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年》Geese

15、第 15 章

　　晚自习期间，各个老师在自己教的班级来回晃荡，老师不止带一个班，所以不可能长时间盯着一个班，所以大部分同学都是边打瞌睡边赶作业，余裴中途收了趟数学作业，从数学办公室回来的时候给陆离带回来一个消息。
　　“什么？个辅！”陆离都快跳起来了，“那晚自习岂不是不用上了？”
　　余裴摇摇头，说:“也不能这么说吧，只能说换个地方上晚自习。”
　　陆离登时泄了气:“还以为可以逃课了呢。”
　　余裴笑笑，说:“你可是学霸呢，怎么能逃课。”
　　陆离趴在桌上，在白纸上胡乱画圈，晚自习他已经上腻了，“我们以前的学校提倡阳光成长，快乐学习，没有晚自习。”
　　这时，许久未露面的班主任刘飞露了面，宽大的身体站定在前门，双手背在背后，派头十足。
　　“陆离，余裴，沈情，出来一下。”刘飞中气十足地喊道。
　　陆离起身，估摸着刘飞就是为了个辅的事来的，果不其然。
　　“不知道你们知不知道，明年二三月份有个自主招生考试，不过考的是艺术史论，招生学校我就不说了，懂得都懂。”
　　陆离有些不解，“艺术？可我们不是艺术生。”
　　刘飞摆摆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有老师会专门培训你们的，这个不要担心，只要有这个加成，别人要考650才能上的大学，你只需要610就行了。你们三个成绩，加上隔壁班两个，正好五个人，每周二晚上培训。”
　　陆离算是懂了，这也算是个不算捷径的捷径，反正高考照常参加，又何妨一试。
　　晚自习很快结束了，陆离在自己房间飞速洗漱完，洗完澡，套上睡衣就往隔壁跑去。
　　这是十一月初，夜深露重，寒气沁骨，陆离不禁打了个哆嗦，不过这丝毫不影响他求知的心。
　　“咚咚咚，咚咚咚。”陆离颇有耐心地敲起了余裴的门，富有节奏的声音在陆离听来是格外悦耳。
　　门咔哒开了，余裴斜倚在门上，单手用白毛巾擦着头发，在白炽灯的照射下仿佛整个人都在散发着热气。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余裴滴水的头发，微红的脸颊，流畅的面部、颈部线条，陆离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进来吧。”余裴为陆离让了条路，侧身邀请他进来。
　　陆离有些不自在，但还是不客气地坐上了余裴的床，说道:“你说的，今晚上告诉我，你和张举到底怎么了？”
　　余裴的头发已经不滴水了，他便没再擦了，将毛巾晾干，这才悠闲地坐在陆离身边，说道:“其实也没什么，他是gay，我是男生，就这样。”
　　陆离心说你这不是说的废话嘛，“是啊，你往详细了说行不行。”
　　余裴抱臂，微微一笑，挑起一边眉毛，说:“你还想怎么详细？”
　　陆离有些恼，忿忿地说:“你耍我呢吧？”说着便起身要走。
　　余裴笑得眉眼都弯了起来，连忙去抓陆离的手。
　　当接触到余裴的掌心时，陆离觉得自己的手腕像是被火燎过一样滚烫，他条件反射似的甩开余裴，哼了一声，说:“君子动口不动手，你爱说就说，不爱说我就走了。”
　　余裴愣了愣，看了看自己的右掌心，几秒钟之后余裴浅浅叹了口气，说:“是我不对，你回去吧。”
　　陆离没察觉到什么，只觉得余裴没什么异常，便准备走了。
　　正当这时，宿舍响起了敲门声，陆离刚好走到门边，便开了门，门外是穆英和儿子廷廷。
　　廷廷今天穿了件针织羊绒外套，驼色贝雷帽映得他可爱灵动，陆离心里被软软地撞了一下。
　　不过陆离还是先跟穆英打了个招呼:“穆主任好。”
　　见陆离开门，穆英先是有些疑惑，自己敲的不是余裴的门吗，但穆英马上想通了，两个学霸做邻居，免不了要相互讨教的。
　　“哦，陆离啊，正好你也在，我来找你和余裴拍点照片，为学校宣传用的。”
　　余裴也跟了过来，听明来意后余裴把穆英和廷廷领进了门。
　　廷廷一进屋就奔着余裴的里屋去了，穆英三人则在外屋拍摄照片。
　　陆离和余裴两人整理了一通，这才让这个外屋看起来像那么回事。
　　穆英摸着下巴想了想，看了看余裴，又看了看陆离，“这样吧，陆离背上书包然后走出寝室。”
　　陆离只得任由穆英摆布，这大概是为了显示他们的学生按时出门，按规定关灯。
　　陆离进进出出，好歹是达到了穆英的要求水平，要显得不刻意不做作。
　　这个片段拍摄完后，穆英若有所思地看看余裴的头发。
　　余裴应该是刚洗了头，奈何陆离突然来访，没时间吹头，所以余裴的头发现在都还是湿漉漉地搭在头上。
　　“你们有吹风机没啊？”穆英问道。
　　余裴从书桌下的抽屉里拿出吹风机递给穆英，穆英接过，又递给了陆离，说道:“你给他吹吹吧，我拍。这里着重展现同学情深。”
　　陆离看了看余裴的湿发，又看了看穆英递过来的吹风机，明明很平常的一件事，他竟然觉得有一点不好意思，毕竟他还从没有帮谁吹过头发。
　　余裴好像注意到了陆离的犹豫，便干脆地甩甩头，说:“这个太刻意了吧，换一个。”
　　穆英摸摸下巴，左右环视了一下，为难地说:“人总得入镜。”
　　陆离一咬牙，干脆地拿过吹风机，说:“就这样吧。”豁出去了。
　　陆离插好电，先是用手试了试温度，觉得尚可，便把吹风机移向余裴的头。
　　“觉得烫了说一声。”陆离低声道。
　　“嗯。”余裴低声应答。
　　陆离的手指在余裴的发间穿梭游走，抚摸着一根根柔软的发丝，感受湿润的水汽逐渐被风干，直到余裴的头发变得轻柔。
　　余裴这个人，看起来冷得掉碴子，其实头发丝这么柔软的吗。
　　穆英按停拍摄，示意他们可以了，然后再在房间里随意拍了几处，大概是拍得差不多了，穆英叫上廷廷，准备走了。
　　“廷廷，走了。”穆英喊道。
　　跑进里屋不知道在干什么的廷廷哒哒哒哒哒哒地跑了出来，手里还捏着什么。
　　廷廷跑到余裴身边，把手里的东西摊开给余裴看，入眼的是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两个小孩儿，一个男生，另一个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小女生。
　　一看见照片，余裴心里一惊，下意识把照片拿了回来，然后假装漫不经心地回头看了眼陆离。
　　所幸陆离正在收吹风机，背对着他们，并没有发现余裴的异常。
　　一旁的穆英纳了闷儿，凑过去问廷廷:“廷廷，你拿哥哥什么东西啦？”
　　廷廷摇摇头，奶声奶气地回答:“哥哥的照片上有漂亮的妹妹。”
　　陆离刚好收好吹风机，闻言，用食指刮了刮廷廷的小鼻子，笑着说:“你知道什么叫漂亮吗？”
　　廷廷不服气，叉着腰说:“漂亮就是好看，就是喜欢，就是要亲亲要抱抱的妹妹。”
　　在场的人包括余裴都乐了，欢声一片，笑过之后，穆英带着廷廷走了。
　　陆离也觉得困意席卷而来，有些想睡觉，伸了个懒腰，对余裴扬了扬下巴，说:“走了。”
　　说着，陆离打着哈欠一脚踏出了门。
　　沉默许久的余裴淡声说道:“别走了，不是想听吗。”
　　陆离突然觉得自己又活过来了，八卦之魂在熊熊燃烧，不过他可不是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
　　陆离假装不耐烦地说道:“得了吧，就你那沉默寡言的性子，我指望你说个什么出来。”
　　余裴把陆离一把拉了回来，并且关上了门，说:“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两人一同躺在床上，和以往一样，陆离闭着眼，颇有几分安逸舒适，他只等着余裴讲故事给他听了。
　　“上学期吧”，余裴淡淡地说，“班里有个女生把我的联系方式卖给了那位，二十五块，那位加了我，一开始还挺正常，无非是同学之间聊聊天，问问题，问问成绩，倾诉倾诉学习压力。”说到这里，余裴停了停，似乎是等着陆离发问。
　　陆离有些不可置信，二十五块？
　　“我说，你怎么这么便宜，二十五块钱就把你给买了。哪个女生这么缺德？”
　　余裴幽幽叹了口气，接着说:“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位得寸进尺。他的言语之间总透露着一种明目张胆的‘我是gay’，生怕谁不知道一样，后来，他开始跟我诉苦，谈他的人际关系，他和谁合不来，被谁欺负，跟我卖惨。”
　　陆离啧啧两声，表示理解地说道:“这确实挺烦人的，苦了你了裴裴。”
　　“再后来，他开始有一些迷惑性行为，比如用透明胶带往我水杯上粘暖宝宝，往我桌盒里塞情书，送我玫瑰花。”余裴越说越哀怨，“最后是某天他发疯，冲进我寝室想抱我，被我揍了一顿，就没有然后了。”
　　陆离咽了口口水，似乎理解了为什么每次张举一见到余裴就很紧张，也理解了为什么余裴这么反感张举，搅基不可怕，可怕的是搅基不走正道，专攻歪魔邪道恶心人。不过余裴得把人揍成啥样儿了，才能留下这么深的心理阴影。
　　陆离对余裴表示同情，又想起了那二十五块钱:“你和二五可真有缘，是吧余二五。”
　　余裴今晚上并没有和陆离斗嘴，只是淡淡地说:“你什么看法？”
　　陆离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什么什么看法？”
　　余裴沉默片刻，轻声说:“对我，对他，对同性恋。”
　　陆离脑海中闪现出张举的脸，又闪现出余裴的脸，关了灯，他看不清余裴的表情，半晌，他无所谓地说:“没什么看法，同性恋有什么，我读高中的时候见得多了，重要的是人，张举的方式可能有点问题，你的话，我觉得你不可能会是。”
　　余裴追问:“为什么这么觉得？”
　　陆离自然而然地说:“感觉。”
　　说完，陆离觉得自己有一点困了，都不太听得清余裴说话，他打了个哈欠，说:“睡觉睡觉，晚安。”
　　“晚安。”余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