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灯》鲨瓜一一

3、第 3 章

　　第二日，岑杳入眼的便是枕边男子的面容，她细细瞧了瞧，阜商肤色偏白，却不病弱，给人一种冷冽的距离感，不与人亲近。他鼻梁很高，耳垂上有一颗痣，只不过颜色很浅，若是不凑近了看，许是看不出的。
　　“怎的醒这般早？”不料阜商这时睁开了眼。岑杳毫无防备，似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慌忙闭紧双眼。
　　“这是醒了还是没醒？”阜商笑，想逗逗她。
　　二人起了床，便叫了丫鬟进来伺候梳洗。因裕王母亲已亡故，遂是免了向长辈请安这一过程。
　　随后，阜商去了前院，许她在院子里玩儿，四处看看可有什么是需要添置的，不必告知他，按着自己的喜好置办了便是。
　　裕王府和她从前住所相差甚大，前者要更大些，也更空。岑杳出嫁时只带了绿染作陪嫁，这会儿便一同在王府花园赏花。
　　“绿染”岑杳道，“在这儿搭个秋千可好，就像之前在宫里一样，再缠些花藤，瞧着好看。”
　　“公主瞧着开心，唤下边儿的人去做便是了。”绿染回道。
　　虽说阜商先前说添置什么物品不必知会他，可退一步来讲，这儿是他的府邸，岑杳想了想还是遣了人去告知。

　　书房。
　　“随她去吧，到底还是个小姑娘。”

　　“那些人呢。”
　　“陛下宽心，奴婢已经将他们打发了。”一旁的太监对坐在塌上的沈显说道。
　　他在这个位置上坐了三年，还是受到太后的牵制，她在自己身边安插了好些眼线。太后想利用他，垂帘听政，想把他变成操控在自己手中的傀儡。沈显这些年从未忤逆她，事事以她为先，暗地里一根一根拔除那些暗刺，逐步换成自己的心腹。
　　太后母族陈家，太后为陈家长女，名唤陈慈欢，当初进宫便已是贵妃，这便是头一份的，后来因极受皇上宠爱，又被升为皇后。
　　陈家儿女众多，仅本家大房便有七位妾室，在加上各个分支，便是夭折了几个孩子，活下来的也不算少。但嫡出的却没几个，多半是庶出的孩子，其中女孩儿便是更多，不过这些女孩儿们多数沦为陈家为巩固自己在朝堂地位的工具，不是与哪个官家做妾，便是被送入宫，好一些的大抵还能做个正妻。陈慈欢便是当年被送入宫的，不知是不是凑巧，她倒是占得了先皇的宠爱。
　　许是近年皇帝并未纳新，兵权又到了裕王手里，饶他陈家在怎么大势，近年来气焰也低了些。最近又动了为皇帝选秀的心思，美其名曰充实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卖女求荣虽为朝中不少人所不齿，但好处却是真真儿的，只是畏于陈家，私下里谈谈就是了。
　　朝堂上大抵分为三派，以沈显为是的新皇派，以阜商为首的裕王派，以陈家等显贵大族为一心的保皇派，剩下的则为中立。其中也不乏那些见风使舵的人，哪里有烂肉，苍蝇就往哪飞，临阵倒戈的多了去了，都是些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谈什么风高亮节。
　　此刻，朝堂上，陈家便以此为由劝说沈显纳新。
　　“陛下，老臣以为，陛下应当以子嗣为重，先皇孝期三年已满，陛下应当着手选秀。”说这话的正是陈骞。
　　“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
　　沈显自知是再拖不下去，便允了。圣旨一出，举国上下，广纳适龄女孩儿。
　　不时，沈显便寻了另一个话题，“皇叔，杳儿在府上可还住得惯？要不要朕再多派些人伺候着？”
　　“不牢皇上挂心，王妃安好。”阜商不动声色。
　　沈显似是还想说什么，龙纹广袖里的手握成了拳，又松开，终是没再多说，“那朕便放心了。”
　　余下的事无非是哪儿河水决堤，哪儿需要国库下拨银两，这些每日不尽相同的琐事了。
　　退朝。

　　“娘娘，皇上同意选秀了。”
　　一个婢女搀着位雍雍华贵的妇女，轻扇着扇子。那妇女身着深色缠金丝长袍，领口搭着同系云肩，头戴金饰、绒花，看似不张扬，却满含威严，叫人不禁生栗。这便是太后陈慈欢。
　　“他今日还说了什么。”陈慈欢叫人折来一枝花。
　　“回娘娘的话，今日朝堂上，陛下还问了嘉禾公主。”那婢女回话。
　　陈慈欢摘了几片花瓣随意丢在地上，“不成气候。”

　　“陛下，这些便是内务府呈上来的入围名单了。”太监承安道。
　　“他们倒是速度快。”沈显看都未曾看一眼，“又想往朕身边安插哪些眼睛。”大怒摔了琉璃盏。
　　“皇帝怎的生这样大的气，若是不喜欢，重新调就是了。”太后由贴身婢女搀扶着入殿，无人通传。
　　“母后训诫的是，儿子知错。”沈显连忙站起身，请太后落座。
　　“都收拾了罢。”太后看向沈显身边的承安。
　　太后并未久留，只堪堪讲了一些琐事便先走了。
　　“倒是可惜了这只琉璃盏。”沈显捏起托盘里的一块碎片。嗒，一声，琉璃碎片落回托盘。

　　“碰我的东西，知道什么下场吗？”阜商冷着脸，手中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那把折扇，速度极慢。
　　“殿下饶命！属下只是一时过失，请殿下……”未等话说完，那黑衣男子眼睛一瞪，似是中了什么剧毒一般，再无声响。
　　哒的一声，那折扇被放在了跟前的桌子上，扇坠悬在桌子边缘。
　　“进来。”阜商起身。
　　随后，门便被打开了，原是小姑娘站在门口，岑杳脸上僵硬的表情还没来得及平缓，就被牵了魂儿似的抬脚往屋里走。岑杳在府里实在闲的无事，便没叫人跟着，自己随便走走，却不曾想竟然误闯了阜商的书房。其实她也并未在门口停留多久，不晓怎的被屋里的人发觉了。
　　“害怕吗？”阜商走过去将折扇递给她，“说真话。”
　　岑杳刚说出一个不字，就听到他后面的话，有些害怕，于是改了改，“有点儿，害怕。”她不敢伸手去接那把折扇。
　　“送你了，好生收着。”阜商说。
　　岑杳这才收了折扇，小心地握在手里。此刻她也不敢抬头看阜商。
　　“走，带你去吃点东西。”阜商附身理了理岑杳的碎发。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阜商用手护了护岑杳的头，防止磕到马车沿。小姑娘娇娇弱弱的，怕是碰了磕了要掉眼泪的。
　　马车行驶的很平稳，不一会儿功夫便停了下来。
　　阜商掺着岑杳下了马车，小姑娘双手都搭在阜商小臂上。
　　“别摔着自己。”阜商轻声说道。
　　“谢殿下。”
　　马车停在一酒楼前，酒楼前的花雕很是考究，抬头便可看见三个挥墨大字，晖云楼。酒楼里人来人往，可见生意是极好的，不知是因为到了酒楼，好似真的闻到了饭菜香味，这会儿到似真有些饿了。
　　下车后，岑杳站在阜商身边，只到他的胸口处，越发显得惹人怜爱。
　　阜商牵着她的手进了晖云楼，不曾在一楼稍作停留，径直去了二楼的包厢。刚刚还在柜台训话，嘱咐伙计当心点的老板娘一见到他们，立即跟了上来，“哎哟，王爷，您可好久都没来了啊，这便是王妃娘娘吧，真漂亮，王妃娘娘可有什么忌口的，我这就叫他们给记下了，往后娘娘来的时候就不会弄错了！”说着便招呼了个伙计拿了菜谱过来，递给岑杳。
　　阜商看到小姑娘紧张的样子，便对老板娘说：“明姨，你先去忙吧。”
　　“哎，好，那王妃娘娘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保管王妃娘娘吃的开心！”酒楼老板娘留下个伙计记菜品，自己出了厢房。
　　“想吃什么?自己看看。”阜商倒了杯水，自桌子一边推了过去。
　　岑杳翻了翻那本菜谱，想来想去只点了两道清淡的吃食，左右不过是些萝卜白菜。阜商见状便对候在一旁的伙计说道：“酸甜口的都上，再来一道酒酿圆子。”
　　那伙计望了望两人，“哎，好嘞！王爷稍等，菜马上给您上齐！”说罢，退出包厢。
　　关上门，到是隔了外面的嘈杂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