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交车上捡男友》苏舟尘

10、积德

　　因为不是在一个手机上同时买的票，郁欢和南追的座位没有连在一起，所以上车后不得不暂时分开。

　　郁欢的座位在第四节车厢的06F，他一路看着座位上方的标号走过去，到06排时有些懵逼的发现自己座位上坐着个女生。

　　“你好？”郁欢礼貌的打了个招呼，想问对方是不是坐错位置了。

　　“啊，你好，你是06F吗？”女生问。

　　郁欢点头，女生起身指了指后排某处，“我的位置在13C，我们能换一换吗？我想跟我男朋友坐在一起。”

　　郁欢闻言低头看了眼06E座位上正刷着手机的男生一眼。

　　“行吧。”郁欢点头同意了。
　　反正他只是去隔壁城市，坐不了一个小时就得下车，坐哪儿都无所谓。

　　相比起换座位，他更在意的是这对小情侣的相处模式。
　　也不知道是偶然还是长期如此，那男生在遇到事情时似乎太过冷漠，完全没有要帮女友跟陌生人交涉的意思，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出来过。

　　郁欢身为一只单身狗，是真搞不懂这样的男生为什么会有人喜欢。

　　-我有点难追：看见你换座位了，怎么回事？

　　郁欢刚在13C坐下没多久，微信就收到了南追的消息。

　　-郁郁寡欢：单身狗成全小情侣之间的甜蜜罢了。
　　-郁郁寡欢：强颜欢笑.JPG

　　-我有点难追：单身狗也可以有自己的小脾气，比如坚决不换坐，能拆散一对是一对。

　　-郁郁寡欢：那多缺德啊，我这叫日行一善，多给自己积点德，说不准菩萨一个高兴了就会给我送姻缘。

　　-我有点难追：思索.JPG
　　-我有点难追：你说得对，学到了。
　　-我有点难追：你要是什么时候感觉到四肢无力头脑发昏了记得告诉我，我会第一时间带上小脆鲨和葡萄糖来行善积德的。
　　-我有点难追：不愧是我.JPG

　　郁欢看着刷了满屏的消息，觉得好笑的同时又有些感慨。
　　真亏他当初还觉得南追是个高冷的人，这一番相处下来，南追身上哪里有什么高冷，有的分明是不时泄露出来的沙雕气。
　　现在想想，以前那些所谓的高冷，恐怕都是不想面对尴尬的战术性回避。

　　跟他自己简直一样一样的。

　　郁欢回了南追一个点头如捣蒜的表情包，无声叹了口气。

　　旅行对于现在的年轻一代来说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有时候甚至不用等到大型的节假日，就是普通的周末双休也会有很多人外出去到较近的城市游玩。
　　也正是因为旅行的平常化，很多人对外出旅行会丧失“仪式感”。

　　对于南追来说，这种仪式感可以是打定主意要旅行后对相关资料的研读，可以是出发头一天的辗转反侧，可以是坐在火车上时盯着窗外景物感慨万千……
　　总之一定不会是像他周边所有乘客那样上了车以后就耳机一戴开始打游戏或刷视频。

　　快节奏的生活给人们带来太多的后遗症了。人们开始追求效率，出远门时坐着最快的飞机或高铁，游玩攻略直接采用旅游博主的精华总结，连打卡的拍照姿势都直接套用模板。

　　人们开始变得不再注重目的达成前的过程，这让南追很是唏嘘，又倍感无力。
　　他没法对此说些什么，他只能管好自己，去坚持一些自己想要坚持的东西。

　　窗外景色飞速后退，一个小时后，列车停在了山城站台中。

　　南追和郁欢在站台上汇合，出站路上，郁欢纠结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心中疑惑：“对了，可以问问你为什么会随身带葡萄糖水吗？是身体原因还是什么？”

　　这个问题早在他见到南追的第一天就存在于他心中了，不过那会儿他们不熟，他不好问。等后来熟一点了，他又忘了还有还有这么一茬，要不是今天南追提起，他现在也想不起来。

　　“为了日行一善吧。”南追答。

　　郁欢觉得他在和自己开玩笑，蹙了蹙眉，反问：“真的？”

　　南追见他不信，板起脸来尽可能让自己显得严肃一点，答说：“真的。”

　　郁欢：“……”
　　我怀疑你在逗我，但是我没有证据.JPG

　　“真的是真的。”南追抓了抓卷毛，“你要是看我以前发的推文你就知道了，我坐公交车的次数多，遇见的低血糖晕倒的乘客也挺多，特别是夏天，还有体质太差中暑的，我就是想着，能帮就帮吧，不然当旁观者太久，人是会麻木的。”

　　郁欢闻言，有所触动。
　　他先前也有过疑惑，好奇南追为什么能在看过那么多人和事后还保持着生机与活力，好像永远也不会被乏味的世界冲淡对生活的热情。
　　原来这就是答案。

　　但是……郁欢回忆了一下，疑惑道：“但之后几天我好像没见你带水了。”

　　“那个啊。”南追手往裤兜里一掏，掏出几颗单独包装的葡萄糖片来，摊在掌心里给郁欢展示，“我怕你觉得我带水是因为担心你的低血糖，真要那样了你心里肯定不好受，所以我就改成带这种了，往裤兜里一揣你也看不见。”

　　郁欢定定地看了南追一会儿，心里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咱们现在都这么熟了，有些事儿就不用太替对方考虑了。”南追重新把糖片揣回去，轻松道：“咱们先说好啊，我带这些不是因为你，你不用有什么心理负担，也不用觉得我多老好人，我这么做只是为了我自己。”

　　“但不可否认你就是个好人。”郁欢直接给南追发了张好人卡，“我们这些受到过馈赠的人是不会管你心里都在想些什么的，我们只知道你在我们需要帮助的时候站出来了，这就够了。”

　　说话间两人已经乘上了电梯，南追在上电梯前被一个妇人用胳膊肘别了一下，落后半步，上电梯时跟郁欢隔了两个人的距离，想说什么却不方便，只能作罢。

　　出站后，二人打车去了南追提前预约好的旅馆。

　　旅馆便宜，两人一天只用30块钱，半个月住下来也就是450块钱，还抵不上南追给郁欢一张插画开的价格。
　　但也正因为便宜，旅馆的地理位置不算好，出租车愣是绕了三圈才找着巷子的入口，结果到了才发现入口太窄，车进不去，所以只能把两位抠门的乘客扔在巷子外头。

　　山城之所以叫山城，靠的就是A栋45楼和B栋1楼在同一水平面上的崎岖与魔幻。两人进入巷子后开启导航转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到位置，最后还是靠两张嘴问路才问到。

　　推开旅馆的大门，南追先把郁欢让了进去，自己紧跟其后，在门自动合上时颇感不易的对前台小妹吐槽说：“咱们这儿也太难找了吧，真的不考虑给提前发个实景地图吗？”

　　小妹见自己这小破旅馆里一下子来了两个样貌端正的大帅哥，有些意外，但专业如她很快就换上个礼貌且尊敬的笑容，答说：“咱们小本生意，暂时还考虑不了那么高级的东西，不过你们下次来的时候可以打电话问我们该怎么走的。”

　　说是这么说，但小妹也清楚，除了一些真的穷到一定地步的人以外，恐怕没有哪个顾客会想要二次光临她家的旅馆。

　　好在这两位帅哥并不在意那么多的细节。小妹帮他们办好了入住手续，房卡一给，让他们自己乘电梯上楼。

　　楼上，找到房间刷卡进入的两人看见房内设施齐齐一呆。

　　郁欢盯着那张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二面积的单人床问南追说：“你确定这种房间是可以住两个人的吗？”

　　南追自己也有点儿懵逼，翻出订房信息给郁欢看，在房型介绍那一栏的确说了这是一个二人大床房。

　　郁欢：“我感觉到了欺骗。”

　　南追深有同感的点点头。两人合计了一下，决定下去多付450再开一间房。

　　小妹全程脸上都挂着公式化的微笑，帮二人开了间对门的房间，并解释说：“我们房间里摆的确实是大床，比起一般的单人床来说是要大一些的，但以您二位的个子躺在上边确实有些显挤。”

　　郁欢觉得这小姑娘挺会说，他和南追被夸了腿长，自然不好再出言为难别个，索性拿了房卡就上楼去了。

　　花了些时间安置好行李后，南追敲门进了郁欢的房间。
　　没进来时还不觉得有什么，等进来了，两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挤在一起更是凸显出了房间的狭小。

　　南追有些抱歉的问郁欢说：“你能受得了这种环境吗？不行咱们就换个地方住。这次是我失策，我也没想到这儿会是这样的。”

　　郁欢大学时住过八人寝室，对住在狭小的空间里有经验，因此并没觉得有多不可以忍受。他反倒是更关心南追的感受，问他：“你呢？以前有住过这样的地方吗？”

　　“实话说是有的。”南追说：“还不少。”
　　南追没有把自己刚从家里跑出来那段日子的经历告诉郁欢，那些日子他活的连狗都不如，说出来太倒人胃口，没必要。
　　而且许是为了纪念那段日子吧，即使他如今已经是个能轻松月入过万的“成功人士”，在住宿方面他也还是会经常苛待自己，去住那些一天房费不超过一百，甚至更低的酒店。

　　“那就没问题了。”郁欢道：“怎么说这里也是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的，换地方多可惜啊。”

　　南追闻言一乐，“你倒是挺想的开。”

　　“是啊。你别看我没怎么出过远门，其实我可能随遇而安了。”郁欢有点莫名其妙的小骄傲，拍着还放在行李箱里的笔记本说：“只要有WIFI就行。”

　　南追：“……”
　　南追：“其实……这里没有WiFi。”

　　郁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