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5、第 25 章 ...

  •   树丛泥泞潮湿,闻人漓嘴唇泛白,捂着手臂上的刀伤警惕周边的动静。

      她从陈府出来没多久,就被人跟上。行至郊外,或见人烟稀少,跟踪她的人终于持刀现身,前后夹击。

      闻人漓脸上的易容被大雨洗刷干净,露出原本的模样,冷眼环视左右两个来势汹汹的男子,不明白为何会有人追杀自己。

      这时,稍高些的男子操着一口浑厚的声音,厉声问道:“你就是闻人漓?”

      闻人漓抬眼,露出不屑的神情,“你是何人?敢问你姑奶奶的名头?”

      “呵!”男子冷哼一声,“既然是,那便不必多话了,有什么问题去问被你削去命根,含恨自杀的王公子吧!”

      王公子?闻人漓已记不得此人,但不及她回想,那二人便持刀朝她冲来。

      闻人漓眉间一跳,迎刀躲闪。此前喝了陈妤的药水,失了内力,但多少还记得些拳脚功夫,只是相比之前没了杀伤力,也不知能抵抗多久。

      “砰”地一声,闻人漓被其中一人一拳击出一丈远,重重落在地上,闻人漓肝脏俱痛,俯身吐出大片鲜血。

      “哼,花拳绣腿。”男子嘲讽一笑,“长得还算标志的,这就送你去地下陪伴王公子!”

      两人围着闻人漓走上前来,闻人漓咬紧牙关,待那二人俯身调笑,举刀之际,她抓起地上的沙土往他们眼前撒去。

      “啊!”二人被眯了眼睛,急急后退了几步,待清干净沙子,地上的女子已没了踪影。

      闻人漓一路跑进山里,山间荆棘树杈错横,跑的过程中时常衣服或是脸颊被划破,但无暇顾及这些,只有一鼓作气向前跑,才能捕获一线生机。

      眨眼,天下起了大雨,山间更是难行。闻人漓跑了很久,手臂上被砍伤一处一直在流血,继而被雨水浸泡,伤口更是疼痛难忍。

      她很快便脱了力。眼前恰好出现一处矮树丛,枝叶交缠绵延,形成一片顶盖,恰好可供暂时避雨。她踉踉跄跄过去,坐下。往里挤了挤,堪堪可容身。

      衣角撕下一片布,闻人漓将手臂上的伤口简单做了包扎。强大的消耗,此刻的她已精疲力尽,不多时便昏睡了过去。

      雨好似下了一夜。闻人漓被自身不寻常的热意惊醒,浑身酸痛,眼皮更是重如千钧。费力地睁开眼,天已大亮。

      身子沉重,稍动脑内便如针扎。披风饮雨一宿,想是伤口感染,她发烧了。

      眼下暂时解除了危机,闻人漓挣扎着起身。昨日跑得太急,未来得及环顾周围环境。今日一看,她竟已经逃至了山顶。

      迈出如灌了铅的脚步,闻人漓行至一块巨石旁,缓缓坐下。若再走几步,前面便是深渊。

      望向远处绵延的山峦,闻人漓突然想起了陈妤。

      姐姐该是发现她不在了,她会着急吗?她舍不得姐姐,可是姐姐说她想要个孩子。自己怎么求她,她都未曾改变心意。如若姐姐有了孩子,将婚姻坐实,那她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一阵山风吹来,闻人漓轻轻一颤,从心底升起一股寒意。这股寒意似曾相识,四岁那年,母亲去世的那个冬日的晚上,她也曾坐在那间小屋子中哭着颤颤发抖。

      父亲死后,娘亲便带着襁褓中的她离开了伤心地。她有记忆的时候,娘亲就已帮人洗衣服为生。

      记忆中那木盆好大好大,里面的衣服杂乱地扔着,高高地堆成一座小山。闻人漓就蹲在娘亲脚边,看着她从如山的衣堆里一件一件拿出清洗。

      等洗完天就黑了,娘亲的手被水泡得发皱,很不好看。但摸上她的脸时她发现还是那般柔软。

      “小漓饿了吧?乖,娘这就回去给你做烙饼吃。”

      烙饼的味道闻人漓至今仍记得,可世间再也没有这种味道了。

      娘亲死的那天晚上,她刚吃了娘亲亲手做的烙饼。只做了一个,娘亲说她不饿。

      寒风夹着雪从窗子的漏缝里跑进来,闻人漓坐在破损的小凳上打颤。

      屋里的炭火早已用完,微薄的收入也无余钱再去采购。

      娘亲找了件小袄给闻人漓套上,这是她之前帮人洗衣服,那家不要了她讨来的。

      穿上衣服的闻人漓终于不那么冷了,她甚至还想去门外接些雪存起来,到了炎炎夏日再取出来。

      娘亲说她有些累,想去小睡片刻。让闻人漓玩一会儿便回来,千万别走远了,会有狼叼走离家的小孩。

      闻人漓点点头,奔跳着来到院子里。外面的雪很大,地上已经积起了厚厚的一层。随手抓了一把,放进瓶子里,心满意足。想着来年夏天她就能拿着瓶子里的雪跟打铁匠家的小璇换一口西瓜。

      踩着积雪又蹦又跳,闻人漓终于累了。回到屋子里,娘亲好像已经睡着了。

      她爬上床,想在娘亲怀里待一会儿,可是她发现娘亲的身体变得好冷,冷得有些刺手。

      “娘亲,娘亲……”闻人漓伸手推了推的肩膀,可无论她怎么叫,娘亲都没有理她。

      闻人漓开始害怕,放声大哭。娘亲却闭着眼,安详地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声息。

      屋外雪还在下着,纷纷扬扬。因慌乱而扔在一旁的瓶子里,早已化作一滩浑浊的冰水。

      邻里于心不忍,帮着挖了一个坑,将闻人漓的母亲埋了土。失去母亲的闻人漓,无人照看,成了流落街头的乞儿。

      附近的乞儿见闻人漓人小好欺负,便时常戏弄殴打她。食不果腹不说,时常身上还一块青一块肿的。终于在又一次的欺凌中,一位江湖人出手,呵退了打人的一众乞儿,救下了闻人漓,瞧她可怜,收了徒,将她带回了门派。

      此时山风凛冽的山顶,身负重伤,孤身一人,闻人漓心底的自伤之情涌上心头。

      杀了尤沂,门派再也回不去了。举目无亲,姐姐又嫁与他人。天大地大,无容身之处,她活着还有何种意义?

      落下一滴眼泪,闻人漓攥着衣袖直起了身子,趔趄着向前走了两步,沙石滚落,掉入深渊……

      感受着迎面的风,闻人漓闭了闭眼睛,“对不起,姐姐。若有来世,我再补偿你……”

      说完,垂下手臂,纵身一跃。

      “阿缘!”陈妤惨白着脸色,从昏睡中惊醒,她梦见阿缘受了伤,从崖上掉了下去。

      “小姐,您终于醒了!”闻莺小跑上前,哭着道:“小姐,您吓死我了,您都睡了七天了。好在,您总算醒过来了!”

      陈妤柔着脑袋,在闻莺的搀扶下背靠着枕头坐起来,弱声问道:“现下是什么时辰了?”

      “申时了小姐。”闻莺转身去倒了一杯热茶,递到自家小姐手上。

      “闻莺……”陈妤轻喘了口气,托住她的手,道:“我有事要要托你去做……”

      “小姐,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您有事吩咐我便是。”闻莺心疼地拿手帕给陈妤擦拭掉脸上的汗珠。

      “你派人,去寻找阿缘的下落。此时,你秘密去做,莫要声张。”

      “阿缘……”闻莺奇怪,小姐怎又说起了阿缘,阿缘不是回家了吗?为何又要秘密去寻下落。尽管满腹疑问,闻莺还是点点头,“好的,小姐!您放心。”

      陈妤乏力地合上眼睛,忽又听闻莺道:“小姐,前两日您病倒后,其中两家铺子出了点状况,上门找您商议。表舅母夫人将人拦下,说是您在病中,难有精力处理,寻来了表少爷,说可代您权衡处理。我……我原想阻拦,但表舅母夫人说我只是丫鬟,不可越俎代庖。加之您和表少爷成了亲,明面上,他确有替您出面的身份理由。现下,也不知事态如何了……”

      陈妤靠着床头烦闷地叹了口气,支起身子,温声道:“闻莺,扶我起来。”

      拖着病体来到表舅母处,进门那表舅母正翘着脚,躺着贵妃椅上吃着葡萄。

      “表舅母。”闻莺扶着陈妤进门。

      “哎哟,我的妤儿,你可算醒了!”表舅母抬眼见到来人便立即放下果盘,起身扑向陈妤,张手搂住她,“好好好,醒了就好。你可知你昏迷了这么多天,我和承儿有多担心吗!整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寝。我还去庙里给你求了菩萨,能烧香的地方我都去了。想是菩萨听到了我的哀求,让你终于好了起来!”

      表舅母在那干嚎,陈妤病情初愈,听不得聒噪,抿了抿唇,后退几步,“表舅母,我来是想问您一件事。”

      “何事?”表舅母一听陈妤有话要问,随即止了嚎叫。

      “前几日,那两家铺子出了何种问题?您和刘承与上门的掌柜是如何相商处理的?”

      听是这事,表舅母瞬间变了脸色,顿了顿,又作出一副慈爱模样,语重心长道:“你大病初愈,这些杂事伤身,你便不要管了。既然你已嫁给承儿,替你分忧便是他分内之事。你放心,承儿定能妥善处理,你回去多多休息才是。”

      陈妤摇了摇头,“刘承从未接触过这方面的生意,贸然着手会有些困难,以防万一,此事须由我来处理。”

      话音刚落,表舅母的神色又难看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我承儿会是那愚笨之人?你一介女子尚能处理的事由,我承儿又如何不能!生意的事,自然该由男子操持,一个女儿家出门抛头露面成什么样子。”

      陈妤见表舅母推三阻四,言词间越发难听,再忍不住,未打招呼,转身离去。对闻莺道:“你去铺子里瞧瞧,我在书房等你。”

      闻莺匆匆前往,又匆匆回来,陈妤这才知道,刘承竟将其中的一间铺子于前几日抵押掉了。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