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断案录·火牡丹》神俏

6、火牡丹（3）

　　秋烈君并不希望女儿插手此事，开始赶人：“骄儿，这事我们大人自会处理，你且回去。”

　　他的口吻生硬，丝毫听不出是对女儿的关心，反而让秋骄觉得父亲这是嫌自己碍事。她向来喜欢跟父亲对着干，这会儿他不愿意她插手，立马激起了她的叛逆心。她原也不过是对死者身份颇为好奇，如今却是非要查个水落石出不可了！

　　“我不走，万一他们又要将黑锅给扣在我头上怎么办？我一定要亲自督查办案。”秋骄逡巡一圈，打量着这些长辈们的神态，那些怀疑过她或者说过她坏话的，眼神或多或少有些躲闪，又不想在小辈面前露怯，很多神色闪躲之后还要瞪她一眼，总之表情古怪极了。

　　“胡闹！”秋烈君气得拍桌子。

　　“不是胡闹，”秋骄很认真地说，“我前日子还去过仙乐坊，跟很多仙子姐姐接触过，万一你们查下来真怀疑到我头上怎么办？我可不认莫须有的罪。”

　　秋烈君神色缓和了一些，“我不会任由人污蔑你的，你回去好好歇着。”

　　又赶我走！秋骄恨恨的想，她爹越是这样，她越不想离开，她瞅准一个空位做了上去。

　　能坐在椅子上的不是辈分很高就是地位很高，大部分人都是站着的。这个空出来的椅子是没有人敢坐，之前好几个地位相当的人互相谦让，让到最后谁也没坐成，结果秋骄这小丫头却想也不想大刺刺坐了下来，立马让她那几个叔伯青红了脸色。

　　秋骄一点也没有自己很不礼貌的直觉，秋宅虽然也住着很多旁支，但是在她心里，整个宅子都是她家的，尤其是这个位于中心地带的议事堂，平时若是没有秋烈君的召见，这几个叔伯来进堂门的资格都没有。

　　秋骄这么无礼，秋烈君关注的重点却是：“你去仙乐坊那种地方厮混，居然还有脸说出来！快给我滚回去！”

　　“我不！”秋骄翘起二郎腿，老神在在，“三叔，有没有什么死者名册，我要看一看！”

　　秋烈君都想冲上去当众揍人了，这个不孝女！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秋泽君起身挡住了秋烈君杀女儿的眼神，给秋骄送去了名册，“你且仔细看看，到底有没有你认识的。”

　　秋泽君想得开的多，他觉得让秋骄参与办案也没有什么不好的，秋骄脑子灵活，指不定能想到一些他们这些思想僵老者想不到的可能性；另外，他们这些人大多自恃清高，绝不轻易去九流之，而秋骄恰恰相反，成天混迹市井，对于仙妓和其他三教九流，绝对比他们要了解。

　　现在秋骄的嫌疑很大，这不能不说是很大的麻烦。

　　虽然秋骄在云中城很是说得上话，但仙门百家中，还有百里氏压在所有仙族的头上，过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拍使者下来督办，而跟秋家齐平的凡烟城夏氏、海渊城宫氏都虎视眈眈，巴不得秋家惹上祸端，这样就好将这盘根错节的大家族给拔了，减少一个竞争对手。

　　连城内的白氏、佟氏，他们的人嘴上不说，心里也巴望着秋家出事，这样他们在云中城的地位就能提高，再也不必仰秋家鼻息。秋骄能在城中如此横行霸道，皆是因为秋家实力和地位之高，外人碰上她，心里再不爽也只能忍着。

　　为了让秋家昨日摆脱嫌疑，秋泽君的想法是人多力量大，就算求助于年仅十八岁的稚女也没什么丢脸的。秋烈君则觉得这事情很像是谁或者什么家族想要针对秋家，怕女儿被卷进去遇到危险。

　　秋骄没想那么多，认真地翻看着好名册：酥娘，琼花，冰花，凝花，胭脂，彩流，云珊，云瑚，青璎。

　　总共死掉了八位仙妓，一位外室，全部都是被火烧死的，还是那种扑不灭的火。

　　秋泽君不止将名册给她了，关于案情的记录也一并给了，上面有目击者的口供。

　　第一份口供来自一名叫“王大娘”的市井妇人，她和丈夫一起在城中卖烧饼——这云中城有不少杂仙根者，没法完全辟谷，还是得有吃食，所以烧饼、大米之类的干粮还是有市场的。

　　王大娘是酥娘的邻居，目睹过酥娘的死者。大概是出于人类热衷八卦的天性，王大娘说出来很多跟死者有关的事情，这份口供简直是道尽了酥娘的一生。

　　酥娘，业火杀人案中最早的一位死者，家住在云中城南市素衣巷。秋骄很少去南市，那边没什么东西好卖的，相对寂寥，所以也不知道南市近期起过火，还死了人。

　　酥娘来自凡间，曾经也是官宦人家，后面家道中落，父兄被流放，她按照凡律应该被发卖教坊司，她不想为娼为妓，又听说云中有仙，便幻想得道升仙、脱离红尘苦厄，她跑了，一路跑上云上坡，进入云中城。

　　云中城周围是有禁制的，能进入城内的人多半是有仙缘，要么就是有高人指点，否则进入云中之后就会迷路，然后兜兜转转回到原地。

　　可惜，酥娘虽入了仙城，然仙根斑驳芜杂，注定不成了气候，去白府检测了一遍仙根就被遣了出去。不过也正是因为那一次，她认识了白府大少爷，白忘尘。

　　那大少爷命叫忘尘，心里可没有忘尘，一见酥娘貌美就缠着人家，酥娘走投无路又见那白公子相貌堂堂，还很会哄人，便半推半就地当了他的外室。

　　白家在云中城的地位远次于秋家和夏家，为了提高后代的仙根纯度，是不可能接受酥娘这样的当儿媳妇的，所以只能是外室。

　　就这样两年过去，酥娘一直被养在西市别邸，原本日子也算轻松和美，然而今年三月份，白忘尘还是在家人的威逼利诱下取了一房娇妻。

　　白少爷的娇妻来自凡烟城，是夏嚣的姐姐，夏妙婵。夏嚣那小子长得就俊朗无比，姐姐自然也不差，白大少爷去外室宅子里的次数变少了，酥娘的生活便也贫苦起来。好在酥娘会点针线手艺，靠给仙乐坊的姑娘们绣衣服换取灵石，以灵米熬粥，勉强度日。

　　后面白大少爷终于发现外室生活之苦，重新重视起来，这才让酥娘的手闲下来，两人重归于好，蜜里调油。

　　外室这边得宠了，妻子那边自然受到冷落，夏妙婵大概是发现了端倪，主动召唤夫君的次数变多了起来，那天白大少爷正在外室宅里享受温柔乡，夏妙婵身边的婢女竟然找了过来说是夫人滑倒了，大夫说夫人已经怀胎，这会儿动了胎气，有危险。

　　白大少爷听闻自己要做父亲了，即高兴又担心，赶紧跑了，临走前也没跟外室说什么。王大娘说那日傍晚有看到酥娘站在门口，呆呆地望着大街，脸上有了枯败之色。

　　当晚，火光窜起，周围邻里赶紧来救火，却发现这火怎么都灭不了，业火杀人的事情也就开始流传。

　　不过那时候大家还没有怀疑到秋家头上来，酥娘的故事里有夏家有白家，偏生就没有秋家。要说秋家为夏家姑娘打抱不平，那也不合理，谁都知道秋家大小姐跟夏家小公子那是死对头，两人一见面不是吵架就是打架，从未见好过的。

　　所以人们只当是那天的火势太猛，所以一时半会难以扑灭，至于酥娘的死因，也被归结于她见情郎妻子怀孕，自己这边没希望争宠了，便绝望自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