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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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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同孟云歌说完那句话之后,白令仪便散了领域,离开了。当时说要让他看的东西,也没有提及,场上的幻雾就像开始那般,来的突然,散的突然。
在孟云歌睁眼时,便看到王岚之倒在比试台对面,昏迷着。周遭的的人都当这是她被幻境反噬的正常现象,同宗门的师长差人将她抬下比试台。
孟云歌有些魂不着家的向观众席走去,还没到座位上,就被那两个师兄弟拽了过去。
孟云歌还神志不清,就看见楚余州兴高采烈的问道:“哎,你们两个在那迷雾底下干了些什么?”
钟铭潇接了一句:“不是我们刻意要问,只是那个紫雾让我们什么都看不清。”
话音落下,这两个师兄弟用一种颇为猥琐的表情看着孟云歌,仿佛下一秒他的嘴里就能吐出一些风流韵事。
孟云歌满脑子雾水。他完全不知道,自打大家看到那位“元婴期的女修”轻而易举的化解了他的剑法,他便被按在了今年的风流人士榜。
原因简单粗暴——瞧瞧这位公子,在宗门脸面之前,还不忘了逗妹子。
而此刻的孟云歌于他们思路完全对不上,他还以为场外人员发现了白域主和他在紫雾下的谈话,登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但又想到白令仪半步登仙,实力境界放在这里,实不用担心。
楚余州轻展开扇面,上面暗晦的字迹映入眼帘,道:“无论怎样,还是要恭喜师弟晋级成功才是。”
哦,孟云歌想起来了,在初赛胜后的确会有晋级赛,再进入决赛。
每次比赛之间都会有几天的间隔。
“诸位师兄好啊,我来迟了。”轻快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的还是轻快的跳跃的脚步。
孟云歌回头,微愣。
苏兮穿着绣金桂的上衫,手腕处系着几根黄色飘带,随着动作而灵动起伏,齐腰鹅黄纱裙在跳跃间泛出少女的活力。她头上常年不变的束冠高马尾卸了下来,改成了左右两边俏皮的发髻,戴着绒花钗,白色毛球像流苏一样垂下来。
她从一身江湖女郎的扮相变成了一位邻家娇俏女儿。
孙镜音依旧一身黑衣,玄铁束袖在阳光的反射下发出暗光,他抱着剑跟在苏兮的后面。
楚余州和钟铭潇皆眼前一亮,对小师妹突发奇想的换了装扮赞叹不已,他们俩身后要是有条尾巴,估计得摇秃毛了。
可孟云歌却坐在原座上,看着苏兮一动不动,他感到宛如一脚踏入了一团迷雾之中,只能看着自己被包裹。
自古以来没有一种力量可以改变一个人的性格与喜好。
所以在他们身体里面到底是什么?
孟云歌有些喘不过气,在之前,他便觉得苏兮有些怪,就好像是带了一层面具一样。
而现在,失去了那个东西以后,苏兮变得真实鲜活。
这才是她真正的应有的样子。
那他呢?
他在旁人眼里是什么?他自己又是什么?
孟云歌握了握自己的手腕,平复心情,他决定明天要去元明宗走一趟了。
自昆仑分为四家之后,昆仑的大部分书籍都留在在元明宗内。它现在可以说得上是修真界内掌握古籍最多的宗门。
或许,他可以借作为师尊的弟子的名号,去登书阁一阅。
翌日晨,在第一缕阳光透过云层照到地面上时,凡间的大街小巷早就热闹起来,各大商铺开始收拾布置,早点的摊位上开始冒出腾腾热气,食物的香气绕过九转的街道,趁着人们呼朋唤友之际,透入肺腑。
孟云歌端正的坐在一个茶摊外的条凳上,指尖轻轻点在茶杯口,倒是生着闲适尔雅的气派。
修仙者与凡人气质不同,但此处是仙山昆仑脚下,所以这的百姓倒有些见怪不怪了。
可修真者众多,气质像这么出尘的倒还没几个。
刚开业的茶摊老板待把一切都拾掇好了,就热情的迎了过来:“这位小公子,您想来点儿什么?”
孟云歌微愣,他许久没有下过山,但他记得上次钟铭潇下山回来对他们信誓旦旦的说,山下的百姓都把修真者平常对待,对小贩必须得招唤他们,不然他们不过来。
有些弄不懂情况的孟云歌被意料之外的热情打得措手不及,干巴巴的道:“无事所需,多谢。”
可能是感受到了孟云歌的不自然,茶摊老板收回了还想继续围着他转的动作,但依旧热情道:“小公子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我在山脚下这么长时间,没几次见过像您这么端正俊朗的人嘞——”最后一字拖了长音,像是民间小调起伏有韵味,让听到的人都向他们的方向看过来,让孟云歌更加坐立难安。
袖子里的传音牌闪了闪金光,这就像是犹解倒悬一般,让孟云歌猛然松了一口气,他将茶杯放下,不掀起半粒尘埃,瞬移至元明宗宗门口处。
“孟师兄,还请在此稍作等待。”
“好的,多谢。”
外门的小童子搭话:“师兄正值大比之际,怎么便得了闲,来了我们元明宗。”
孟云歌拱手:“我前来查阅高级心法,还请宗主批准。”
“宗主同明华长老素来是挚友,师兄你来翻阅典籍知会一声便可。”
“终究还是要讲理数的,多谢师弟考虑。”孟云歌致谢。
“孟师兄,许久未见。你随我前来吧。”
孟云歌回头便看到了一个身着白袍绣红莲纹章的脸圆润白净的小生手持血玉令牌站在他的身后。
此人是元明宗李冥晨的嫡传二弟子。
孟云歌和他互相行礼:“章师弟,许久未见。今日还请麻烦你了。”
章元英长相讨喜,好像是白面馒头一般,笑呵呵的道:“不麻烦,不麻烦。”
木阶附着着灵力,跟随着人的到来,浮到脚下。在雕琢着复杂诡异符号的门前,两人停住了脚步,章元英右手双指合拢,轻轻向上挑,血玉令牌化成了点点光斑顺着雕刻符号的凹槽向上攀爬。
累积的法阵一个接一个的解开,最后“轰”的一声,石门颤抖着打开。
章元英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孟师兄,前方便是我派的藏书阁,你想要找关于哪些术法的书都在里面。”
孟云歌行了一个礼:“还要多谢章师弟了。”
里面的布置堪称宏大,各个种类的高阶术法的书排列墙壁内,书架高耸仿若百丈,有悬浮的地砖可供人来回驱使,去阅览刊物。
孟云歌不想看那些旁人触之不可及的高阶术法,他只想知道千年之前发生的过往。
但详细记载当年那些事的史书已经被列为禁书,被彻底封印在元明宗藏书阁里的禁忌室内,一旦触碰就会有警报拉响,引得元明宗长老前来相护。
剩下的只有草草记载的史册,留给后人刊读。
孟云歌心怀侥幸,或许在这些史册之中,有那么一两卷是遗留下来的详细书籍。
他抱着这样的信念,踏上悬浮瓷砖,在标记史书一栏的架子上来回的翻阅寻找,可每次翻到关于千年之前的历史的时候,只看到了寥寥的几笔的字。
简单到连孟云歌都无法置信。
朱雀一族,整族陨灭。
人妖之间最浩大的战争,妖族从此退守冥泉界之后,人族十二大散仙折损过半,剩下的也在百年之内相继离世。
这是对两界最大的创伤的战争,为何会没有记载?
他在不断的翻阅史册,可是只有那几句话。
“妖族嗜血残暴,人界不得安宁。故派众多高阶修仙者,前去卫道。妖族狡黠残酷,多变数,然吾等真仙恪守其道,斩妖邪,卫人间。诛朱雀一族,妖孽退守冥泉界。可叹吾族十二金仙折损过半,青年英才陨落大半。”
这些都是什么屁话!
有用的东西一点都不说。
孟云歌有些烦躁的将书推进书架,“啪”的一声,一个卷轴从里面滚了出来,要往下掉。
他反应快,将它接住了。
孟云歌将它展开,这是一幅画卷。
画中是一个绝世风华美人,她身着板正的高阶弟子服,长发如墨一般垂了下来,眉眼清冷,嘴唇抿着,整个人就好似那清规戒律一般条条框框,也好似天上的那一轮弦月。
孟云歌对这人很熟悉,昨天她还如同鬼魅一般踏霜而来,在众多人面前展开领域。
画中女子正是白墟主——千年前在昆仑为学子时的画像。
此时她的头发还是黑的,就像是上好的绸缎,好似砚盏中浓墨倾倒在九天,不染她这轮雪月。
画卷上的人就好似被仙气浸染了一般,毫无现在的妖邪。这么看来,画中的她同段祉川愈发的像。
白令仪同师尊是什么关系?
她提起师尊的口吻为何如此熟门熟路,就好似认识了许久一般。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这样的女子变成了如今现在的模样?
孟云歌手指一转,将这幅画像收好,放入了乾坤戒中。
从元明宗出来之后,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他依旧在思考这些问题。
他登上了茶楼的二楼雅间,素白帷帐被来自窗外的风吹的飘起,一阵凉风一阵茶香,他手拄在椅子上,拿着茶杯听着楼下说书人敲着板儿,激昂的讲着故事。
“今儿个我给大家换个故事来讲讲。大家猜猜是什么呢?哎,诸位看官有个钱场捧钱场,没钱场捧个人场~”
又是这些吸引看客的小手段,孟云歌心情微微放松,感受着民间的红尘烟火,有些微微吵嚷的人声让他反而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说书的,你别卖关子了。”
“就是快说,要不然我们就走了。”
“哎,大家别急呀!我今儿个便来给大家讲一下当今明华仙圣和琼华仙圣的爱恨情仇的故事。”
这句话一出,孟云歌背后“刷”的起了一层白毛汗,整个人直接凉了下来。
“话说啊,这昆仑山上有块大石头,蕴含了天地灵气。忽的有一天,一道天雷将这块石头一分为二,其中一半儿成了一个男娃娃,另一半儿便成了一个女娃娃。”
“这就是后来的明华仙圣和琼华仙圣的孩童时期,当年的元虚子和雪落尊者分别养着这两个孩子长大,后来这两个孩子也拜了他们为师。”
“他们从一块石头里长大,互相之间有着联系,可以称得上是兄妹。两个人天为父,地为母,身上的灵力蕴含波涛汹涌,于是在先后登上了仙圣之位,其中一位半步登仙,即将步入仙门。”
孟云歌手里的茶杯越握越凉,这个说书的讲的话,和各个史册之中记载的一点也不一样。
他有些听不下去了,眼前浮现的不是桌椅,而是刚才在史册中看到的画面。
【扬州段氏,有嫡次子段晏,因尘缘已了,于垂髫之年入昆仑,赐字祉川。】
【姑苏白氏,夫妻恩爱,孕有一女,名白涟。雪落尊者入凡间,见与其机缘匪浅,故带入昆仑,时年赐字令仪。】
这才是天下人广为知道的记载的故事,这怎么又和昆仑山上的石头扯上关系了?
孟云歌觉得好笑荒谬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手指微颤,快步下了楼梯要去找那位说书人,可是却扑了个空。孟云歌询问掌柜的,得知那个人早就已经讲完了他的书,早就离去了。
一个凡人移速怎么会这么快?
孟云歌生平第一次有些茫然。
在人海繁杂的闹市街角处,一个男人脱下了一身悠闲的说书褂子,青色衣角一闪而过。他再次游刃有余的换上了他那副熟练的微笑,俊郎的容颜就好入是掉落凡俗的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