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饲养阿飘的那些年》山梦金鱼

2、追踪

　　“你看得见我？” 女鬼僵硬的转过身，目光看到顾屿身后时微微一愣，幽黑的瞳仁里闪过一抹警惕，“我只是路过，你们想干什么？”她说着，浑身黑气更甚。

　　顾屿摊摊手：“帮你完成你的遗愿。”

　　“我的遗愿？你是遗愿师？”女鬼怀疑地打量起面前纯白T恤的冷淡青年。青年长相漂亮，又比常人多了几分苍白，看起来就和他身后那个穿古装半透明状的美人男鬼一样毫无威胁。

　　顾屿挑眉：“新来的？”

　　但他话音未落，只见那白裙女鬼黑瞳骤缩，裹挟了凌烈黑气的利掌朝他迎面劈来。

　　自不量力。

　　顾屿沉眸，偏身往左一让，突然又想起身后还有个人。他轻轻皱眉，右手快速将青芒玉骨鞭也左边一拉，师无道整个人就被他从后面拉到了左边，惊险避开了女鬼掌风带来的黑气。

　　女鬼一招落空，见势不妙转身就逃。

　　“你没事吧？”顾屿没管那逃走的女鬼，而是看了眼被他半护在身后的人。

　　“没事。”师无道摇摇头，却垂眼看向不小心被黑气燎破了一角的白衣，身体也似乎变得更加透明。

　　顾屿当然也注意到了，他低骂了句，脸色很不好：“跟上。”
　　“嗯。”

　　在路过的行人怪异的眼神中，“举止怪异”还“自言自语”的顾屿又从路边树上摘了一片树叶，到暗处飞快掐了个诀。只见那枚树叶短暂闪过莹白光芒，很快消失在了顾屿手中。

　　而在普通人看不到的视角，莹白光芒的树叶从顾屿手中消失的瞬间已经凌空飞起，在半空转了一圈后，树叶很快朝一个方向飞去。
　　顾屿紧盯着树叶的方向，快步追了过去。

　　这时天早就已经黑透，天边无月无星，没有灯光照明的地方一片漆黑。

　　顾屿跟着树叶背离市中心，穿过几条马路后，越走越偏。很快就到了一片连路灯都没有的建筑工地，顾屿路过工地围挡的时候看了一眼，围挡上有“文峰集团·朝曦公园”的标识。

　　朝曦公园吗？顾屿放慢脚步。

　　星光城项目是花城东正在新开发的一个商业中心，朝曦公园正处在中心地带，附近还有许多正在建的新楼盘以及待开发荒地。
　　这个项目非常庞大，花城政府也相当重视，就连平常不关注这些的顾屿都在本地新闻上看过几篇有关花城东新商业中心未来蓝图的报道。花城几大地产巨头都在这边开发有新楼盘，地价炒得相当火爆。

　　但发展起来也是未来的事，现在这片还在规划中的土地一到晚上人迹罕至，放眼望去看不到一个人影。两米高的围挡后面，一栋栋未完成的建筑死气沉沉的矗立在幽静夜幕之中，黑灯瞎火里，没人知道里面到底有什么。

　　莹白光芒树叶最终停在了朝曦公园的建筑工地上空，顾屿抬手，正要虚空画符。

　　“进去小心。”跟在后面的师无道出声提醒。

　　“嗯，知道。”顾屿说完，他右手飞快虚空作符，这个符咒能够加强他的五感，五感的提升能让顾屿在黑暗中来去自如，不至于没了灯光照明就成了瞎子。

　　做好准备工作。顾屿提步一跃轻松攀上工地围挡，随后手脚并用，敏捷翻过高高的围挡。师无道自不必说，他本就不是人，虚体跟随顾屿轻轻一晃，轻盈落进了朝曦公园的施工工地，白衣不沾一丝尘埃。

　　进入工地后，顾屿继续跟随树叶的指引往工地深处潜去。

　　工人们早就下班了，这时候除了工地大门边的保安室里亮着一盏昏黄的灯，工地其他地方都黑灯瞎火的。地上坑坑洼洼，到处堆满了建筑材料，如果不是顾屿提前加强了五感，这会儿恐怕根本无处下脚。

　　在接近几堆堆积的建筑材料时，顾屿收回树叶，屏气敛息伏身过去。
　　几息后，顾屿手撑住一截废弃钢筋，翻身跃到了建筑材料上方，同时腾出一只手朝一个方向甩出一张黄色符纸。

　　符纸裹着青芒，在空气中爆出噼啪炸响。

　　刹那间，火星迸溅。
　　破空而出的符纸犹如一柄锐利的利剑朝目标的方向射去！

　　那躲在暗处的女鬼顿时就跪了。
　　“爷爷。”

　　站在高处的顾屿险些栽倒，他跳下来，看了眼老老实实的女鬼：“别，我当不起你爷爷。”

　　师无道也飘过来：“当得起的。”

　　顾屿回头将人瞪了一眼，不好气道：“要当你当！”

　　看到他炸毛，师无道没再出声，眼底闪过一抹笑意。

　　顾屿走到女鬼面前，打了个响指，暂停在女鬼面前的符纸转瞬化成灰烬，还没落地就已经在空气里消失无踪。

　　女鬼虽然刚死不久，但在和顾屿交锋之后也明白了两人之间的差距。遂顾屿收了符纸，女鬼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你跑什么？”顾屿就问。
　　闻言女鬼眼神一暗，垂下头，身上的黑气不安地翻涌：“我不想走。”

　　顾屿皱眉，斜睨了女鬼一眼，冷道：“你现在也撑不了多久。”

　　女鬼一愣。她死后，也遇到了一些鬼魂，有人告诉她，遗愿师能超度亡灵，但她还不想离开这个世界，这也是她知道顾屿是遗愿师后逃走的原因。

　　“应该还没人告诉你，离开了死亡之地的鬼魂，极易因为执念丧失神智成为恶灵。而被恶灵缠上的人类，轻者霉运缠身，重者危及生命。”顾屿说着，在虚空画了一道符，伸手一指，符文发出温柔的幽幽莹白光芒朝女鬼的额头飞去。

　　女鬼来不及反应，符文就融进了她的额头里。

　　很快，女鬼只觉得脑海一片清明，魂魄似乎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包裹，从躁动不安逐渐稳定下来。这时，她突然想起公交车上的那个小姑娘......原来是因为她才？她低头看着现在已经停止往外溢散黑气但还是青白无血色的双手，突然忍不住哭了出来。

　　片刻后。

　　女鬼抽抽搭搭地道：“我不想死。”
　　“你已经死了。”

　　“我知道。”女鬼抹了把眼泪，抬头看向面前的青年，“我就是......就是还没有准备好。”

　　顾屿看了她一眼，问：“你怎么死的？”

　　“下班路上猝死的。”

　　人们永远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这样的情况顾屿跟着老头见的多了。对于已经死去的人，安慰的话再多也是枉然。生与死，一直都是人类无法逾越的鸿沟。

　　“你有什么遗愿吗？”顾屿问女鬼。

　　女鬼怯怯看着他：“我告诉你了，我就灰飞烟灭了吗？”

　　顾屿扶额，纠正道：“不是灰飞烟灭，是放下今生，进入轮回。”

　　“那不也差不多。”女鬼面露失望。

　　顾屿再次提醒她：“你已经死了。”
　　“我知道。”女鬼小声道。

　　这时，从远处吹来一阵清凉夜风，女鬼的白裙也跟着风轻轻扬起。
　　女鬼看着裙摆，突然抬手指向远处灯火璀璨的市区，冲顾屿笑道：“你看，多美啊。”

　　夜色之下，灯火通明的高楼林立，路灯星星点点，车辆川流不息。白昼之后，华灯照耀的城市自动成为了世界的焦点。

　　黑夜里，美得张牙舞爪。

　　......

　　大餐是吃不成了。顾屿黑着脸给了师无道一只玉瓶，这玉瓶香山观的黑心老道一只就卖一万块，那东西对臭道士根本没用，但黑心老道知道他们是刚需，宰起人来毫不手软。

　　没办法，遗愿师除了只渡有缘鬼，还另有三不渡。

　　第一不渡沾了血的恶灵。
　　第二不渡犯了死罪的恶人。
　　第三不渡至亲之人。

　　有了这三不渡，靠他和老头化解遗愿的善念为生的师无道从前跟着他们没少挨饿，饥一顿饱一顿是常事了。

　　后来，老头大概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就摸索出了一种能装遗愿善念的瓶子，跟认识的同道中人给了一些，让他们帮忙收集，付一定的报酬。

　　从此之后，师无道的日子才好过了些。只是因此他们卖掉了市区的房子，搬到了郊区。
　　老实说老头这百多年的积累，肯定不算穷，不知道怎么日子过得这么凄惨了。

　　回去的路上，顾屿就在手机上搜索起一些快速挣钱的法门。

　　唐藻藻，也就是那个女鬼，在旁边满脸新奇：“遗愿师还会用智能手机啊。”

　　顾屿无语：“香山观的老道士都在排位上分，这有什么稀奇的。”

　　唐藻藻嗯了声：“也是哦，听说当和尚还要看学历呢。”说到这里，她瞥了眼顾屿另一边白衣无尘的师无道，小声问，“鬼还能cosplay？”

　　顾屿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回过神他从手机界面收回视线，古怪看了眼身边仙气飘飘的师无道，回了唐藻藻一个头皮发麻的笑容：“他就是一只古代鬼。”

　　唐藻藻惊讶长大嘴巴，不可置信地再度看向师无道，后者偏过脸冲她露了个微微淡笑。唐藻藻整个鬼当场就遭到了美颜暴击，不好意思地躲回顾屿身后。

　　片刻后，一人俩鬼从公交车上下来。

　　远远的，顾屿就看到自家院子前面停了一辆黑色轿车，车子边上站着两个男人。

　　师无道：“他们来了。”
　　顾屿嗯了声，带着人走过去。

　　那两个人很快也看到了他们，重点是顾屿身后的师无道，其次才是顾屿。为首的中年男人朝前小跑了几步迎上他们，目光最后还是停在了顾屿身上，他有模有样对顾屿拱手作揖，恭敬叫了声“师叔”，随后才语气悲切道：“我一接到电话立刻就赶来了，老爷子他......我们来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