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时》景山颜

9、怜子情难藏

　　宋殿恩坐在那儿，桌上堆着一摞卷宗，显得有些杂乱，茶杯摊开了盖子放在桌上，想是冷了，并没冒着热气。他从公文里抬起头看了眼宋璟之，复又低下头去写了几笔，才唤道：“过来。”
　　璟之微微向前挪几步。
　　宋殿恩瞪一眼璟之，微怒了道：“过来！”
　　璟之下意识的一震，忙又向前挪了点。
　　宋殿恩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别生气、别生气••••••耐了性子又道一遍：“再过来点！”
　　璟之抬起眼看看爹，皱了皱眉，再往前跨一步。终于站到宋殿恩身边。
　　宋殿恩抬起手，吓得璟之紧闭了眼，却不敢躲开。
　　宋殿恩手停在空中，愣了愣神。璟之迟迟等不来落下的巴掌，也睁开眼偷偷打量，却见宋殿恩只是去拿起一份卷宗，不由得松了一口气。
　　“拿去用小楷誊一遍。”宋殿恩朝房间另一头的书桌努了努下巴，淡淡的吩咐。
　　璟之接过案宗，厚厚的一卷，点头称是。心里却是既疑惑又兴奋，还有些紧张，也不知哪种心情更多些。
　　书房又归于安静，宋璟之从容下笔，精致工稳的小楷自手中泻出。粗粗看看内容也知是要送进宫里的东西，他更是不敢有一丝一毫的马虎。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有下人进来点了灯。
　　宋殿恩时不时瞧一眼璟之，两年未见，竟长的这样高了，虽是显得瘦些，却也还精神。两年的担心，等到此时，却是连一句“过的好不好”也问不出。
　　中秋那日的不辞而别，祠堂之上的毫不犹豫，宋殿恩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有些害怕了，是年纪大了？还是因为被人越逼越紧？
　　“爹。”璟之轻唤一声，将抄好的卷宗呈上，宋殿恩这才从凝思中反应过来，掩饰的咳嗽了两声，接过案宗扫了一眼。
　　璟之的小楷自不用说，那是挨了宋殿恩多少打多少罚练出来的，若非亲眼所见，寻常人绝不敢相信这字出自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工整洁净的抄写，没有一丝一毫的污点更别说错字。
　　宋殿恩抬起头刚想说些什么，却见宋璟之面色潮红，不正常的呼吸着，忙问：“怎么了？”
　　璟之似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听见宋殿恩问话，一时更是情急。
　　“咳咳—咳•••咳”一连串剧烈的咳嗽，从璟之的喉咙里喷薄而出，宋璟之背过身子，再忍不住，这一松气，更是咳得骇人。
　　宋殿恩皱紧了眉头，待璟之好些，才拿起微热的茶水递给儿子。
　　宋璟之自然的去接茶杯，却又突然僵住，低头顺目换上双手恭敬的从父亲手里接过茶杯，道一声：“谢谢爹。”
　　宋殿恩颇有些失落的坐回椅子上，脸色却是没显示出一丝一毫的变化。
　　他等璟之重新站好才吩咐说：“明儿一早你就上街转转去，晚饭前别回家。”

　　从书房出来已是二更天，书房里的灯仍亮着，宋殿恩仍未忙完。
　　下人们直到这时才渐渐停了活计回房歇息，看着家里处处干净整洁的样子，宋璟之想，明日大概是有大人物要来，爹大概也是为了这个才将自己打发到外头去。
　　宋璟之自嘲的笑笑，不该有这样的失落！

　　杜老狗的药果然还是有些作用，再加上一直呆在屋子里，也并不大咳嗽了。
　　一大早上，宋璟之请过安便出了门，街上依旧是热闹非凡，早市上头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也不知要干些什么，宋璟之随意的在街上晃着，两年未出谷，出谷后便一心往家里赶，路上也无心风景，这样热闹的街景这样随意心情也真算久违了，想来都怪那个杜老狗。
　　当初要不是他百般要挟，千般计谋，自己怎么会被困那么就也没能逃走。
　　想着想着走到一处胡同口来，几个孩子在地上玩着小沙包，宋璟之一时玩心大起，趁沙包从天上落下时突然出手截住，几个孩子都刚到宋璟之腰部，哪里还抢的到。
　　孩子们本是有些恼怒的叫嚷着，却见宋璟之肩顶脚踢得将小小沙包舞的好不帅气，都拍着手笑喊起好来。
　　宋璟之微微笑着，一个不注意踢偏了些，将沙包踢到了路中间，两个孩子争着跑上前去。
　　马蹄声却在此时由远及近，飞快的向这边奔来，路上的人慌乱的向两边躲开，两个孩子却浑然不觉的站在路中间抢着沙包。
　　路人都发出了惊呼，胆小的甚至闭上了眼睛。
　　那骑马之人仍未减速，只大声吼着“让开！”。
　　宋璟之顾不得别的，一跃而起，一手一个抄起两个孩子，往前扑倒，又在落地前翻转过身子，背部着地，撞到昨日才留下的伤口，让他忍不住皱起眉头。
　　两个孩子惊魂未定的趴在璟之身上，动也不会动了。
　　宋璟之轻拍两个孩子，温和的安慰道：“没伤着吧？没事了，没事了。”
　　周围有人围上来，帮着把两个孩子拉扯起来，两个看起来是孩子父母的人扶起宋璟之连连道谢。
　　宋璟之笑着与他们寒暄几句就欲抽身离开，却听见旁的人小声议论道：“又是四王爷府的，前儿个就踩死一个，真不晓得有没有王法了。”
　　“王法？什么王法，那四王爷就是最大的王法！”又有一人叹道。
　　宋璟之若有所思的听着，刚想问点什么，身后却有一人轻拍了拍他的肩，宋璟之回过头来，见是一青衫男子。
　　那男子拱了拱手道：“公子，我们爷请您茶楼上一聚。”
　　宋璟之并不认得眼前的人，想想自己大概也不会认得什么爷，便说：“请问您家爷是？”
　　那青衫男子只道：“这个不便告诉您，您上楼一见便知。”
　　宋璟之皱了皱眉道：“既然不便，那恕在下无礼，告辞了！”
　　青衫人一下慌了神，上前一步挡在宋璟之身前，只再拱拱手道：“请公子上楼一聚。”
　　宋璟之不理他，侧过身就要再走，却被那青衫人一下抓住了手腕。宋璟之一惊，就要还手，却听见身后一声：“住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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