都不得身着私服,同穿青绿长袍以示公平。
      巧的是这楚余州终年一身青衫,故两人站在台上,活脱脱的像是两根绿油油的大葱。

      赵云年道:“在下此身装束正为宗门正装。”

      楚余州“啪”的展开了扇子,摇了摇,一脸英雄所见略同的表情说道:“我的意思正是令宗门审美极具品味啊,青衣端方,欣赏水平甚佳。”

      孟云歌耳力通达,将自己大师兄说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此时他下意识抬头向主席台掌门的方向看去,便见这位合体期的大能一脸沉默的盯着底下嘚瑟的正欢的青葱。

      貌似是感受到来自头顶的视线压迫,楚余州敛起不正经的笑脸,把面容板的无比严肃,微责道:“赵兄还是莫要同我对谈,我知我们二宗本属同源,你我相见如故,但也要以正事为重的好。待比试过后,你我再青梅煮酒,共话深情!”

      赵云年听得毛都快竖起来了,谁和他相见如故,共话深情?!

      两人草草作了揖,在下一瞬都快如闪电,飞身而出。楚余州下手狠的把他刚才所说的深情都当做了烟花,放了个溜干净。

      孟云歌在观众席座上,静静观赏两位元婴期高阶修士的打斗。

      赵云年是青迹崖这一代中位前列的嫡传弟子,与楚余州一样都是掌门首徒,按修为高低来讲,他比楚余州高出一个小境界,理应是微压楚余州一头。
      可在现场的战况来看,他却被楚余州处处压制得游刃有余。

      楚余州就好似一个在逗孩童玩的成年人,左一下,右一下的试探着。让孟云歌感受到仿佛是要等他玩够了,他便会立马将赵云年丢下比试台。

      可身旁的赞叹声却不由得让孟云歌怀疑自己是不是忧思过度,神志不清了?

      “可真精彩啊,不愧是太虚宗与青迹崖两大宗门的嫡传首徒。”

      “这二人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啊!”

      势均力敌,不相上下?孟云歌瞥了一眼比试台,那位赵道友是目光含满自信,但这和他被压着打也没有关系啊。孟云歌觉得自己今儿个视觉与听觉必有一个出毛病了。

      击鼓声震荡全场,比试结束。

      “太虚宗楚余州胜!”

      待那青葱昂首挺胸的回到座位坐好后,孟云歌试探性问道:“大师兄,此次比试感觉如何?”

      楚余州摇了摇扇子:“那定是我轻易的便将那青迹崖首徒打的屁滚尿流的啊!”

      孟云歌:“……”

      他还欲张口,就被持礼使的一句“太虚宗孟云歌对战雪落峰王岚之!”给堵了回去。果真是一个天道好轮回,方才他还在取乐楚余州,现在就轮到他了。

      孟云歌在自己的那两个好师兄弟幸灾乐祸的目送下上了比试台。

      在看到那对面上台的女子蓝衣飘飘,手里持着一盏定身香炉时,他再一次的认为有时人真的会倒霉到一定的程度。

      这女子所修之道,正是专攻幻术,以香为载体,而制造幻境。

      而这也正是孟云歌的弱势所在——心志不坚,为惑所困。一有偏差,他心中那个可念不可说的人就会于无意之间公之于众。所致后果轻则他自己逐出师门,为天下所不齿,人人见之都会吐他一口唾沫,重则殃及师尊,以致他们二人从此沦为陌路人。
      无论结果是何,孟云歌他都承受不起。

      开试鼓声如同闷雷而响,震得孟云歌心神颤了颤,灵识海内的全部精神力都如同巨涛翻滚,此战不容他出丝毫差错。

      孟云歌与王岚之相互行礼,在女子弯腰的一刹那,孟云歌瞥见了一片在她发髻上残留的梅花瓣。

      孟云歌猛然想起掌门曾经在讲堂上提过一嘴,因为过往的历史原因,导致了雪落峰自立派以来……

      从来不种梅花。

      孟云歌抬头看向对面的女子,她微低头,额前碎发遮挡了眼神里的情绪,右手托着的香炉中渐渐腾起不详的紫烟。

      可抵挡幻境的方法有两类,一则是心志坚定,神识清明,修的是无挂无碍之道,不受虚幻的侵扰。孟云歌自认为自己不过就是一个伪君子,他墨守成规的表皮之下,妄念纠结混杂,实是经不起心魔的拷打。那他破关的道路就只剩下一条——以强攻克控制,在迷阵未成的时候,将王岚之打下擂台!

      没有任何思考的,孟云歌下意识飞身而出,周身灵力顺着经脉运转至右手,长生剑快如虚影应主人的呼唤现于掌中。
      剑锋处引起百丈雷霆,天空在顷刻间黑如浓墨,乌云遮天蔽日。这一剑竟使出了孟云歌的九重灵力!

      元婴期的高阶剑修所使出的蕴含九重灵力的剑气可使地动山摇,截断东海万里奔流,而孟云歌此剑一出,虽引起了观众席上众人惊呼,但对那女子似乎没有丝毫影响。

      她轻勾唇,炉中烟雾轻柔的迎着剑气而上,就如同微风吹散了要同它嬉闹的烟尘,毫不费力的化解了元婴剑修几近全力的一剑。

      在观众席上的众人看来,就好像是孟云歌特意使出一道赫人的花架子来逗姑娘开心的。

      孟云歌全然不知自己已经被一群闲出屁来的混账修真子弟硬按了无数花花名头。冷汗顺着他凌厉的下颚线滑落,右手骨节因过于用力握剑而泛起青白,他心里预想成了真,眼前这人根本不是原本要同他比试的幻术修士。

      无论走哪一条修仙路,所学之道,必有优有劣。

      正如同境界的剑修所产生的攻击力与爆发力必高于药修。

      而未开得及布阵的幻术修士也必然对同等级的剑修的爆发一剑毫无招架之力。

      能做到方才女子招式的,只能是来自境界的碾压。

      孟云歌想到王岚之头上的白梅瓣,白的像终年高山上的积雪。

      这是……

      傀术。

      下一刻,女子寒得像万年冰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对。]

      浩荡的雾气在孟云歌还来不及喘息的功夫便将他吞没,就如同慈祥的长辈将不听话的后辈拥入怀抱,瞧上去倒是温柔。

      主席台,段祉川位于高座之上,手指微微蜷缩,青色血管清晰地在手背绷起,像是在一直克制着自己。
      自“王岚之”上台之后,他便因特殊的联系而发现了异样。但因心里存的那一丝隐念,终究还是没有出手。在孟云歌被烟雾吞没之前,他便知道那人想要做什么。

      他终究还是看着自己的徒弟在他眼皮底下被带走。

      自过往坚守的道心动摇之后,段祉川就一直如同一位孤旅,行走在天与地的夹角。

      故在接到这孩子的第一刻起,他就即盼着他应天命,同千千万万个修士一样走这条登仙大路。可又盼着他可以寻找一条新的途径,叩问上苍,何为道?

      或许在为这孩子起名时,段祉川便以择出这两端期望的偏重哪一端。

      破儿……

      段祉川在心里默念,仰首望向蔚蓝无际的天空,又缓缓阖上了眼。

      白雾,入眼以内皆是白雾。

      苍茫茫的一片,让人晃了眼。

      一道声音闷沉的砸入灵识海,它不似人言,却苍老而清晰,就如同上苍的诘问:“后生,你道心何在?”

      在无限空旷的领域空间内,传出细碎的回响——道心…道心何在……

      孟云歌初始还在寻出去的关窍,可四周全是一个样,晃八百年都不见得有一条出路,所以干脆盘腿坐在原地,半是悠哉半是闲的思考着一直喋喋不休的问题。

      道心?

      孟云歌祭出长生剑在空中随意画了几笔。

      若是问执念,那他有。
      那人就在主席台上端端正正的坐着呢。

      可若是问道心?

      孟云歌仔细想了想,他好似没有。

      为天下福泽,为黎明百姓的壮志大义在他心里装不下。

      他心缝小的很,仅仅容得下一个小小的净月轩,一片竹林,一对人。就这么一个小小的愿望,他实现的都坎坎坷坷,又何况于为九州立命?

      为修身养性,身登凌霄对他而言更是鬼扯。

      他本无意于此。

      自幼长辈见他无不张口夸赞,言此子必成大器之类云云,再提溜起自家徒弟,说起那句千万年都不见得变的话——你看看人家!

      可孟云歌只不过是照着古书上照葫芦画瓢画的像一点罢了,也是为了师尊不会丢脸,省的旁人背后非议他落华仙尊多威震八方,结果教出来的徒弟却是不学无术。

      长老们教的大道之理,他也不过是听了个表面,做了个表面。这经义芯子里面是甜的还是辣的,孟云歌觉得研究这个,还不如看钟铭潇上课睡觉有意思。

      把他总结一下,就是“装模作样,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听着这老者一遍遍的询问,委实可怜。孟云歌索性实话实说:“前辈,晚辈没有道心。”

      这坦诚的话,似乎把控幻境之人堵了一下,那人应是没想到有人能把一件错事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道心于修道者而言,就像是人生前进的路途,无论是笔直还是曲折,终归是有一条引线在脚下停留。

      而没有道心,修道者就好似是无根之木,在一片混沌中无法触摸仙途。

      一道像鬼魅似的白影,从上空飘过,所经行之处响起了“咔嚓咔嚓”的冻结声音。孟云歌感到身侧一凉,背后是刺骨的寒意袭来,脸上肌肉绷紧,颧骨微凸,但仍是习惯性的做出一副彬彬有礼的恭敬模样:“不知白域主前来所谓何事?何不与众长老同登主席台以观弟子对擂,依域主的身份,您的前来,是我们太虚宗的荣幸之至。”

      “倒也不必。”女子虚无的空灵声音传来,“不过是办事行经此处,便想让你来看个东西。”

      孟云歌道:“何事非得要前辈现在讲与我?不若等来日我亲自登门拜访。”

      白令仪思索一下,同意道:“也好,反正今日不过顺路,那我便回去了。你继续同这位幻修对擂吧。”话音刚落,浓的喘不过气的白雾渐渐散开,压在头顶上的威压也消失不见。

      这域主竟真是要走。

      孟云歌:“!!!!!”现在外面这幻修法阵已成,他倘若出去,那是必中招无疑,还不如在这待的划算。

      他连忙开口道:“白前辈等等,晚辈有一事不明!”

      即将消散的云雾凝滞停留,在不远处的白影停住脚步,微侧身,似是在无声询问他有何不明。
      孟云歌一向能把黑的说成白的嘴,舌头在此刻却打了结,在天地之间唯一的半步登仙的面前,他所有的小心思都无处可藏。

      白令仪却开口道:“我的境界于此,使出的傀术在天地之间无人可看破,就连你的师尊,也只能隐约感受到潜在的联系。你可知,你是如何发现我的吗?”

      云雾在一阵猛然的骤风之下消散,日光晴朗映在两人身上,细雪如盐纷纷而下。

      孟云歌意识到这是白令仪的领域空间——在领域之内,无他人神识可侵,领域之主实力翻倍,对他人可进行绝对实力压制。

      这是只有修士到达合体期时才会赋有的技能。

      孟云歌心生疑虑,白令仪按现存实力而言,可是天下佼佼之辈,无人能及。若有他人灵识窥视,她无需开领域,也可发觉对方,并使其反噬。

      而开领域后,她的实力已超仙人的水平。

      她又借外部王岚之的紫色幻雾为幌子,以掩盖开了领域一事。

      能让一位半步登仙筹划如此细密,她到底是在提防谁?

      孟云歌心思百转千回,忽而发现一道视线落在他的头上,他这才想起白令仪刚才向他问了一个问题。

      他还来不及将上一个疑惑思考清楚,下一个包袱就接踵而至,让他有些措手不及。

      还没想好是为什么的时候,孟云歌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

      苏兮。

      自打她从归墟回来之后,整个人就像被从中抽出去了什么,但也让人感到更加真实了。

      昨日问过师尊,他的回答堪称圆滑,可也叫人感到生疑。

      或许试探一下眼前的这位域主,许是会有新的发现。

      孟云歌恭敬回道:“可是与晚辈体内的力量有关?”

      “力量?”白令仪似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似的,嗤笑一声,玉足轻点,脚踝处的血色铃铛发出阵响,素白单衣飞扬,飘到了孟云歌身前,“他们同你说的,你体内的是力量?”

      孟云歌像是被人封了哑穴,眼前的人气场突变,灵识海内疯狂示警,无处不在的危险。

      面前女人如索命幽魂,冰凉的气息迎面而来,覆眼的白绫飘起。

      “那是……”白令仪上半张脸不辨神情,苍白的嘴唇微张了张,像是念出了一句无声的箴言。

      她在说什么?

      孟云歌提防而又迫切想了解真相,可什么都没听见。

      还没等来得及反应,眼前的场景顷刻消失,他瞬间被逐渐消散且毫无攻击力的紫雾包围。

      白墟主为他化解了幻境。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宗门大比3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