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争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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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的雾气已经慢慢消散，月光清透，巴洛穿行在树木间，越来越接近巨响的来源。
他认出了刚才的那道灰色的剑光，克农副院长显然是收到科拉的汇报紧急赶来，那么伊莱就一定不会有危险。
晚风带来浓重的血腥味，巴洛猛然看向身侧，树下茂密的灌木丛中，传来窣窣声响。
巴洛提起剑慢慢走近，左手凝出防御法阵，他在两步外停下，剑光亮起，将要挥下。
此时云层被吹开，林叶投下斑驳的阴影落在一张苍白的脸上。
那张素来清俊的脸褪去所有颜色，只剩一双澄蓝色的眼睛，像宝石一样躺在冰雪中，沁着月光般的银。
“是我。”伊莱轻声说。
“你怎么受了这么重的伤？”巴洛收起剑快步走到伊莱身边。
零碎细密的伤口布满整件衣服，白色的校服已然变得深红，在昏暗的树影下显出暗色的黑。夜晚的风将潮湿的雾气和浓重的血腥味送到巴洛鼻尖，巴洛皱着眉看向神色倦怠的伊莱，他就是血腥味的来源。
“遇到了袭击，没什么重伤不用担心。”伊莱靠在树干，慢慢滑下，“克农院长正在追击黑巫师，我们可以先回学院。”
“你都快站不住了，还没什么重伤……”巴洛连忙扶住伊莱，轻吟咒语，治愈的绿光笼罩住伊莱，“我背你回去。”
“力量有点透支而已。”伊莱撑着巴洛的手臂直起身，重新靠回树干，“这次的黑巫师和袭击学院测试的巫师不是一个人，梅格院长的担心是对的，黑魔法就像深埋地下的树根，终有破土而出的一日。他的装扮和亡灵法师一样，像是在掩饰什么……我猜不透他的目的，他说他在找人，我觉得他更像是要引出什么。”
“我们总共也就见过这一个亡灵法师，你怎么知道这群黑巫师们是不是有统一的制服？不过后一个观点我赞同，我们与其说是在追踪，更像是他在不断放出线索，指引我们来到这片森林。”
巴洛停下治愈咒语，伊莱身上的伤大部分都被他自己简单处理了，治愈术不过是在给他补充点力量，毕竟再厉害的治愈术，对上黑魔法的伤口，都不如光明本身。
“有副院长在，我们这些学生就不用担心了。”巴洛扶起伊莱，在地上画了个传送法阵，“我送你回宿舍。”
伊莱摇摇头：“不行，我还没有找到西泽，他这么晚没回去，一定是遇到了危险。”
“你不说我还忘记了，他能有什么危险，你在和黑巫师搏斗时，他悠哉地仿佛逛街。”巴洛的语气并不好，“我在森林里找到他了，他十分安全。”
被称为十分安全的奥厄斯丁，此时正在试图徒手掰开藤蔓。
巴洛在地面震动后飞速离开，完全无视背后被关在笼子里人。
那里显然是发生了什么事，奥厄斯丁嗅到空气中微弱的黑暗气息，不是属于亡灵法师的黑魔法，分明是毕夏普身上所附的黑暗。
明明说要离开的毕夏普重又出现在这里，魔王陛下感觉到了欺骗。好在至少在伊莱的问题上，毕夏普清楚事情的严重性，奥厄斯丁相信他不会违抗自己的命令伤害伊莱。
藤蔓由魔法召唤，有成年人的小腿粗细，无比坚固，奥厄斯丁记得的几个人类咒语都无法对藤蔓造成伤害。
这毕竟是帝国学院学委会主席巴洛·格罗特施展的阵法，在力量上面完全碾压一个一年级、考试倒数的学生。
奥厄斯丁放弃对抗藤蔓，双手抱怀坐在牢笼里，看来他上的那些课，有必要选择性地听听。
“在想什么？”
“在想有什么咒语能够在地上钻个洞。”奥厄斯丁盯着地面，下意识回道。
“在你上的第二十一节咒语课上老师会讲到这个咒语，而你显然不会，让我猜猜你上了几节课？”巴洛状作思考，“哦，零节。”
奥厄斯丁黑着脸抬头，却看见了一双蓝色的眼睛，在澄净的月光下闪烁着惑人的光泽，清澈地映照出他的脸。
是伊莱。
奥厄斯丁在心里唤了一声。
巴洛站在伊莱身侧：“看吧，我就说这家伙是一点危险都没有。”
“你有没有受伤？”伊莱低头问。
奥厄斯丁有些莫名其妙：“没有。”
这样的回答却不让伊莱放心，奥厄斯丁感觉到那双蓝色的眼睛从上到下一一扫过他，让他十分不自在。
伊莱把手抵在他面前，温暖的光明瞬间笼罩住他，像是午后和煦的阳光，熏得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
魔王陛下难得遇到如此治愈的光明。
以往只能见到圣骑士伊莱挥出来的光明刃，每一道光都带着赴死如归的意志，或者是教皇那种溢满杀意的光明审判，只求一击诛杀。
当光明不再带有杀意，似乎也没那么令人讨厌。
奥厄斯丁撑起下巴，歪头透过耀眼的光明看向伊莱：“确认好了吗？我没有受伤吧？”
伊莱放下手，长袖落下盖住他的手腕，他垂下眼盯住奥厄斯丁的眼睛：“你怎么在这儿，为什么没回宿舍。”
“随便逛了逛，你不是也没回去吗？我是来找你的。”奥厄斯丁恶人先告状，他偏头看了看姿态亲密的两人，觉得被关在笼子里的自己像是排除在外的动物。
奥厄斯丁敲了敲藤蔓：“可以收起来了吗？哪里有什么危险。”
巴洛和伊莱衣衫整洁，不像是经历战斗的样子，除了伊莱的脸透出月光般的白，神色倦倦没什么精神。
“你今天到底去了哪里？”伊莱再一次问，“有没有接触黑魔法？”
奥厄斯丁眼神闪了闪，垂下眼睛装作无辜的样子：“我怎么会接触黑魔法呢？和你分开后我就往学院去了，我又不像你们会传送法阵，我走得很慢，很难理解吗？”
仿佛很久的沉默，奥厄斯丁低着头忍住不去看伊莱的表情，他这段瞎话编得不是很好。
“你和我说要早点回宿舍，没有做到。答应我十一点之前回去，也没有做到。”伊莱的声音又轻又冷，“西泽，你是不是只会骗人？”
奥厄斯丁瞪大眼睛，仰头看向伊莱，云层在低沉的夜空飞过，遮住白银的弦月和明亮的月光，整个森林暗了下来，奥厄斯丁无法看清伊莱的神色。
但他挺直的身形像一支矛狠狠地插在奥厄斯丁面前，整个人散发凌厉尖锐的攻击性。
这不该是伊莱啊，奥厄斯丁愣怔了。
他现在明明是西泽，又不是与他对立的魔王奥厄斯丁，他不是喜欢西泽的吗？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态度？
巴洛也被惊到看了眼伊莱，伊莱平时虽像冰雪冷淡没什么表情，但他清楚冰雪下是温暖、富有灼灼生机大地、伊莱的情绪很少显露，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锐利的情绪。
伊莱在生气。
伊莱一字一顿：“那个黑巫师是被某个人吸引过来的，黑魔法比你想象的要危险得多，不要以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无论是谁，只要沉入黑暗，只会被那漩涡卷进深渊。”
“这话你不该对我说。”奥厄斯丁想到教皇，嗤笑出声，“况且，认为黑魔法危险，只不过是那人无法掌握规则……”
巴洛适时插入，打断奥厄斯丁的危险发言：“我确认过了，西泽没有接触黑魔法，应该是他之前被亡灵法师伤过，可能有什么无法检测的标记，吸引了同类的黑巫师。”
不，他其实想说的是，这人可能脑子不好，只会火上浇油。
“你是不是没有听我的，把光明圣环戴在身上？”伊莱依然盯着奥厄斯丁。
“光明圣环？”奥厄斯丁笑了声，满是不屑，“那东西也能被称作光明？”
一道金色的箭矢射向奥厄斯丁，擦过他的脸颊卷起耳边黑色发丝，光明箭矢狠狠地钉在地面，浓郁凌厉的光明力量打断了奥厄斯丁说的所有胡话。
奥厄斯丁仰起头，看向伊莱的眼神里满是冷漠：“教皇以黑魔法为刀想要诛杀我，现在轮到他虔诚的助祭了？”
“未来的圣骑士，是不是要把我吊死在光明神像前，去祭拜你们所谓的光明？”
奥厄斯丁反手拔出箭，箭身由光明组成，荧荧地照亮奥厄斯丁晦暗的脸。在他手心，光明箭碎成点点亮光，如细碎的金粉随风吹散消失。
“我晚归也与你无关。想要扣我学分？但你好像忘了，这里不是学院，你没有权力管理任何人。”同样的话被奥厄斯丁说出来，却带着刻薄的嘲讽。
巴洛时刻注意着伊莱的状态，已经做好拦住他拔剑的准备，却只见满是怒气的伊莱，仿佛被水浇灭，慢慢冷却成一座静寂的雕像。
巴洛适时插进来对伊莱说：“要不我们先回学院吧？马西娅老师今天值班，你先去她那里检查下，你的伤这么重，别在这撑着，需要好好休息。”
“什么重伤？”奥厄斯丁上下扫过伊莱，没发现什么伤口。
巴洛刚要解释，便被伊莱打断，“没什么危险，怎么会有伤？”
同样是奥厄斯丁说过的话。
传送法阵亮起，伊莱再不看奥厄斯丁一眼，转身踏进亮光，消失在原地。
奥厄斯丁没等到伊莱的回话，只当他是吵不过自己，落荒而逃了。
“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会受伤？”在法阵明亮的光下，奥厄斯丁看见伊莱苍白的手心有一道狰狞的伤口。
“黑巫师把我们引到这里来，却将我们分散，很显然他的目标很明确，就是伊莱。”巴洛叹了口气，“你觉得这里没有什么危险，可知道我见到伊莱的时候，他浑身上下都是伤口，整个人像是被浸在血里，只能靠在树上，连路都走不了半步。”
奥厄斯丁仔细嗅了嗅，在潮湿的森林雾气中，确实混有一点血的味道，只是非常浅淡，“可他的衣服上明明没有伤口，也没有血。”
“很奇怪是吗？”巴洛蹲下，慢慢说，“我只想把他送回学院，但他在知道你在附近时，执意要确认你是否安全……我能够理解，伊莱就是这样，看上去对人冷淡，实则把所有人都记在心里。”
“但我不理解的是，在他来之前，特地把那身血衣换了下来，所有的伤口都做了简单处理，身上的血腥味也被遮掩，就像他从宿舍刚出来时那样，没有受过任何伤。这些都是没必要的事情，明明受了伤为什么要遮掩？”
“我问了他，你猜他怎么回答的？”藤蔓慢慢缩回地下，他们之间再无遮拦，巴洛可以看清奥厄斯丁的每一个表情。
奥厄斯丁无法回答，换做是他的话，恨不得会将自己的伤弄得更重些、外表更惨些，以此来换得对方的心疼。
事实上他也这么做过，早就驾轻就熟。
“伊莱说，本不是多严重的伤，没必要让他担心。”巴洛轻轻叹了叹，“他在这种时候还在怕你担心。可是，西泽·奥斯汀，你刚才有问过他，哪怕一句‘你有没有受伤’吗？”
没有。
伊莱明知道他很安全，还依然再三确认他是否受伤，甚至使用他体内本就超支的光明力量来检查确认。
但伊莱怎么会有危险呢？奥厄斯丁想不明白，毕夏普已经和他保证过不会伤害伊莱，那个笨笨的分身意识怎么会忤逆他的王？
“西泽，你可以送所有人玫瑰花，可是在某的人那里，那些廉价的花束就已经是他拥有的全部了。”巴洛拍拍奥厄斯丁的肩，“在你意识到你只能种出一朵玫瑰花，只想送给一个人以前，我希望你可以离伊莱远一点。”
蓝色的传送法阵展开，照亮奥厄斯丁幽深的眼，片刻后他们消失在这片森林。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争吵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