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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   阿玉是王村的一名打渔女,父亲死后,她便接过留下来的一张网,一搜小船,靠在村附近的河里捕鱼售卖养活自己和家中的母亲。

      这日清晨,她来到船上,准备再捕一网鱼卖了,给母亲做顿寿面,买些点心祝贺寿辰。

      凭着从小练出来的力气,将网远远一掷,便坐下数着时间等鱼儿进网。

      织好装在布囊里的一件破了洞的内衫,阿玉伸了伸懒腰。昨夜下了雨,今日的河水有些急,阿玉觉得估计会有大鱼顺着游下来。

      在衣角搓了搓手掌,阿玉走到船头,伸手攥住网绳,将其收拢用力一拉,立时朝后退了两三步。

      奇怪,今日的网怎么这种般重,难不成真抓到大鱼了?阿玉一阵欣喜,鼓足了劲将网往回拖。渔网随着阿玉的使劲,逐渐露出水面。突然,阿玉看见了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已经昏迷了的女子被缠在了渔网中。

      刘承以她的名义抵押铺子这事让陈妤万分震惊,难怪表舅母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

      陈妤先让闻莺拿了银子将铺子赎了回来。之后让闻莺告知表舅母,晚上大家一道在前厅用个饭。

      “哎呀,一家人早该整整齐齐一块儿用饭。”刚落座,表舅母浑然不知这顿饭的意义,笑嘻嘻地过来,拉着陈妤坐下,“来,妤儿,坐我身旁。”

      一旁的刘承面色忐忑之间又夹杂着喜悦。在他看来,陈妤这是承认了他们是一家人,今晚之后准备接受自己。

      两个人刚提起筷子,就听陈妤缓缓启声道:“饭前,我有一事想问表哥。”

      “何事?”刘承放下筷子,嘴角还挂着笑。

      “先前那个绸缎铺子只是意外损毁了一批货,表哥为何直接将铺子抵押了,还抵押给了赌坊?”

      陈妤淡淡说完,桌上另外二人脸色皆是一变。

      表舅母先出来说话,她表现出一副现在才知情的模样,在众人未料及之下起身便甩了刘承一个巴掌,“哪来学来的败家作风,竟干起来抵押家产这种事!赌坊?你何时学会的赌博!今日我便要打死你这不孝子!”

      刘承被他娘一巴掌甩懵了,这还是从小到大第一次被她娘教训,回归神来,见娘还要打他,慌慌张张起身躲过,摆手对陈妤道:“妤儿,你听我解释!”

      表舅母一把揪住儿子的衣服,指了指陈妤,“那你就好好解释,莫让妤儿伤了心,不然为娘非打死你不可。”

      刘承脚下一软,一膝盖跪在了地上,“我……我前几日误入赌坊,在旁人的哄骗下玩了几把。把把都输了。我本想算了,图个新奇,添个教训,以后再不来了。谁知有几个人说可以把钱借给我让我回本。他们说什么否极泰来,说交个朋友,再输也不打紧,不用还钱,我是陈家的女婿,权当交个朋友。”

      咽了咽口水,刘承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后来……后来我又输了……他们又借钱给我。后来越输越多,我怕了,想离开赌坊。谁料那几个人突然抓住我,让我还钱,还有什么利息。我才发现自己被人伙同欺骗,与他们争辩,他们还将我打了一顿。责令我一日后必须还钱,不然就将我扭送官府。我没这么多钱……我……我没办法……只好……”

      刘承解释完,表舅母便“哇”地一声哭喊出来,“作孽啊!好好的你怎就叫人给骗了!我的傻儿子,你被人打了怎的不告诉为娘,你说你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些个人呐!”

      陈妤静静看着眼前的闹剧,半晌才冷冷道:“陈家的家业一点一滴都是兄长的心血,你怎能随随便便就背着我将其出卖。还有,赌坊是什么地方,虎狼之地,龙蛇混杂,你竟也进去了,没被人拆骨入腹真是幸事。”

      “妤儿。”表舅母见刘承解释后,陈妤面色依旧冷凝,赶忙开口道:“听承儿的解释,他是叫人给骗了,并非沾染了恶劣习气。怪只怪我这儿子太老实,太本分。尤其那些人还将他打了,他也是害怕极了,被逼无奈才抵押了铺子。你就看在我的面上,原谅他这一次吧!”

      陈妤喝了口茶,用帕子拭了拭嘴角,道:“此次,我醒来后是押了铺子。若我再病一次,不知又能卖了什么?一次一次我陈家如何有这么多资产可供挥霍,我如何对得起兄长的在天之灵?”

      这些话听着十分的不近人情,话音一落,表舅母便怒着眼,上前几步,“承儿已经向你认错,你怎还不依不饶。话说回来,你既已经同承儿拜了堂,承儿便是你的夫,我便是你的婆婆。你在我面前都能如此咄咄逼人,驳了他的脸面,传出去,教他如何做人?”

      陈妤垂眸,啜了口茶,冷声道:“若是觉得我无德无礼,那便写了合离书吧。”

      “不行!”刘承首先抬起头,驳斥了一句,“妤儿,这次是我不对,无论你打我骂我,我绝不还手,可是合离书我是万万不会写的。”

      氛围僵凝之际,大门外传来一阵乱哄哄的声音。

      扭头一瞧,几个糙脸大汉手里持着棍子,不顾门房的阻拦,气势汹汹地冲了进来。

      “刘承给我出来!”为首的大汉高声喊了一句。

      “是他们……”刘承看见那伙人,脸色顿时一白,瘫在了地上。

      陈妤起身走出前厅,迎上那几位大汉,正色道:“你们是何人,为何擅闯我陈家,不走我便报官了。”

      为首的大汉在陈妤身上一道,恶声恶气道:“你便是陈家的小姐?那快叫刘承出来,欠债还钱!”

      “刘承,缩头乌龟给我出来。欠了钱让女人出面算什么男人!”其他的几个大汉也跟着呼叫起来,一声接着一声,言词逐渐粗鄙。

      其中一个大汉眼睛一尖,看到了不远处前厅里,缩在桌底的刘承,手一指,对着为首的人说道:“看,在这!”

      为首的大汉眯了眯眼,伸手将面前的陈妤往边上一推,冲到桌前,俯身把刘承拽了出来。表舅母拍打着大汉的手,让她放开自己的儿子,被大汉一推,坐在了地上。

      “别以为你躲在桌底下就不用还钱了!”大汉拍了拍刘承的脑袋,将他拖着扔到了前厅出来的空地上。

      “我……我不是已经还了吗?又哪里多出来欠你们的钱。”刘承吓得语无伦次,手脚发软。

      陈妤见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生怕在府里酿出祸事,连忙道:“你们可是赌坊的人?刘承欠了你们多少钱?”

      大汉转过脸看了眼陈妤,又转过头对刘承笑道:“你这窝囊废真是艳福不浅,胆小如鼠,一脸穷酸,还有个漂亮女人替你善后。”

      说完,又回过头,对陈妤道:“这小子还有五百两的利息没还。也是赌坊近日急着用钱,这才上门叨扰,陈小姐莫怪。”

      “五百两?利息怎会这么高,你莫要敲诈!”地上的刘承被数额惊道,怪眼前人狮子大开口,忍不住脱口道。

      大汉们见刘承明多嘴,将手中的棒子重重拍了几下,围着过来。

      “你小子,看你是活腻了!太多是吧?那我们现在便打死你,这钱就不用还了!”

      “住手!”摩拳擦掌之际,陈妤出声制止,“五百两,稍后我便派人送上。烦请你们速速离开。”

      为首的大汉制止了其他人,拱了拱手,“既然陈小姐说了,那我便相信你一次。惊扰小姐了,我们走!”

      招呼了人浩浩荡荡离开了陈府,走之前,还朝刘承吐了几口吐沫。

      见人走了,表舅母赶忙将儿子扶起来,连声道:“真是一帮恶鬼!仗势欺人!多亏了妤儿你在,不然承儿怕是又要被一顿猛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满脸感激地同陈妤说完,随后伸手戳了戳刘承的脑门,“还愣着干嘛,还不多谢妤儿救了你这条命!看你以后还敢掉以轻心。”

      刘承急急点头,刚要说话,被陈妤止住。

      “不用了。我可以帮你还钱,但你需写一份和离书给我。”

      “什么!不……不行……”刘承晃了晃脑袋,对于陈妤的要求一口拒绝。

      表舅母在旁劝说,什么婚姻之事,岂能轻易和离,这对陈妤名声不好云云。

      陈妤只留下一句:要还钱,就必须签写和离书。,否则这事她就不管了。

      没办法,为了儿子的性命,刘承自己的小命,最后还是应了陈妤的要求,两人签署了和离书,陈妤递上了五百两的银票。

      是夜,陈妤抱着点心坐在床上,想起了下落不明的闻人漓。她已得到了和离书,那阿缘何时才能回来。

      因着之前的行事,外边有好些人在追杀阿缘。她听闻风声,本想阿缘变个模样待在自己身边能平安度日,没想阿缘却因不能接受她的决定离她而去。

      “阿缘,你究竟在哪里?”陈妤喃喃着,眼泪滴落枕头。

      两年后。

      “娘亲,我要那个老虎灯!”约摸三岁左右,粉雕玉啄的女娃娃攥着陈妤的人,指着一盏精致的虎形灯向她撒娇。

      陈妤见到那灯,一下便陷入了回忆。记得那年的花灯节,阿缘也曾这般向她讨要,拿到手便开心得眼睛笑成了一道月亮。

      “娘亲……”小女孩甩了甩陈妤的手,她不懂娘亲怎么突然不说话了,“娘亲,你怎么了?”

      女孩的声音糯糯的,听得人心里发软。陈妤蹲下身子,摸了摸女孩的小脸,柔声道:“思源,娘亲没事,只是突然想起了你的小娘亲,她以前也最喜欢这种老虎灯了。”

      “是吗!”名唤思源的女孩眼睛亮了亮,语气欢快道:“小娘亲也喜欢这个吗?”

      “是啊,她那时候和思源一样可爱,你们都是娘亲最爱的人。”陈妤耐心地同女孩对话,看着那双同阿缘相似的眼睛,眼底泛起回忆。

      “可是……”思源转瞬皱着小脸,又拧了拧眉头,好似埋怨,又似想念,道:“小娘亲到底何时回家啊……我好想见到她。她为何还不回家,她难道不想念我和娘亲吗……”

      听着童言,陈妤沉默下来。之前派人去查了阿缘的下落,得知她被人追杀,又有樵夫口说见到一女子只身跳崖,她便将山整个翻了一遍,未见人。又在崖底的河道沿岸找了又找。也未听说有人见过相似模样的尸首。那么她觉得阿缘一定还活着,只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好好地活着。

      只是阿缘,如果你还活着,为何不回来,你真的不要我了吗?陈妤心绪一乱便落下泪来。

      “娘亲,你怎么哭了……”思源怕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着急地用她的小手帮陈妤擦去脸上了泪水,“娘亲,我错了,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说着说着,自己也哭了起来。

      “娘亲没事,思源不哭。娘亲只是想起了你的小娘亲……不是思源的错。”

      思源的乖巧让陈妤很是欣慰。她是她是两年前,去云叶寺替阿缘祈福,偶然在沿路的树下捡到的孩子。一眼,她便想起阿缘。她将襁褓中孩子带回了陈家,取名思源,意为思缘。

      人群阻隔,背对的面具摊上,有两个人正在那里驻足。

      “阿玉,你瞧,这个孙大圣话得多威风啊,戴上它一定特别好看……”

      阿玉拽了拽站在摊前恋恋不舍的人,道:“今日卖了鱼,吃了馄饨便只剩这点钱了。小鱼,若你还想吃点心,就别想着买它。”

      名唤小鱼的人垂下脑袋,瘪了瘪嘴,“真的不能买了吗?”

      “不能。”阿玉斩钉截铁。

      将小鱼从河里捞起已经两年过去了。刚捞上来时,阿玉以为她已经死了,可摸了摸心口,竟有一丝跳动。既然眼前人还有一口气,她便不能置之不理。

      背着小鱼回到家,母亲看到小鱼也对阿玉救人的做法表示认同。便将前几日攒的,原本打算给母亲过寿的钱,全都掏出来请了大夫。

      各处伤口上了药,又喂了一碗药水。大夫说尽人事,听天命,他能做的就是这些,能不能醒来就看小鱼的命。

      小鱼的命很硬,第二日早晨她便悠悠转醒。阿玉很高兴,可是下一瞬她就笑不出来了。小鱼不知道自己是谁,来自哪里,去往哪里,为何会受伤跌落河中,她失忆了。

      大夫说可能是被河水冲着下来的时候脑袋撞到了岩石,脑内的淤血堵塞的记忆。

      小鱼问阿玉自己是谁,阿玉想了想,便给她取名叫小鱼。

      因为她就像一条鱼突然出现在了自己的渔网里。这也是一种期盼,希望小鱼的名字能给她带来好运,让她每天都能收获许许多多的鱼。

      “好吧,那我们就去前面逛逛吧,那里的花灯看着真漂亮。”小鱼作怪地重重拍了一下阿玉的肩,“抓不到我!”高声呼叫着跑进了远处的人群。

      刹那间,陈妤闻声转头,她好像听到了阿缘的声音!站起来焦急地往人群里挤,四下张望,片刻又满心失望。或许是她又听错了……

      闻莺牵着思源赶到陈妤身旁,露出担忧,“小姐,怎么了?”

      陈妤伸手接住思源递过来的小手,抿了抿嘴,脸上笑容淡淡,“没什么,我们回去吧。”

      回走几步,天边突然绽放朵朵烟花,绚丽浩大,将人群的嘈杂彻底掩盖。归家的人,赏灯的人匆匆擦肩,背向而行。

      今夜月未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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