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谈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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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好兄弟，你昨晚是没睡吗？年轻人要克制啊。”贝里拿起笔在奥厄斯丁手臂上戳了戳，“不介意的话，请把作业给我抄抄。”
奥厄斯丁阴沉地把他推到一边，顶着眼下的两片青黑，盯住教室的门。
一本写了“西泽”名字的作业放到贝里面前，西莱尔小声地说：“他的作业在我这里，我已经写完了，你可以拿去。”
“那真是太感谢了！你简直是我异父异母的亲妹妹啊！”贝里迫不及待地翻开册子，抬头看了一眼，愣住了。
眼前的少女有一双绿松石般的眼睛，像是淬满窗外细碎的阳光，依旧含有胆怯，却不再畏惧地落在贝里身上，那头厚重的头发低低地束在脑后，露出少女素白的脖颈。
她就像一只脱身风雨中的天鹅，终于在雨终云破时，露出她骄傲的颈项。
“你你你……你是西莱尔？”贝里惊呼，“你的斗篷呢？”
西莱尔那身标志性的黑色斗篷已经消失，除了手上依然戴着黑色羊皮手套外，她和其他的学生没有什么两样。
西莱尔看了眼奥厄斯丁，垂下头：“我不需要了。”
贝里看着西莱尔走回自己的位置，那也依然是她平时坐的角落，但他能感觉到西莱尔正在改变。
他凑到奥厄斯丁面前，又看了眼西莱尔，小声说：“你是不是把她的斗篷给扔了？你再怎么霸道，也不能这么欺负她！”
“没有。”奥厄斯丁一点也不想理他。
“话说回来，西莱尔长得挺好看的，换个发型，不比桑德拉差。”贝里一边抄写，一边和奥厄斯丁吐槽，“你别看门外了，今天伊莱不来代课。”
奥厄斯丁收回视线，问：“他去哪里了？”
贝里说：“不知道，倒是有小道消息，昨天学院发现了黑巫师的踪迹，他们一定是去追踪了，今早伊莱从校医室出来，估计是昨晚受了点伤。”
“你是他的室友，你不知道？”贝里看了眼奥厄斯丁。
“他昨晚没有回去。”奥厄斯丁冷冷地回道。
贝里幸灾乐祸：“好吧，是我误会你了，你这不是节不节制的问题，你这是独守空房啊。”
奥厄斯丁支起书本，埋在里面，把这个喋喋不休的人挡在外面。
昨晚，他被巴洛的传送阵送回宿舍，顺带附赠了一只睡得七扭八歪的0.5，它不知做了什么美梦，憨憨地吹起小泡泡。
奥厄斯丁拿着笔，0.5吹一个泡泡，他戳灭一个，戳到屋外朦胧地照进阳光，伊莱也没有回来。
一定是吵不过自己，所以无颜面对。奥厄斯丁面无表情地想。
贝里终于抄完作业，拍了拍他的肩，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透明的水晶球：“来，我帮你预言一下你和伊莱的未来，维尔莉特老师说我很有天赋。”
虽然那是在他出钱资助学院，重新修缮预言教室后，维尔莉特才终于愿意忽视他打碎的八个水晶球，对他露出笑容。
奥厄斯丁顶着书本往一旁挪了挪，连西莱尔都无法看到他的未来，何况一个小小的水晶球。
他挪一点，贝里凑过去一点，完全无视奥厄斯丁的抗拒，拿起他的手按在水晶球上，同时念念有词：“我观看，见神之所见，直到……直到什么来着？然后是……一切过去被刻入历史的碑，一切未来将揭开它神秘的一角，我将明白这所呈之异象。”
“预言词都没有背全，你这么有天赋，能够预言到此刻被我嘲笑吗？”奥厄斯丁面无表情抽回手。
“天才偶尔也有忘词的时候。”贝里毫不在意，他晃了晃水晶球，“怎么没反应？我背错了？”
奥厄斯丁：“维尔莉特老师真该把你赶出课堂，你除了占用一个名额，完全没有任何作用。”
“不可能…哈！你看，我就说我是天才！”
那个晶莹剔透的水晶球，在贝里的晃动下，终于显露出异象。它的内部凝出丝丝缕缕的黑，缠绕、汇聚，形成一片浓密的烟雾。
无数暗紫色的光从雾中闪现，似有万千雷霆皆被困顿在小小的水晶球中，无声地闪出慑人的光，在他们眼里投下明明灭灭。
贝里捧起水晶球递到两人中间，抬眼看了看奥厄斯丁，喃喃：“应该和我晃它无关吧？”
奥厄斯丁垂下眼睛，看着水晶球，乌云团中雷电翻滚将要冲破而出，“那么你的解读是什么？”
“我第一次遇到这个呈象，具体代表什么得问下维尔莉特老师。”贝里把声音放得极轻，“但它一定不是什么好预言吧……我都快捧不住它了。”
他预言的是“西泽和伊莱的未来”，未来这个命题对贝里这种入门级的占卜者来说，过于庞大。
更准确的，他是在看他们两个的感情之路。
在此刻为西泽占卜前，贝里早就在宿舍试验了多次，他认为自己有天赋并不是随便说说，每一个接触水晶球的人，他都能或多或少看到部分异象。
画面是最能够体现意象的。
有的人是含苞欲放的玫瑰花，那显然象征着正在发生的爱情；而有的人则是七八根缠绕在一起的丝线，这画面一出，对方就落荒而逃，估计是怕自己混乱的感情生活暴露人前。
西泽的雷电乌云，绝非代表美好的意象。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但是，西泽，伊莱学长是个很好的人。”贝里拍了拍奥厄斯丁的肩，“看这个预言，你要不要换个人喜欢？别霍霍人家人美心善的学长了。”
奥厄斯丁拿起水晶球，球体里的乌云团在他手中汹涌翻腾，爆出无数黑色的雨浇落在水晶球的内壁。
奥厄斯丁的脸色正如乌云般的黑：“你们一个个是约好的吗？”
他已经遇到很多人，每一个都劝他远离伊莱，有女皇，有兰顿，有乌斯利，有巴洛和贝里……所有人都让他远离，不要接近。
但是，未来伊莱照样喜欢西泽，还爱得死去活来，他一个魔王，凭什么还比不过一个西泽呢？
“约好什么？”贝里低呼，“别用力！这是我苦苦哀求的第九个水晶球，再弄碎维尔莉特绝对要赶我走的！”
“西泽？”前方传来呼喊声，接着奥厄斯丁的手臂被轻轻拍了下。
奥厄斯丁抬头，眼里蕴满的阴沉在看到门外人的一瞬，慢慢消散。
水晶球内的乌云此刻被光照耀，在它最后一次翻滚与雷暴后，荡开如水一般的流光，在那光中，似乎有灿白的重瓣花在缓缓生长。
“西泽，伊莱学长找你。”前排座位的学生扭头对他说。
奥厄斯丁把水晶球扔回给贝里，起身朝伊莱走去。
他们一路走到梅格院长的办公室前，期间伊莱除了见面时对他说“院长请过你过去”以外，再没说过一句话。
“院长在等你。”伊莱在门口停步。
很好，第二句话了。奥厄斯丁面无表情。
“你的伤怎么样？”奥厄斯丁犹豫了一下，“黒巫师伤了你吗？”
伊莱没说话。
奥厄斯丁又说：“我确实回宿舍了，但是你不在，我才去找你的……”
“先进去。”伊莱打断他，推开了门。
奥厄斯丁闪身进去，单手撑在门上，拦住了要离开的伊莱，“我进来了，那你要等我。”
伊莱抬眼看他，那双眼睛，就像闪着冷光的宝石，将所有情绪埋在蓝色下。
“咳。”屋内传来低沉的咳嗽声。
奥厄斯丁毫不在意那声音的催促，强硬地撑住门，大有“你不答应我，我可以在这撑一年”的意思。
“咳咳。”
伊莱越过奥厄斯丁朝屋里看了一眼，轻轻地点了下头。要不是奥厄斯丁一直盯着伊莱，那微弱的幅度，根本难以发现。
奥厄斯丁终于关上门。
“我还以为要等到夕阳西下才能见到你。”
上午的阳光并没有很热烈，带着令人惬意的暖投射在梅格身上，他正靠坐在屋内的长背扶手椅上，端起红茶慢慢吹开热气：“请坐，西泽·奥斯汀。”
奥厄斯丁在梅格对面落座，他的面前也有一杯红茶，荡着深色的涟漪，腾起水蒸汽。
奥厄斯丁很不客气地端起茶喝了一口：“只是请我喝茶的话，我已经喝完了。”
门外伊莱还在等他呢。
梅格放下茶杯，轻轻在杯沿上敲了敲，奥厄斯丁面前慢慢浮现出一团光，光球如茧般消散，毛绒绒的羽翅展开，一个巴掌大的小兽悬浮半空。看到奥厄斯丁，小小的触角瑟缩着一抖一抖。
梅格微微笑：“不认识了吗？”
奥厄斯丁仔细想了下，恍然，这不就是扣了他“850”积分的毛团吗？
空间精灵躲开奥厄斯丁伸出的手，蹭一下闪到梅格的茶杯后，探出头，眨着黑豆般的眼睛警惕地看向奥厄斯丁。
“空间精灵可以记录空间里发生的所有事，因它重伤，无论是当时亡灵法师如何混了进来，还是你肆意破坏空间，我们都没有可以证实的途径。现在它已经苏醒，那么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可以知道。”梅格倾身，安抚地摸了摸小精灵的脑袋。
“那真是太好了。”奥厄斯丁垂下眼睛，看着水汽朦胧后的毛团。
今天不是喝茶，是兴师问罪。
有了梅格院长撑腰，空间精灵胆子大了起来，抖着毛绒绒的翅膀飞到空中，两个触角荡起淡蓝色光的涟漪，一幅幅画面展现在光圈之中。
从奥厄斯丁踏入测试空间开始，他的每一个行动都被空间精灵记录下来，梅格院长靠坐在椅背，仿佛在观看戏剧，又介于老师和观众之间，不时点评一下。
画面一旁，亮起金色的数字，随着奥厄斯丁的行动在不停变换。
“用风球来当囚笼是个不错的想法，看来你基础的法咒背得不错……我收回这句话，你还需要多练练。”梅格赞扬的表情卡主了，画面里奥厄斯丁拎起小灵兽，金色的数字从0变到0.5。
后面他的点评就更少了，毕竟任谁看到奥厄斯丁在一旁乘凉小憩，小灵兽却满空间哼哧哼哧采摘灵草，不骂一句“无耻”，也只能阴阳怪气赞一句“领导能力强”。
画面飞快变换，停在奥厄斯丁击败鳞甲猩狼时。低压的雷云彻底笼罩这片森林，画面变得昏暗，如雨细密的冰柱把巨兽死死钉在地面。
如果不是测试空间的保护机制，梅格相信，这只猩狼绝对会被奥厄斯丁当场诛杀。
奥厄斯丁迎上梅格幽深的眼，长长地叹了口气：“不会真的有人以为我西泽·奥斯汀不过是个纨绔的贵族吧？”
“是么？那这个呢？”
梅格在那光上一划，画面飞速滚动，停在奥厄斯丁执剑而立的瞬间，锈败的铁剑残破不堪，却裹着涌动的黑魔气，黑魔法组成的巨龙盘旋围绕在他身边。
画面中，奥厄斯丁的脸无法清晰辨认，只能看到那眼里流淌着丝丝缕缕的红。
他与亡灵法师相对，却说不出谁更像堕魔之人。
圣维塔利安教皇，足以凭借这个画面，以黑魔法侵入为理由，将他杀死献祭。
但眼前的人，是学院的梅格院长。
奥厄斯丁站起身，手指画面一脸不可置信：“这是什么？这怎么可能是我！梅格院长你要相信我，我西泽绝对没有用过黑魔法！”
西泽确实没有用过黑魔法，那都是他，魔王奥厄斯丁用的。
空间精灵被他的大动作吓得一闪，画面彻底熄灭，梅格院长冷眼看他跳脚：“西泽，坐下。”
奥厄斯丁肩背一塌，颓唐地跌坐回椅子上，低下头，像一具断了所有引线的木偶。
“对不起，梅格院长，我太害怕了，如果被神殿知道这件事，我绝对会死的！教皇这么恨我，他会把我烧成灰，泡成茶的！”
梅格看了眼面前的红茶，一时不知如何接话。
教皇却是会把你烧成灰，但没有人会拿你的骨灰泡茶。
奥厄斯丁继续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等我有意识时，我发现我竟能控制黑魔法，那太可怕了，明明是力量无上的恶魔才能做到的事，我却能做到……一定是那个亡灵法师搞的鬼！”
“我想起来了，他问我是不是姓奥斯汀，他知道我姓奥斯汀！”
梅格：“奥斯汀？”
“是的。”奥厄斯丁点点头，状作发誓，“他还说原来传说都是真的，什么血脉的力量……院长请您相信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奥厄斯丁低头与茶杯中的倒影对视，缓缓地牵出个笑。
确实，都是实话。
“西泽，你知道吗？”梅格端起茶，喝了一口才道，“其实，我根本不在乎你现在说了什么。”
奥厄斯丁困惑地抬起头。
荧荧法阵亮起，以他坐着的椅子展开，在奥厄斯丁反应过来之前，巨大的困意袭来，他偏头靠在椅背，陷入沉睡。
梅格院长放下杯子，微微一笑：“我本来也没有期望，在你嘴里听到一句实话。”
作者有话说
第71章 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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