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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故人杜老狗 ...

  •   福伯已经走了好久,他的话却让宋璟之沉默了。他确是不懂得父亲的,他只晓得爹是人们眼中风光的朝中重臣,是他眼中的严父,却从没想过山一样的爹会有什么委屈。
      可他毕竟十七了,毕竟没爹疼没娘爱的活了这么些年,总是要懂些人情世故了。此时细细想起来,只怕是爹的委屈要远远大于他。
      世上人总觉得位高权重是件挺美的事,其实那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全没有什么可庆幸的,只要有一个人在你之上,那你便无自由可言,始终是俯首称臣之人。
      家中只不过这几个人,宋璟之便要处处小心,可家中的人情世故哪比的上朝堂之中的勾心斗角,阴险狡诈。
      地位尊崇,说明你难得真友,权重朝野,意味着你将成众人攻击的目标。
      那高处不胜寒的孤独与疲惫,本就没有几个人体会的到。
      宋璟之常常觉得宋殿恩算不上个合格的父亲,至少不是个好父亲。可此时宋璟之却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实在是不能称之为一个孝顺儿子、好儿子。

      又一阵冷风刮进来,将宋璟之从自己的思绪中拉回来,这次敞开的却是窗户。
      宋璟之看着眼前满脚泥水,满身泥污的人,忍不住大声吼道:“你就不知道这世上有个东西叫‘门’吗!”
      来人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半大老头,他不理会宋璟之,只跺了跺脚,不满的嘟着嘴抱怨道:“你家修那么大干嘛啊,让我这通好找。”
      宋璟之实在懒得理他,自顾着去把窗户关牢了,回过头来看到地上的一滩污水还是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哎,哎!你别一副老子欠了你钱的样子好不好!”老头稳稳的蹲在凳子上,叫道。
      宋璟之舒展了眉头,却仍是一副不耐烦的口气问:“你跑我家来干什么!”
      老头闻言把手中的土陶罐往桌上一搁,颇有些委屈的道:“这不变天了嘛,我给你送药来啊。”
      宋璟之看眼桌上的陶罐,终于缓和了语气道:“你还真是不辞劳苦。”说着在桌边坐下,将陶罐移到身前,低头闻闻,又仔细瞧了瞧,奇怪的问到:“哪儿弄来的鸡汤?”
      老头呵呵的笑着:“从你家厨房里偷得。”又不知从哪里变出双筷子,献宝似的递给宋璟之。
      宋璟之哭笑不得的叹道:“你从我家偷了东西拿来向我邀功?”
      老头嘻嘻的笑笑,神采飞扬的讲起自己是如何溜进宋府,如何闻着味找到厨房,又怎么用炉子上炖的鸡汤帮他熬了药。甚至连自己用药迷倒了厨房里的佣人们,复又忍不住诱惑几乎吃光了鸡汤里的鸡肉也全数说了出来。
      宋璟之从陶罐里挑出只剩了骨架的母鸡,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直到听到那人把自家的佣人全迷倒了,终于忍不住拍了筷子,瞪住老头。
      老头一愣,马上又谄媚的笑笑:“没事没事,一刻钟就全醒了。”
      宋璟之忍不住在心中哀叹怎么遇上这么个人,然后决定对老头说的话充耳不闻,只顾低头喝药。
      老头依旧喋喋不休,也不管宋璟之在没在听。
      良久,从老头的聒噪中,突然传出宋璟之低低的一句轻叹:“唉,‘人生’真苦啊。”
      老头闻言,立马两眼放光,晃了晃身子问:“是不是你那鬼爹又揍你了?我就说你回来要挨揍的,你看看当初我把你救出去时你那惨样,要是没我你早死了,怎么样?跟我回谷吧!反正你都叫过‘师父’了,我肯定把我毕生所学全教给你。只要••••••”
      宋璟之缓缓道:“唔,我是说,这鸡汤里的人参真苦啊••••••”
      老头愣了半晌,终于怒的拍了桌子道:“你就这样耍自己师父?!”
      宋璟之横了老头一眼:“杜老狗,我警告你别提拜师的事,明明是你阴险狡诈诓了我说那两个字,可我宋璟之这辈子也没拜过什么师父,你大可死了那条心,我是绝不会同你回谷的。还有,两年前你是掳走我,不是救走我!”
      杜老头被宋璟之说得冷了脸,从椅子上蹦下来,抢过宋璟之手里喝掉了大半的陶罐,就要走。
      宋璟之叫一声:“等等。”杜老头立马停住了脚步,转头望着宋璟之,眼里充满了希冀。
      宋璟之指了指门轻声道:“那里有门。”
      杜老头闻言狠狠的“哼”了一声,抬起脚踹开了窗户跳出去。

      吃罢晚饭,宋璟威领着小超走在院中,雨已经停了,地上仍满是污水,璟威盯着脚下,不住的提醒小超别踩到水里,小超却突然喊了声:“宋璟之!”
      璟威想也不想的在小超头上重重的敲了敲,骂道:“叫二哥!”再抬起头,却发现不知何时宋璟之已经近在眼前了。
      宋璟之对着两人淡淡的笑笑,伸手抚了抚小超的脑袋,又向璟威埋怨道:“你打他做什么!”
      璟威愣了愣,记不自在的冷了声音说道:“我揍弟弟,关你什么事!”
      宋璟之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璟威似又懊恼于自己的话,干咳了两声,掩饰道:“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宋璟之尴尬的笑笑,往旁边侧了侧,让出了路。

      宋璟之是往主院去的,小厮刚刚来传话说老爷叫他,他一刻也没耽误,马上就来了。
      跨进主院,宋璟之忍不住频频侧目,打量着东厢房,窗户和门都紧关着,什么也看不见。这让他很是失落。
      福伯站在书房门口,朝璟之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这边来。
      宋璟之走上前去,奇怪的问:“福伯,我爹呢?”
      宋福答了说:“老爷在书房里等您呢,快进去吧。”
      璟之很是吃惊的问:“我进书房里去吗?”宋殿恩极少让人进他的书房,自打宋璟之读的懂字了就更是从未被准许过进入书房,今儿个却是怎么了?
      宋福也微有些纳闷,却仍是答:“是,老爷吩咐你去书房里见他。”
      宋璟之疑惑的点点头,上前几步,轻叩房门,禀报道:“爹,璟之来了。”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故人杜老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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