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影》玉酒非酒

33、Chapter 33 救赎（二）

　　林齐知道他的脾气，想要做的事是一定要做的。
　　沈岚抬了抬手臂，“再说，我只是手疼，脚能走。”
　　他思考了一会，只好妥协，“好，我答应你。”
　　“我……”
　　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事啊……
　　沈岚心里诽腹，瞥眼却看到床位的陆秦亮，正暗自偷笑乐得像偷了蜜的狐狸。
　　沈岚清咳一声，看着他俩，继续说：“胡乐天找过我。他跟我说了杨凯和廖子文家里的事，希望我们可以帮忙化解这场纠纷。我知道即便是我，也很难原谅杨凯和廖子文因为孙苒的事情对你做的那些，但事实就是，除了让他们向孙苒道歉和做出赔偿，此外再没有更好的结局。”
　　校园霸凌这种事，一旦出现受害者和施暴者，就不会有完美的解决办法。
　　林齐十分清楚这件事最终的结果。
　　回想自那个夜晚开始至后的一切，要说林齐有多后悔，或许在遇见沈岚和陆秦亮之后就早已经淡化了。
　　如果没有杨凯、廖子文和孙苒的事，大概也不会改变自己原本的生活。
　　“你需要我怎么做。”
　　林齐看着他，眼神坚定。
　　仿佛只要眼前这个人需要，什么事他都会相信，也会去做。所以他也丝毫没有要问胡乐天究竟说了些什么的意思。
　　沈岚似乎也知道林齐不会多问，轻轻一笑，“见机行事就好。”

　　心理咨询室中，学校领导一行人在得知发生学生跳楼的事情后都聚到了这里，同着两位警官正坐在谈话室商讨着怎么处理这件事对整个学校的影响。
　　“孙苒同学，我知道这件事对你造成了很大的伤害，作为廖子文的舅舅我没有管教好他，我向你道歉，同时也希望你能接受我提出的补偿。”
　　杨父见孙苒依旧紧紧抱着被子目光呆滞，像是已经又发泄过了一次。
　　他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劝解青春期里心思敏感的女孩子，更何况她前不久还做了那么决绝的事，要是再刺激到她，恐怕官司是少不了。
　　看了看床头坐在孙苒身边安抚她的心理老师，杨父觉得还是只能让她来说服。
　　“文老师，这位同学有没有说她需要什么？不然您问问看，如果是我能做到的，一定满足她。”
　　文老师看着孙苒现在的情况，表情有些严肃。
　　今年是她第二年在礼高，但遇到受校园暴力影响而产生激烈反抗情绪的学生的事件却不在少数，而孙苒这种受创后的表现往往是最糟糕的一类。
　　刚才她也已经和警察了解过整件事情，如果学生出现急性短暂性精神障碍，有退缩行为及社交障碍的倾向，那么与视频里的几个实施欺凌的学生就一定存在因果关系，只要受害人继续追究下去，那他们就必定要对受害人造成的损失承担赔偿责任。
　　但现在看来，双方的家长都显然是接受私底下以金钱赔偿解决的。可这样治标不治本，没有了廖子文，也还有影像镜头背后看不见的那些脸庞。
　　“廖子文是孙苒的同班同学，也是这件事的始作俑者，另外伤害她的人还有一些不确定身份的，可能也是她身边的人。除非让孙苒转校，不然只是赔偿，她也还是一样的情况。”
　　杨父听完，沉思了一会，对孙苒说：“要不这样，我一会出去跟你妈妈商量，我负责给你办转学，希望能对你的影响少一点。”
　　孙苒还是没有什么反应。
　　杨父抬手看了看时间表，今天本就是推了一个很重要的投资方洽谈会议才来这里，无论如何也要在下午三点之前赶回去。
　　所以看到对方现在的状况，心中的耐心也顿时少了些。说到底，对子女安排的决定权在父母那里，只要孙苒的母亲同意，也就没有什么问题了。
　　想罢，杨父便同文老师打了招呼转身离开。
　　“要他走。”
　　孙苒动了动唇，声音虚弱得像只刚溺水被救的小猫。
　　杨父闻声回头来，“你说什么？”
　　孙苒看他没有听清，抬了头，眼里含着泪水，提了音量又认真地说了一遍，“我只要他走。”
　　杨父看着她，想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你是说，要廖子文转学？”
　　“对。”
　　杨父见这小女生语气坚定，却也带着一股子的恨意。
　　不过既然她已经松口，剩下的事情也就不成问题了，毕竟无论是给谁办转学，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只要她不再把这件事情闹大。
　　“可以，我答应你。”
　　杨父说完后，见她没有再开口提别的要求的意思，便转身出了治疗室。
　　治疗室外，孙苒的妈妈正坐在隔断墙的另一边座椅上，见到杨父出来，立马上前问：“怎么样？我女儿说同意了吗？”。
　　“其实你女儿同不同意都不要紧，要赔偿给你们的费用我还是会给的。”
　　杨父一边说着，一边掏出手机打开了备忘录，然后又将手机递给了孙母。
　　“你把银行卡号给一下我，晚点我会让财务给你转账。”
　　孙母有些迟疑地接过手机，不过一想到是钱，还是很快就把数字输好给了回去。
　　“不过我刚刚还答应了她，让我外甥转学。”
　　杨父接过手机看了一眼，打开了工作软件的聊天框，输了几条信息后，便又对孙母说：“他父母早亡，我工作太忙没有教好他，给你女儿造成这样的伤害我很抱歉。我会让他去我表兄那边上学，以后孙同学也就不会再遇见他了，我也不希望以后还有什么别的麻烦。”
　　“舅舅，我不要转学！”
　　刚才一直在外面咨询室待着的廖子文，在偷听完杨父和孙母两个人的对话后立刻跑了出来。
　　对于廖子文来说，这里也是他从小和父母生活过的地方，一时之间就说要把他送走，心里怎么说都是不愿意的。
　　而就在廖子文出现在杨父面前的时候，后面跟着的除了杨凯，还有之前他见到的那两个见义勇为的男同学。
　　林齐和沈岚都是刚刚到的这边，原本想和杨凯说几句，然后再进去看看孙苒的情况，却没想到靠在候询室隔断墙的廖子文听到里头杨父和孙母的对话后就冲了过去。
　　“这件事情由不得你！”
　　杨父厉声呵斥，“以前让你哥带着你野惯了，没想到你哥收敛了你反倒还是这个样子！你对不起你爸妈但我不能对不起他们，今天你就收拾东西跟我回去，明天送你去明舅那里。”
　　廖子文的父母是搞建筑和建筑设计的，在一次塌方事故中丧了命，所以一直以来都是杨凯父亲作为他的监护人。
　　他在派出所待了一整晚，只因为前天杨父就已经到外省出差去了，所以保他回家洗个澡睡个觉的机会都没有，身上的脏衣服也还是那天打架穿的那件。
　　杨父说完正想上前带他出去，却没想到廖子文心里堵着气地说：“欺负孙苒这件事是我不对，我向她道歉，但是你说只有我还是这个样子我不服！是你没看到，哥他也因为这个事找人打了他的！我会欺负人，那也是跟哥学的！”
　　廖子文在提到林齐的时候，指向了他。
　　而不出沈岚所料，杨凯的这个弟弟，果然就是个乳臭未干智力未开又爱惹是生非的臭小孩，遇上自己被数落的时候，也总是要拖一个人一起挨骂才肯罢休。
　　杨凯一听到被出卖，慌张地看向了自己老爸，虽然表面上还是故作镇定。
　　只见自家老爸一脸阴沉地看着他，朝廖子文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他说的，是真的？”
　　杨凯父亲以前是军队出身，平日里对待自己的儿子就像对待军队里的军人一样严苛，所以对于私自打架斗殴这种事，是绝对严惩不贷的。
　　杨凯知道自己逃不掉了，想着干脆大方承认，大不了事后再到老爸跟前说说好话，打个包票，发个狠点的誓，说不定还是有转机的。
　　却没想到杨父并没有让他开口，而是看着他身后的林齐，说：“没问你，我问你后面这个同学。”
　　这一点，不仅林齐没预料到，当事人杨凯更是大出意外。
　　杨父像是知道杨凯脸上表情的意思，他说：“既然小廖说小凯是跟你打的架，那你应该最清楚有没有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