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影》玉酒非酒

6、Chapter 6 情书

　　“欸、欸！沈岚，你看。”
　　陆秦亮刚准备新一轮的投篮，却看到远处竟然有个熟悉的人影。
　　他走过来，用手肘耸了耸站在一旁擦着汗的沈岚，朝远处方向扬了扬下巴，说：“那边那个不就是消失的我齐哥吗？”
　　沈岚没理会陆秦亮这厮的惊人妙语，视线朝他说的方向看过去，就在远处一面教学楼墙下，一个不太起眼的地方站着的，正是林齐和一个蹲在墙边埋着头的女生。
　　“我齐哥居然是泡妹去了？”
　　陆秦亮有些意外地表示，“我一直觉得他是禁欲系的。”
　　“我也觉得。”
　　沈岚看着远处，囔囔附和道。
　　而陆秦亮则是意外地看着沈岚，这可是他第一次获得了沈岚大侠的认同啊，实在罕见。
　　陆秦亮摸了摸下巴并不存在的胡子，说：“要说他们是小俩口吧，但怎么好像两个人的表情有些奇奇怪怪……”
　　陆秦亮开始吃起瓜来，手里的篮球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抛弃在了地上。
　　他左手托着右手，右手又摸捏着下巴，一副前排板凳看浪漫校园言情电视剧般的架势。
　　没过一会，他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什么似的，两手一拍，惊呼：“哦！我知道了，根据他们的表情来看，肯定是那个女生在跟他告白，然后齐哥不同意，就把人家给拒绝了，一定是这样！”
　　“你视力这么好？连人家表情都看清楚了？”
　　沈岚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位子上的东西，偶尔抬眼看看那边的人。
　　沈岚的视力确实比不上陆秦亮，但也不算差，只是从这么远的距离看人物表情，不只是沈岚，很多视力自诩不错的人估计也没他清楚。
　　“开玩笑，小爷我每次体检视力5.0 plus好吗！”
　　“你还挺自豪。”
　　沈岚笑笑，抬手看了下手表时间，刚好十五分钟，剩下的时间正好回乐社。
　　等沈岚将手表扣好，再次抬头看向远处时，却只见站在林齐面前的女生，情绪似乎十分激动，将手里的纸张狠狠撕碎后，一甩扔到林齐脚边，便跑开了。
　　“你看，我就说是被拒绝了吧？气得人家女孩子连情书都当场撕掉了，齐哥果然就应该是禁欲系的。”
　　原本的言情喜剧变成了悲剧，陆秦亮看得有些呆，接连咂嘴，“沈岚，你要不过去安慰下？”
　　“安慰谁？”
　　沈岚拿起矿泉水，准备出篮球场，一边说着，“就算他俩是情侣吵架，你齐哥估计也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
　　陆秦亮刚想问他怎么知道，沈岚就已经走远，看了眼方向，八成是过去找林齐的，于是也就没有再多问，捡起了球，便继续和其他的社员打球去了。

　　“告白情书被撕了？”
　　林齐刚捡完散落在地的那些碎片画纸，正想着怎么处理掉才比较好，却看见走过来的沈岚。
　　林齐知道沈岚是故意说笑的，当他看见沈岚瞧见这些碎片上似有完整的一个“死”字的表情时，就知道他明白这并不是情书。
　　“你知道哪能弄到打火机吗？”
　　林齐看着他，问。
　　很显然，沈岚并不像会带这种东西的人，但也许他认识的人里，说不定会有。
　　至少，林齐就是这样想的。
　　沈岚看了看手表，并没有对林齐的问题感到太多的疑问或者好奇，他说：“学校虽然禁止明火，不过我知道有个地方有，而且上次你也去过了。”
　　“哪？”
　　沈岚轻轻一笑。
　　“医务室。”

　　林齐手里捏着画纸，走在去往医务室的路上，沈岚并行在他身侧，偶尔看向他也只是神色平静地看着脚下的路或者旁的东西，根本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沈岚盯着他的手，原本那都是些水彩画和油画，从部分碎片可以看出来都是女生精心绘制的，现在却已经成了废品。
　　即便是用纸张保存记录的美好瞬间，也会有被主人亲手撕掉的时候。而这会，就连碎片，也将被烧成灰烬。
　　沈岚虽然可以理解林齐为什么要烧掉这些画，但这背后的秘密，恐怕不是只用火焰销毁，就能够轻易掩藏住的。

　　“他是你舅舅？”
　　林齐一边朝火盆里丢纸片，看了眼正坐在电脑前认真打字的何医生，一边问沈岚。
　　沈岚看着他，“如果他不是，那就没有打火机了。”
　　难怪第一次来医务室的时候看到的两箱苹果会在沈岚的手里，而且林齐还曾经有过其中的一个。
　　两人一边看着纸张上的猩红字眼被火焰吞噬，却半晌又都没了对话。
　　终于，是林齐先开了口。
　　“你是不是还要去社团？”
　　林齐想起他来之前特意看过时间。
　　“对，音乐社。”
　　待纸片全部烧完，沈岚端起盆子，将灰烬尽数倒进垃圾篓，然后又去洗水台，将盆子冲干净，放在了窗外台子上。
　　“舅舅，我们先走了。”
　　正在专注电脑输入文档的何医生没抬头，应了声：“哦，好。”
　　“打扰了，谢谢医生。”
　　原本何医生因为准备这个学期月尾的体检忙得连抬头的空都没有，沈岚来的时候跟他说要借打火机，他也只是说让他自己拿，却没想到还有另一个人的声音跟他说“谢谢”。
　　一抬头，原来小外甥崽还带了一个人过来的。
　　“没事，弄完了就行。”
　　何医生盯着林齐看了会，突然想到什么似的，转头又问自家小外甥，“这个该不会就是你上次找的那个脸上淤青，受伤的小同学吧？叫……叫啥来着？”
　　“林齐。”
　　林齐接话。
　　沈岚看看一旁脸上淤青已经淡化的林齐，又看着他舅舅，有些不怀好意地说，“是啊。可惜上次这个病人还没被医治完就跑了。”
　　“……”
　　林齐站在一边，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视线也偏向了别处。
　　何医生看气氛突然有些尴尬，笑着清了下嗓子，问起之前沈岚来他这的事，又看着林齐，说：“小同学，上次被撞伤的地方还需要上药吗？”
　　“不……”
　　林齐动了动嘴唇，还没等他出声，沈岚像是怕有什么话术不对的地方，抢先跟何医生说：“啊，他说腰那的伤要他自己擦，不爱给人碰，所以我就把上次从这里拿的药给他了。舅舅您回头记得填补就行。”
　　沈岚打着哈哈，又随即给林齐使了个眼神。
　　“嗯，多谢医生关心。”
　　林齐知道沈岚这是在给他打掩护，于是认真地回答着。
　　何医生见难得有男学生，长得俊朗还乖巧又礼貌，开心喜欢得不得了。
　　平时来医务室这里的不是生理期的女孩子，就是调皮捣蛋的小子。他一时应着“行行、好”，一边又不忘叮嘱林齐回家多吃点水果。
　　等两人从医务室出来，准备回各自社团教室的路上，沈岚终于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没想到，一直看起来冷冷淡淡的林齐学霸，在面对长辈的时候却乖巧得像只温顺的兔子。有礼貌、学习成绩好、又细心精明，还真是不得不招女生喜欢。”
　　林齐看着走廊前面，没理会他的打趣。
　　其实，刚才那声谢谢，不只是对何医生说，也是对他说的。
　　“我跟那个女生没有什么关系。”
　　沈岚笑笑，“我知道。”
　　沈岚其实并不好奇他跟那个女生的关系，他说：“食堂撞到你的女生就是她。”
　　他只是或多或少，是有些想知道关于那些被烧掉的画，还有第一次见他的，身上的伤。

　　礼高一共有两大教学楼——北楼和南楼，而这两大教学楼，又分了各两栋。
　　教学楼在北乐学楼，教师办公室、教务处和会议室则在守信楼。
　　南楼靠操场最近，属于综合楼，也分了两栋，主要是医务室、体育室和各种社团教室、大礼堂之类的。
　　不知不觉间，林齐和沈岚走到了知礼楼和仁爱楼一楼之间的走廊。
　　阳光照射在走廊间，墙柱倾斜而下的阴影正好落在两个人的中间，两个人似乎对视停留了一会，但最终还是，各自转身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