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偶Omega的自救指南》陈良凉一凉

28、恶人先告状

　　许筠下楼，见着汪禹，有些意外，因为晋荣没有外伤，许筠便以为他俩只是让城东地产扣下来，可汪禹嘴角明显有块淤青。这是动了手了？许筠心里有些纳罕。和晋荣坐上车后，许筠一眼接一眼的看着晋荣不说话。
　　晋荣熬不住他疑问的眼神，叹了口气，挨到许筠耳边说了句：“汪禹那伤不是因为你，别多想。”却暂时不肯多说了。
　　许筠心里就明白，这里边可能扯上了于涵。汪禹是个没心眼又厚道的，但凡有个什么事儿都写在脸上。要是跟他自己有关系，汪禹不至于动手，就算动手了晋荣也不会不方便说；要是跟许筠有关系，出手的该是晋荣。那能惹得老实人汪禹动手，晋荣还不方便当下说的，也就只剩于涵了。汪禹也就于涵这么一个爆点。
　　许筠紧接着的就想起了那次于涵到花园小区给他面诊，临进门前，似乎冲着晋荣咆哮了句：“有钱人了不起啊”。
　　许筠眼中精光一闪，在他对蓝尚算不得深入的调查中，都发现了这个白手起家的生意人，很有些滥情，尤其喜欢巧取豪夺，闹出过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在进行公关的过程中，才收购了不少媒体。许筠思及此，心中就大体有了推测。晋荣一眼不错的盯着许筠，见状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人闻一知十，怎么聪明成这样。让他欣赏，也让他心惊。可他宁愿他的玫瑰笨一点，脆弱一点。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晋荣的车子才缓慢地降低了速度。许筠不是龙城本地人，虽说断断续续的在龙城生活了近十年，但到底不算熟悉。从车开过来的方位看，大体应该是城南。最后车子停下的时候，也印证了许筠的猜测，一块大排子上写着“龙南工业园”。
　　工业园里人影稀少，因为占地面积庞大，就显得分外冷清。大门上了锁，车开不进去，几人只能下车步行。龙城的秋天本是最美的季节，秋高气爽、天高云淡。但这一天不知怎的，明明还只是初秋，却冷的有些怕人，气压也低，四周人一少，就显得更阴寒了。走着走着，一阵风起，卷起了地上几片干枯了看不出颜色的叶子，莫名的居然带上了些深秋才有的肃杀。
　　许筠紧了紧大衣的领子，却感到身上一暖，晋荣脱下了自己的风衣，披在了许筠的身上。许筠的个子在Omega里面已经是很高的了，可披上Alpha的外套，还是显得太大，有些滑稽。但许筠舍不得脱，因为那风衣上，有让许筠安心的烟花味道。许筠在晋荣不注意的时候，深深地一次又一次地细嗅那味道。不知何时，晋荣走到了挡风一侧，几乎把许筠揽尽了怀里。许筠没觉得不好意思，他就倚着晋荣慢慢的往前走，这是他的Alpha，有他在，许筠安心。走了几十步，天上居然开始飘雨。
　　细密的雨丝，打在许筠的脸上，有木然的冷意。终于，许筠随着晋荣的脚步，停在了一爿厂房外面。晋荣示意汪禹先进去，他有一些话，要单独和许筠讲。

　　许筠听完晋荣的话，半天才缓过来神。他没觉得失落或震惊，没觉得恐惧或害怕。许筠反而觉得理所应当，仿佛一直悬着的心有了答案，该来的总会来。此刻，雨水已薄薄的落了晋荣满肩，空气里湿润冷冽的气息气息愈发浓郁。许筠看着晋荣眼中担忧的神色，轻轻地静静地摇了摇头，拒绝了晋荣让他回车里等候的选择。
　　许筠收回思绪，眼前这片空置的厂房，在整个园区很靠里面的位置。许筠跟着晋荣往里走，空旷的厂房里一个人也没有，太阳被完全遮挡住后，感觉更冷了，还好晋荣牵着他的手一直坚定而温暖，许筠才能毫不迟疑的一直往前。
　　走到最深处，许筠看见一个人影，靠坐在一个柱子旁边，身着西装大衣，很是瘦削，大衣上沾了土，这会儿低着头，看不清面容。旁边却坐着个人，翘着腿二郎腿，前面摆着个手提电视机，看见晋荣和许筠走近，那人一边关了电视一边得意嘻嘻地冲着晋荣笑。
　　晋荣拉着许筠走了过去，许筠走的很慢，很慎重，可到底只有几步路，不消片刻也就到了。晋荣还没开口，二郎腿就站起了身，上上下下放肆地打量了许筠一遍，晋荣刚要出言呵斥，二郎腿就嬉皮笑脸的说到：“许哥好！”
　　许筠愣了愣，看着眼前这明显比自己年长了不少的男人有些哭笑不得，上个这么叫他的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孩子。那孩子期末考试，得了个优。许筠很惊讶，此时此刻自己竟还有闲心，能想起这些。
　　晋荣挑了挑眉，对许筠说到：“李立，第二特助，汪禹的下属。”
　　先前进来的汪禹，此刻在晋荣身后嘴角抽了抽，在心里腹诽，别别别，这哥可不是我下属，这哥是我祖宗。然而嘴疼的汪禹，懒得说也不敢开口说。却没想到此时地上坐着的人，看着许筠不屑地嗤笑了一声，随即抬起头，阴狠地望着许筠，说了一句：“滚！”
　　嗓音嘶哑，充满恨意。
　　闻言，许筠心里微微一颤，却没有退缩。他蹲下身，蹲在面前人的眼前，直视着眼前人的眼睛，看了许久，才平稳的说了一句：“张先生，您好。”

　　刚刚晋荣在厂房外，告诉许筠的就是这个人的名字。晋荣说，里面有个人是城东地产的经理，叫张晨秩。许筠点了点头，他知道，他有查过城东地产的资料。
　　晋荣却罕见的迟疑了一下，顿了顿，好半天才补了一句：“张晨秩是张晚秋的弟弟。”
　　许筠意外的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名字。
　　“张晚秋？”许筠抬起头一脸疑惑的看着晋荣。
　　这下晋荣也惊讶了，许筠竟然不知道张晚秋是谁。
　　这让晋荣有些迟疑，今天该不该带他过来。但事已至此，晋荣已无他法。就在晋荣还在组织语言的时候，许筠却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个名字，一个印在德语病例和死亡通知书上的名字，“W. Q. Cheung”。
　　路恺的亡妻，中文名，竟是叫“张晚秋”。

　　许筠一言不发的盯着张晨秩的脸，他终于最为直接地对上了自己心中最深的负疚。然而，让许筠以外的是，他以为他会在看见张晨秩的一瞬间想到什么。可真正见到了，许筠才发现，实际上，对于自己来说，这张脸分外陌生。
　　张晨秩挣扎的想要从地上站起来。旁边的李立见状，眼神一暗，就要一脚踹过去，晋荣一个眼神，才收住腿。晋荣上前，拉了张晨秩。张晨秩一把甩开晋荣的手，晋荣神色不变，一脸漠然，重新站回了许筠身边。他拉这一下，本来就不是为了张晨秩，张晨秩有什么反应，晋荣都无所谓。
　　张晨秩靠着身后的柱子，盯着许筠，恶狠狠的仿佛恨不得从他身上剜下块肉，那眼神看着许筠心中没来由的一痛，可那竟然不是后悔与怯懦，那是同样曾被困在时间牢笼里的人的同病相怜。
　　电光石火间，汪禹率先上前一步，挡住了许筠，冲着张晨秩吼了一句：“你姐姐本来就有抑郁症！”
　　许筠心里一暖，却没有转头看汪禹。他靠在晋荣身边，还是一眼不错的看着张晨秩，仿佛透过他看着某个人。
　　张晨秩闻言眼神越发阴鸷，怒吼着冲着许筠身后喊到：“蓝尚，你给我弄死他，弄死他我什么都答应你”。
　　嗓音歇斯底里，近乎癫狂。许筠这才惊觉，不知何时，身后竟已站了两个人。
　　看着许筠那有些空洞恍惚的眼睛，晋荣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更不确定自己带许筠来到底对不对了。
　　晋荣略侧一步，挡在了蓝尚和许筠之间。蓝尚身后，晋英缓步走了出来，挑眉看了看蓝尚，脸上的嘲讽一闪而过：“蓝尚，我知道你一贯滥情，可没想到，你倒沦落得喜欢这种东西了？”
　　这种只会出卖自己换取想要的东西的人；这种算计晋荣许筠的手段，都透着泼妇骂街式下作的人。蓝尚眼神一暗，晦暗不明的看着晋英，晋英一眼不退的回视他，眼光中锋芒毕露狠厉傲然。
　　张晨秩闻言，抬起了赤红的眼睛，半分不退的瞪着晋英，伸出手指指着许筠喊道：“我是什么东西？我是什么东西我也没有勾引有妇之夫，没有害得怀孕八个月的原配自杀身亡。”
　　一句话出口，像一柄钢刀，扎进了许筠的心口。

　　许筠原地站着，十分轻微地晃了一下，顺势扶住身边的晋荣，在晋英有些错愕的眼神里，许筠木然地咬住了下自己的舌尖，疼痛让他的脑子清醒了几分。晋荣冲着晋英使了个眼色，晋英心里有些惊讶。他原以为那些小报上的内容不过是恶意诽谤，这样看来却不完全是如此？
　　蓝尚看着有些吃惊的晋英，玩世不恭的挑了挑眉道：“二少，你听。这话这样说，倒是你们恶人先告状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