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断案录·火牡丹》神俏

8、火牡丹（5）

　　系统大叫起来：【你竟然要带天道逛青楼！住手！】系统生怕秋骄这个妖女污染了天道之心的纯白。

　　秋骄在心底“切”了一声，心说：【天道怎么了，他不是来体察人间民情么，不了解一下三教九流算什么体察？没去过青楼瓦肆也叫了解人间？】

　　系统竟哑口无言。

　　阿天握着斧头，有些犹豫，“柴……还没劈完。”

　　秋骄上去夺走他的斧头，“劈什么柴，真是傻瓜。”

　　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况，都欣喜若狂，巴不得摆脱这种吃力不讨好的苦活，跟着主子优哉游哉地走街串巷，当然做她这种秋老虎般的人的奴仆还是有几分风险的，不过她喜欢打赏下人而且出手阔绰，赶着上的人还是比躲着的人要多得多。

　　秋骄扔了斧头，走出门，见阿天还是没跟上，就说：“回头我会叫其他人帮忙砍了的，这本也不应该是你一个人的事，回头我得好好惩治惩治那些偷懒的，在我看不到的地方竟然就敢如此妄为。”她语气也不带怒，但显然秋大小姐的惩罚不是一般人能受的。

　　阿天想起曾经被鞭打的痛苦和阿罗的断舌，忍不住道：“这是我自愿的，不怪别人。”

　　秋骄皱眉，想说这明显是别人欺负你，但是她想到他是天道，大概对于大部分人应该都是仁慈的，除了对她这种会虐待他的。

　　这么一想，她眉头舒展了，却道：“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不过你现在是我的替身男婢了，以后不准做这种粗活，也不准来这破地方住了，香儿蕊儿她们在我院子里各有一间偏屋住，我会让她们匀出一间给你住的。”

　　“不用。”阿天不想要霸占别人的房间。

　　“我说用就用，她们实在不习惯就另外安置，秋府又不缺房子。”秋骄不耐烦了，“少废话，赶紧跟上，不要耽误本小姐查案的时间！”为了不让他继续磨磨唧唧，她吓唬他道，“不然小心我又抽你！”

　　阿天不想要被抽打，终于乖乖听话，跟上了秋骄的步伐。

　　秋骄这次不是来逛街游玩的，所以步子格外的快，路上遇到了熟人也没有多做停留，这些叫住秋骄的多是些赌徒、酒客，他们惯于跟秋骄一起玩耍，想叫她入赌坊或者酒肆，却被拒绝，他们无不纳罕，今天吹得是什么奇风，竟然叫秋大小姐不寻欢，还让她一脸正经。

　　秋骄马不停蹄地感到红尘露阁。

　　露阁的装修为了对应“红尘”的“红”字，装点了不少红绸，阁楼本身也是漆朱的红木，为了应“尘”字又将里头打扮的金碧辉煌，你可以说这里俗不可耐，也可以说这里满目奢华。

　　秋骄觉得这样的青楼很真实，没有像紫陌琼楼那样藏着掖着、故作清高。露阁的角落装点着白布，因为出了人命，阁内比平时冷清了不少，不过恩客照样有，仙妓们照样得笑脸相迎，那些个臭男人可不管她们是否死了姐妹。

　　露阁的老鸨是玉姬，一位曾经风靡云中城的绝世美人，由于她仙缘有限，并不能永葆青春，如今面色已有些许衰驰之色，不过跟她的实际年龄比起了，这点衰驰实在不算什么。

　　玉姬认得秋骄，上去就是热切的一声“秋公子”，秋骄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身份，胸部的曲线还是很明显，因为她从来不裹胸，但这里的规矩就是，只要穿男装的便是“公子”。

　　玉姬也喊了秋骄身后的阿天一声“公子”，并问秋骄“这位是……”阿天粗布打扮，一看就是穷苦人，玉姬这么问，是想要了解阿天在秋骄这里的地位，若是被当兄弟带来见世面的，可就不能怠慢了。

　　秋骄本来想说不过是个小厮的，但转念一想，得好好待他才行，就一把将人揽过来道：“这是我新交的结拜兄弟，你就当我亲弟来对待好了！”

　　这下玉姬心里有数了，连声说：“公子好，公子好，喜欢什么样的姑娘呀？我等会儿把姑娘们都给你们叫来~”

　　阿天根本反应不过来，他什么时候成了大小姐的结拜兄弟了吗？还亲弟，有这么多对亲弟的吗，又打又骂还想挖眼珠？阿天皱起眉头，不明白秋大小姐又发的什么疯。在他看来，这秋骄是越来越疯了，他也不是没有观察过其他人类，没有一个像她这样想一出是一出的。

　　天道的肉身特别敏感，隔着衣服，他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少女细长柔软的手指扣在自己肩膀上的触感，扭头他就看到了近在咫尺的娇靥。

　　秋骄长得是真的好看，这露阁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美人，却无人能夺其光彩，她明艳得就像是怒放的月季、稀世的血玉。

　　此时的天还没有长成后来那个霸气岿然、不可逼视的天尊，个子只比秋骄高了三四指，侧目刚好能看到她极尽完美的侧脸。

　　这侧脸，厉一分是粗犷，软一分是平缓，不偏不倚，恰到好处，即线条分明又不失精致，简直是女娲杰作、天工之美，此时她还笑着，这种笑容跟平时的皮笑肉不笑不同，是真心的，以至于给这因过分完美而显得虚幻的面容添了几分灵动，越发耀不可言。

　　哪怕是无欲无求的天道，看了也有片刻的心动——大概是因为这是肉身的缘故，他有一颗凡人的心脏，也会向凡人一样为美色而心神晃荡。

　　阿天很快收回视线，不敢再继续细看。他冥冥中意识到继续看下去大概会破了大概类似于道行之类的东西，虽然他丝毫没有仙根，根本没有道行。

　　秋骄一点也没有察觉到异常，大大咧咧地揽着阿天入了自己常去的包间“秋水间”。

　　由于阿天没说自己喜欢什么类型，玉姬就让自己店里排得上号又暂且没有客的姑娘都出来，一字排开，叫两位公子赏看。

　　阿天低垂着眉眼，似不敢看，又似对眼前出现的莺莺燕燕不感兴趣。

　　想到阿天天道化身的身份，秋骄以为她是对女人根本不感兴趣——毕竟那可是天啊，天能分男女吗，能喜欢男人或者女人么？在他看来，男女应该都没有区别吧，人和猪狗也没有什么区别吧？

　　秋骄见此挥了挥手，玉姬立马知道她的意思，遣散了所有的姑娘，自己亲自上去给秋骄斟酒，“公子啊……您这次来，不是为了听曲儿吧？”

　　秋骄常来，每次都只是听听歌看看舞，顺带跟仙妓们聊聊天，她即不是男人，也不是磨镜，自然不会发生“奇怪的事情”。

　　秋骄没有对老鸨加以隐瞒，“是的，我来是为了调查业火杀人案。你知道的，业火术是我秋氏的家传绝学，如今你这楼里的姑娘因为疑似业火的东西给烧死了，我自然得来调查个清楚。另外……”她语气低沉了下去，“几位姐姐都跟我相熟，我不能让她们死不瞑目。”说着她握紧了酒盅。

　　老鸨对秋骄就更没什么好隐瞒了，含着泪跟秋骄说起来，“不瞒你说，那几位姑娘命苦哦……”

　　老板说的事情，秋骄大多也知道。三花都是在露阁待了起码十年以上的老人了，风头一直经久不下，她们这些年也攒够了钱，却不离开露阁，无非跟彩流想的一样——她们没有除了歌舞之外的傍身技能，离开了露阁，她们就更什么都不是了。

　　她们在歌舞和侍客方面已经形成了一定的自我价值感，离开了这些，她们会觉得自己一无是处，也没有什么经商天赋，担心出去做生意反倒是将钱都赔光，并不是没有相关的前例。

　　五个人里唯一秋骄不太熟的是胭脂，胭脂在歌舞琴上都没有什么天赋，唯一擅长的是下围棋。胭脂下棋争强，不懂得让棋和假输，经常赢了客人还大声欢呼，惹得客人不快，棋又不像歌舞琴一样催情，所以胭脂是几人里最不受欢迎的。秋骄不善棋也不喜棋，自然跟胭脂没什么交集。

　　胭脂这样的放在后世是可以当国手的，然而在古代“配”下棋的似乎只有男人，棋师无一不是男儿身，胭脂也就只能在青楼里当个不讨喜的边角料了。

　　听完胭脂的故事，秋骄有些唏嘘，她呷了一口热酒，感慨道：“若是她是男儿……不，就算她是女儿家，也很了不起了，可惜……”可惜这世道依旧不允许女人轻易出头，出头的女人也有，但无不声名狼藉，
　　不是被骂妖女，就是被讥讽是“石女”——木石无心，不通人情世故，一点也不可爱的女人。

　　“谁说不是呢。”玉姬的脸色更是黯然，“我们做女人的就是命苦，不管会什么，都不被放在眼里。人们都说啊，都是仙女了，为什么还要做这种肮脏的勾当，可我们想么？世道给我们机会了么？我们还不是得在这世间的犄角旮旯里逐渐老去，逐渐腐朽，化成烂泥……”

　　玉姬像是陷入了自己思绪的狂潮，说出了平时绝不会对客人说的话，反应过来之后低头十分抱歉地道：“对不起，公子，让你听到了不愉快的话了。”

　　“没事，说吧，有什么不可说的呢？”秋骄缓缓道，星子般的眸子凝视着老鸨，老鸨仿佛能在她眼睛里看到漫天星辰，她立马低下头去，生怕自己的污浊玷-污了那漫眸的星。

　　秋骄不知道老鸨的自卑和赧然，她心想：在这世上，不管是人间还是修真界，女人都要受到多般限制，更过分的是，世人竟还不允许女人诉苦！似乎女人生来就必须受苦，且要将苦水默默吞下。若是老鸨这些话被男人听见了，免不了要被冷嘲热讽，真是……不可理喻！

　　秋骄虽是个混蛋，对跟自己同性别的人却十分宽容，面对满脸苦涩的玉姬不禁流露出同情之色，叫一旁的阿天不可置信。在阿天的心里，秋骄就是个没心没肺的神经病——所以，神经病也会有同情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