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第九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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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发着白光的暗淡灯泡照着这间破旧的屋子，忽明忽暗时响起的嘶嘶电流声和清浅的呼吸声成了安静环境中为数不多的动静。
明明是这样狭小的空间，居然还在中央了一张格格不入的双人床。
年龄不大的男孩坐在柔软的被褥上皱着眉一点点翻看终端上的信息，眼神扫过之际，除了偶尔略微的停顿，便亳不留恋的继续向下。
系统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
满屏信息的界面突兀的关闭，正在查询中的雷辰愣了一下，倒是没什么太大的反应。
他放下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的终端，靠着床头虚虚的盯着对面的柜子笑，不见半点刚才的脆弱与迷茫：“聊完了，他呢？”
【有事，又走了，】系统对于雷辰能够猜到他们不是单纯吵架而是进行了一些简略的探讨毫不感到意外，它只是对这个刚清醒过来就一直企图查找外界信息的小孩感到了无可奈何，【才刚清醒不久，伤都没好，你就不能歇会吗？】
雷辰沉默了片刻，轻轻地摇了摇头：“我已经睡的够久了，雷王星近期变故太多，哪怕我回不去，也不想就这么一无所知。”
【我不是说这个…】
系统只是不想让雷辰看到那部分关于他自己的信息。
一个满身伤痕的灵魂，在被迫经历了那么多事后漂泊辗转，最终来到了这里，然后有了新的家人、新的伙伴，有了能让这颗疲惫又倔强的心休憩的归宿。
它知道他是多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所以当看到那些称得上是绝对恶意的言论，即使再怎么表现的游刃有余，但还是会难过吧？
因为，
那是可以被叫做“家”的地方啊。
“哦，你是说新任雷皇对我的处理的吗？”雷辰像是才反应过来系统的想法，他对此并没表现出什么不安和彷徨，只是鼓掌笑道，“不愧是二伯，手段还真是雷厉风行，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几乎要完全将雷王星和我的关系撇干净，不得不说，干的漂亮。”
但系统的心却沉了下去。
雷辰确实是一副如它所料的淡然表情，这非但没让它放下心，反而更加担心。
【你接受的挺快。】
雷辰摊了摊手：“没有什么不能接受的，从拿到大伯的元力种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了。”
系统没有接话，它在意识海中沉默地看着这个在自己面前维持着轻松状态的孩子，又扫了眼他那忽上忽下即为不稳定的精神力数值，叹了口气。
虽然已经和他说了无数次别勉强自己，但肯定还是不会听吧？
“对了，”雷辰想到什么，忽然开口道，他看起来有些看好戏的样子，满脸期待，“你不是刚从世界那边回来吗，怎么样，和其他世界意识差异很大？”
系统知道他是不愿再深入这个讨论在转移话题，于是顺从的摆出了心累的架势，满足了小孩恶作剧的心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祂那情况？】
见系统吃瘪，雷辰笑得眯起眼睛，像是一只偷腥的猫：“选择这个世界当然是有我的道理，但大部分还处于猜测罢了，不过看你这个反应…也应该也是八九不离十了。”
“祂很可爱。”
只是猜测就敢做出这么大胆的行为…
系统一时间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最后只能扯了扯嘴角，干巴巴憋出一句：【这就是你有恃无恐的把自己卖到渣都不剩的理由，也太冲动了。】
“没办法，那时候的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这么弱，还真没办法救他。”雷辰表情无奈。
在说这句话时，他依旧是笑着的。
只是这次，因带着笑意而半眯起来的眼睛最终还是没能藏住实际的情绪，展现出了与脸上轻松笑容截然相反的痛楚与愤怒。
认清自己的弱小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是拼尽全力却发现什么都做不到的无力，往往最终会转变为平静的绝望。
这么想来，雷辰这种类似于自毁式的偏激的做法反倒有好的一面，至少能证明明他到现在都没有放弃挣扎，向残酷的现实低头。
空气一时间安静了下来。
直到备用终端突兀的闪了两下，系统的投影“滴”的一声出现在了对面。
雷辰猛地瞪大眼睛。
手掌大小的类人机械挥动着胳膊，向被这一景象震惊到了的孩子打招呼，用的还是熟悉的裁判球的语音模块：“果然还是这样的交流比较舒服。”
“肆壹？”雷辰愣愣的看着系统黑色的算得上是脸部的位置呈现出的简易的电子五官，下意识拿手去碰，却戳了个空。
是投影。
雷辰忽然反应过来。
但还没等他收回手，系统就稍稍后退了一点。
穿过系统身躯的一小截手指再次露了出来，系统伸出小小的双手环住了他的指尖。
雷辰呼吸一滞。
明明只是视觉上呈现出的错觉，但是他却真的有什么东西轻柔的碰到了手指，微微泛着麻意的触感让他有些慌乱的低下眼眉，下意识避开了系统的注视。
脑内对话和面对面对话到底还是不同的。
在脑子里对话他只需要自己一个人张口，在看不到对面的情况下，也不用对对方做出什么反应，单纯的捕捉语气里的感情就够了。
但是现在不一样。
雷辰和系统四目相对，在它的视线中忽然就有了快要掩饰不住的疲惫。
于是雷辰抽回手，挡在两人之间。
视线受挡，他稍微把心中忽然反应上来的这股感觉压下去，去问出现在他面前的系统：“什么时候能出来的？”
“得到上面批准后自然就可以了。”
见小孩不自在的挡着，不想被看到，系统向上飘了飘，坚持要看他的脸：“我好不容易才出现在你面前，你就这么不想见我？”
“…没有的事。”
“那就别躲躲闪闪的，难受就说出来，这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当然难过，但不只是难过。”看着系统从自己手掌后冒出，雷辰叹了口气。
他收回了缠着绷带的手，他撑着自己的身体抬头望着天花板，声音里带着感慨似的茫然：“我不后悔我的选择，但是现在，我现在应该做什么呢…”
“我记得肆壹你说过，修复他的元力种子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那么我的呢？”他轻声喃喃道，与其说是给系统听，倒不如像是在问他自己，“我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又能做什么呢？”
雷辰不知道，他对前路的发展感到了迷茫。
在这件事发生之前，他从未真正意义上离开过雷王星，也从未考虑过离开这里。
可能这就是越没有什么就越在意什么，比起外面的世界，他更留恋雷王星带给他的，家一样的温暖。
直到现在，离开了雷王星后，他似乎真的不知道自己想要做什么。
雷辰眼珠动了动，从盯着的灯移开视线，将整间屋子的布局扫视个遍，忽然捂住了脸，发泄般的搓了两下。
“囚笼。”
系统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见小孩忽然嘟囔了这么一个词，不赞同地说：“你是要养伤才被带到这里的。”
“对，养伤。”雷辰敷衍般的点点头，有气无力地耷拉着头。
他深吸口气，黑沉沉的眼睛从指缝间半露出看着系统，像是一望无尽的深渊：“但我知道这是借口，我给自己的借口。”
“我在害怕。”
什么意思？
系统人性化的歪着头，不太理解他的想法。
就算再怎么人性化，它终归只是一个系统，人类的思想太过复杂，更何况是雷辰这种不算正常人的正常人。
系统没有说话，但是全身上下都在发散着问号的样子实在是太明显。
雷辰喉咙不由得上下滚动了一下，再次张嘴解释时，声线都是抖的：“我可以因伤情这个理由待在这里，但是我清楚，这是我对自己欺骗。”
“我不敢出去，我甚至不敢推开这扇门。”
以一种客观的角度向别人剖析自己的内心不算一件容易事。
他在说话期间，情不自禁地看向那扇紧闭的门。
它从来没有被人打开过，就算是房屋的主人，也每次都是用元力直接传送到屋子里，并不走正门。
在不清楚外界的情况下，这里对雷辰来说是个相对封闭的内在世界。
这让他在令人窒息的恐慌中感到一丝虚无缥缈的安全感
——令自己愧疚的安全感。
“我在逃避。”逃避那些不愿意接受的事实。
他见过雷王星战后的图片。
破碎的地表、残缺的核心、分崩离析的残骸布满了周围的宇宙，数量多的让人分辨不清倒底是机械的碎片还是，
人的碎片。
他的家，变成了现在这副面目全非的样子。
巨大的悲痛如没过头顶的海水将他淹没，看不见的滑腻水藻一圈一圈的缠住了他的身体，掩住了他的口鼻，一点点将他拽进黑暗之中…
“辰，呼吸。”
滴滴的警告声亮了大半的视野，雷辰眨了下眼从回忆里脱身。
他微不可闻的调整了下气息，整个人几乎动都没动就已经再次恢复了常态：“不碍事，我早知道该如何应对。”
正如雷辰所说，当系统再去看的时候，发现刚刚骤降的身体机能又涨回了安全的数域。
“你这算是给自己下了心理暗示吗？”系统问道。
雷辰叹了口气，自嘲的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当这样的情况发生了太多次后，我已经习惯了…大概也就在这种地方算省心了。”
看见自己家的孩子这副颓废又茫然的样子，系统想了想，还是不情不愿的推出来了一个在目前看来最合适的人选来稳定小孩的情绪：
“如果现在没有什么即时目标的话，先跟着你那废物师父吧，虽然他很没用，但毕竟对你还蛮上心的。”
“你的问题或许他有答案。”
厄流区出来的人肯定不是什么正常人，但是系统不得不承认，比起自己这些由代码组成的个体，还是人类才能更好的理解自家崽崽的想法。
被系统提起来后，雷辰目光下移，在看到系统的外表时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有些迟疑开口道：“在他看来，你是什么？”
系统的存在是真的能这么草率的和别人说吗？
而系统的回答也证实了雷辰的想法。
“这种显而易见的答案还用问？我回答的当然是，”
“——只因雷辰才出现于此世界的智脑。”
作者有话说
第105章 第九十七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