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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不敢改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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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有有些诧异地发怔了会儿,继而接上言一方的话语: “我还以为你知道。”
“害,你想想她连我们整个年级有几个班都不知道,更别提与张欲惝相关的事情了。”许言这时候还不忘打趣她。
“可别逗趣我了,按理来说他都应该是在鸿鹄班而非火箭班的。”言一方边喃喃出声边垂下头看了看方才紧紧攥在手心里的糖纸。
“谁知道他为什么放着好端端有更大几率冲清华北大的机会不要。”许言摇头,将搁置在桌上的粥的盖子打开,又婉叹着说:“要是我或许都会开心到起飞了,不是都说进了鸿鹄班就是一只脚踏进了清华北大,两只脚稳踏重本。”
说完也不忘记贴心地将从饭堂所带过来的勺子洗一洗。
“你明天问问他不就知道啦?”纪有提议出声。
“她要是能那么勇敢,早在该表白的时候就表白了。”许言狡黠地笑笑。
纪有一听抱臂,开玩笑般地猜测:“要我说,一个男生放着好的机会不争取,反倒退而其次,无非要不就是为了一个女生,要不就是自暴自弃。”
闻言正吃着温热的粥的言一方手微不可见地一抖,勺中的粥全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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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一方再次看见张欲惝,是第二天的清早。
今天仍然是校运会,听许言她们说,这活动要整整开三天,连带着才艺表演。
张欲惝还是在看书,还有本平铺在桌面上的五三。
细细一看,书上的内容是密密麻麻的英文,五三也是英语专题。
她抿抿嘴,还是鼓起勇气地打扰他道谢:“昨天谢谢你,我这边已经好多了。”
“没事就好。”他不紧不慢地回答,顺带着将手中的书翻了个页。
也许是因为不是正式上课,教室准时到的人都很少,七零八落的。
“你没有参加校运会的任何活动吗?”她尽量平缓着自己略微紧张发颤的声音问。
“结束后拉首曲算吗?”张欲惝侧头看看她,又将视线黏回书上,平静地回答。
“算啊,可你……”她觉得有只手紧纠住自己的心,让她心慌得欲言又止。
张欲惝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会儿,而后温柔地弯眼轻轻笑了笑,说:“想说什么就说吧,我又不吃人。”
“你为什么,在这个班?”她终于还是问了出来。
却没想到张欲惝轻叹口气,将书一把放下,看向坐在他右手边的她,带着点点无奈。
他抬手凑近言一方的额头,略带俏皮地眨眨眼,毫不留情地给了她一记ok蹦。
转瞬即逝般,很快就消失不见。
取而代之的是混杂在一起的心跳声,一个带着急促的兴奋,一个具有安静的平稳,像是篇乐曲。
但细细分辨可以发现,这份乐章的奏乐却都是紊乱的。
“在鸿鹄班压力大。”他简言意骇地解释。
言一方不自觉地略微睁大双眼,而后迟钝地反射弧突然反应过来,慌忙地别过头,沉默地对空气点了几下脑袋,就手忙脚乱地从书肚里掏出本蓝皮的五三,想凭借着化学的难题让自己平复下心绪。
解决掉物质的量,摩尔质量,离子反应,阿伏伽德罗定律,摩尔体积数十页,却发现自己的心还是“咚咚咚”地作响。
那颗心就好像钠碰见水般,剧烈到将要爆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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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真正爆炸时,却是校运会的闭幕式。
当看见张欲惝与她一起合奏德彪西的《月光》时,尽管言一方早就给自己打了预防针,可看到台上一幕时心跳却仍是一滞。
学校突发要求,小提琴与钢琴一齐演奏,只因有老师说小提琴音色太过于尖锐,不适合独奏。
而所选的钢琴演奏者是——纪有。
纪有在被通知的当天就立即告知了言一方,并且不停地表示歉意,坚定自身百分百无辜的立场,还有斩钉截铁地说出那最让人安心的话语——
我不喜欢他,甚至于讨厌。
借着茜色朦胧着夕阳的天,好像能看见他们努力演奏而滴落的汗水上那些反射到他人眼底的熠熠光辉。
张欲惝站得笔挺,纪有坐得笔直,他们之间和谐得仿佛浑然一体,像是天作之合。
般配。
不知怎地,她的脑中就是毫无预兆地,蹦出这个词。
心中的酸涩又透过孔隙层层泄露,如同堤坝决堤般的洪水那样汹涌澎湃,那样猛烈地无声咆哮。
就算在心里怎么撕心裂肺,他都不会知道——
她喜欢他。
这才是暗恋的可悲之处,没有那孤注一掷的勇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人渐行渐远,无力改变,无法改变。
从来都,不敢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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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校运会已经过了将近有一周了。
每个班都因纷至沓来的秋日中暑案例而让学校斥资添购空调。
十中是一所新校,他们即是校中的第一届,也是广东旧文理分科的最后一届。
言一方对于英语的抵抗力很薄弱,例如现在。
在最后一节课与舒适的环境中双重施压下 ,她已然开始两眼打架,昏昏沉沉得就将要与周公兴高采烈地打声招呼顺带来个诠释爱的拥抱。
要说如果理科是智商分水岭,是楚河汉界那渊源到无法跨越的鸿沟。
那善文的就是老天爷赋予天赋点追着人喂饭吃,是先天与后天促就的理解能力与记忆。
言一方看着书上密密麻麻的字母,这些小字母们在她眼皮底下一不留意就一跳一晃地开始顽皮,而她的脑袋又开始困得当机。
别人是提前学了所以三心二意地发呆走神,亦或是一心二用地边听讲边刷题。
她是无可奈何的困顿。
直到有人敲敲她的桌面,先是轻小的触动颤栗她的手,再是清脆的敲击响声。
言一方吓得一激灵,不自觉地朝声源处看去,对上了那双清亮的桃花眼。
是张欲惝。
她还以为是英语老师。
当知道是他时,那命悬一线的小命终于稳当当地无恙,低头悄悄地长吁一口气。
又抬头看了看张欲惝身旁那些空荡荡的桌椅,才发现已经是放学午休了。
偌大的教室只有他们两个。
“你怎么还在这里,不去吃饭吗?”言一方有些忐忑。
“刷了会儿题,这个时间点如果还不去食堂的话就吃不上了。”他边说边随意地拿起桌面上的笔盖好笔帽,桌上有本没来得及翻闭的练习册,那上面是笔墨流淌成的河流,满满的解题步骤。
言一方忍不住站起身悄咪咪地瞄了几眼题目,本来只是想看看写的是什么科目,可缓缓脑子仔细一看,却发现有些题错得一塌糊涂。
她忍不住出声提醒:“第七小题选错了。当x一t增象为曲线时,曲线上某点切线的斜率表示瞬时速度。还有第九小题,90°<α<180°时k=tan<0,你这个记反了,应该选A的。”
“第十一小题套用k=y2-y1或者x2-x1这个公式。”
虽然都是基础题,但是她心中反倒疑惑不减。
这是数学必修二的知识,可他们现在学的却是数学必修一。
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自顾自地吧啦了一堆知识点,好像有些自以为是了,她略带紧张地小心翼翼瞟了几眼他。
却听见他忍俊不禁地低笑出声,笑完又提醒她:“你还不去吃饭吗?”
“那你呢?”她下意识地问。
“我吃完才回来的教室。”他顿了顿又说:“我理科不是很好,幸好有你这个好同桌,以后在理科这方面我可以有所提升了。”
“啊,没有没有,那……那下午见!”言一方闻言无措地回应,接着压下那不能自已狂跳着的心,缓缓地走出了张欲惝的视线。
转身离开时,她又听见了那阵笑声,低沉却又有磁性的。
那笑声让她羞赧到在这秋日之下,好像难以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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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一方一回到宿舍,就被许言与纪有目露凶光地团团围住,像是豺狼虎豹碰见惹人嘴馋的小白兔那般。
好在她们理智尚存,留意到还有其他室友在寝室里头 ,干脆一把将言一方拖进了单间厕所里。
几乎是关上玻璃门的一瞬间,许言那欢呼雀跃的声音就势如破竹地迸发:“你怎么做到的?!”
言一方看着四周洁白的墙与地,觉得自己的脑子里也都全是雪白得满头雾水。
还没等到她问出声,纪有就一把捂住许言笑得合不拢的嘴,趁这短短的时间,飞快地尖叫:“你们怎么是飞一般的进展啊?!啊啊啊啊啊磕死我了!!”
言一方被吓得一愣,咽咽口水不解地问了句:“你们是在指什么?”
“难不成你以为我们是忘记了陪咱们上刀山下火海的好姐妹你了么?”
“难道你以为是我们单纯地忘恩负义抛下像你这样的小可怜一走了之了么?”
他们默契地一唱一和,熟练得像是夫唱妇随。
“难道不是吗?”言一方反问。
“那肯定不是了!你是个榆木脑袋嘛怎么这么不开窍,我们都这样暗示了!”许言气急败坏地蹬蹬脚轻踹了踹她。
纪有忽然凑近,坏笑着挑眉,用手挑起言一方的下巴,故意压低声音说:“你亲口说一句喜欢他,我、就、告!诉!你!”
声音越来越刺耳,说到后面,她自己都忍不住颤抖着身体破功,嗤笑出声。
言一方轻拍掉下巴下方纪有笑得颠个不停的手,边说边握上厕所门的把手,说:“是他让你们先走的吧?我又不是真的傻……”
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不是那白得发亮的地板,而是双黑色的低跟平底鞋。
她们三个忽然一致,齐齐地缄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