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黑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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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暗的房间被一片光明照亮，一方白色的丝绸方巾盖在水晶球上，将那耀眼的白光遮作朦胧。
那足以照亮整个房间的光明，就变成了穿透云层的光，带着云雾迷朦般的轻柔。
是个不错的夜灯。
0.5小心翼翼地探出爪子，在快要勾起方巾时被书页翻过的“沙沙”声打断，小灵兽只能不甘心地把爪子压回腹下，状作乖巧地重新趴好。
这是它的第十次试探。
0.5很想扑到主人怀里，但它可比另一个主人懂事，在主人看书时，是不可以打扰的。
伊莱靠坐在床头，指间轻划翻过一页书，在桌边朦胧的白光下，眉眼都好似带着浅淡的笑意。
指针无声滑过，静静地走向下一圈。
伊莱偏头看向对面的床铺，不甚整齐的丝织毯被堆在一旁。
它的主人出门前顶着若有似无的嫌弃默默铺好了床，自小养尊处优的贵族在家务上做成这样就已经骄傲地昂起头了。
只是此刻床铺空空，本该躺在上面的人没有按时出现。
伊莱的视线落回书上，十秒后翻过下一页。
深夜的风有些薄凉，穿过窗户的缝隙将纱帘吹得起起落落，0.5摊开肚皮享受空气中的凉意，在一页页翻书声中昏昏欲睡。
但那声音突然停下了，0.5惊醒，爬起身跃到桌边，抬头只能看到伊莱低垂着眼盯住手里的书，那本厚厚的书已经被他翻到最后一页。
0.5的爪子探了过来，伊莱才从茫然中回过神，这本已经被他翻完的书，他竟记不起内容了。
好像已成习惯，他只是一页页翻过。有时他甚至连上一页的第一行还没看完，指间已经翻过，到了下一页。
伊莱偏头看了眼钟，西泽·奥斯汀已经晚归一小时，属于严重违纪。
他双手相贴，合上书本。
丝绸方巾被掀到一边，房间内如昼日再临，伊莱扣上最后一颗制服扣子，伸手把水晶球收进空间，窗外的黑夜立刻侵入进来。
伊莱拧开门，走廊壁灯昏暗的光落在他的身前，伊莱停住脚步，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回床边。
他突然发现，这个夜晚他一直在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
图书馆里他本不该容忍西泽坐在他对面，不该去握西泽的手，也不该跟踪西泽到巷口，更不该在此时出门找他。
西泽不过是个他不得不相处的室友，他只要像以前那样当他不存在。
在西泽·奥斯汀刚搬来的几日，热情和新鲜感像是溢满杯的水，几乎整日都待在宿舍里。以至伊莱一推门进来，就能看见一双比阳光还要热烈的眼睛，随着他的脚步转来转去。
后来他实在受不了，不是晚上留在神殿就是直接在图书馆待到深夜，假装自己从来都没有另一个室友。
西泽的兴奋很快过去，比起简单的宿舍，他更喜欢高贵华丽的卧室和柔软床铺，时不时遛回公爵府。
伊莱刻意和他错开时间，也算相处得相安无事。
那时的西泽还未经过学院测试，非正式学员，不存在学分这一说。至于现在，伊莱大可以等明日细细扣分。
0.5在黑暗里支棱起来，在学院“混迹”的几个月，它已经将校规记得烂熟于心，主要是它一直贴着伊莱，接受一对一言传身教。
当然也是因为它的另一个主人向来无视校规，任何教导都像水面掠过的飞鸟，只能留下“但我不遵守”的涟漪。
0.5重任在肩，致力于拉进两个主人之间的关系。为了让伊莱满意，同时维护西泽岌岌可危的积分，0.5钻进纱帘，从窗户缝隙中一跃而出，留下个矫健的身影。
伊莱的手指捞了个空，他叹了口气，刚准备关上窗，听见个熟悉的声音从宿舍楼下传来。
伊莱探出头，月光下巴洛神情严肃，正在吩咐着什么。
“……我去东面那处法阵检查下，那几处法阵都是我和伊莱加固的，应当不会出现问题。”巴洛说。
“希望那只是我的错觉……虽然我已经确认了三四次，按规定我得先去和克农副院长报备。”科拉苦笑。
巴洛点点头，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他下意识一抓，把那黑影拎到眼前，“这不是西泽那家伙带出来的灵兽吗，怎么现在还在外面？”
科拉：“难道说西泽学弟并未回宿舍？灵兽向来都是跟着主人的。”
“伊莱和他同宿舍，不可能放他晚上出来闲逛，这小灵兽估计是偷偷溜出来的。”0.5一下被拎住后颈正在张牙舞爪，巴洛把它提得远了点。
他是知道这个小灵兽的爪子有多锋利，成功让西泽在学院测试上第一个得到红光警报。
“今晚不是你能乱跑的时候，先跟着我吧。”巴洛施展了个昏睡魔法，把毛团一样的小灵兽塞进制服口袋。
“伊莱？今天不是他值日啊。”
巴洛抬头，看见不远处站着个白色的身影，他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先去吧。”巴洛吩咐。
“出什么事了吗？”伊莱走近后只看到科拉跑远的身影。
“学院东面的某个法阵出现了预警，科拉去和副院长报告。”巴洛示意伊莱跟上他，那些法阵都是为了防范黑魔法建立的，任何一点问题都不容忽视。
伊莱沉吟：“若是预警，我们都会得到提醒。”
“是啊，所以我现在得去检查一下。”巴洛说，“科拉非常确认她看到法阵一闪而过的暗光，但任何其它的警报都没有……希望只是我当时布置的小疏漏，或者是某个学生的恶作剧。”
巴洛突然问：“西泽在宿舍吗？”
“……他还未回来。”
“很好，我发现第二个情况可能性大了起来。”巴洛说，“不对，你们今天不是在图书馆约会吗？怎么没一起回去？”
伊莱无力纠正道：“不是约会，我自习我的，他自习他的，完全没有一起。”
巴洛默默看了眼伊莱，很想吐槽趴在那里睡觉算什么自习，某人的纵容不要太明显好吗？
“伊莱，如果你真的不想和西泽有任何关系，就不要和他靠得太近。”巴洛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提醒好友。伊莱自小在神殿长大，一心全放在修行光明上，感情经历一片空白，哪里是那个小纨绔的对手。
见身边的人没说话，巴洛继续说下去：“我看到西泽和西莱尔了。其实不止图书馆这一次，我经常看到他们在一块，手拉……互相搀扶，学院里也有不少流言。”
“前段时间他还追在桑德拉后面，没几日就换成西莱尔。”巴洛叹了口气，瞥着好友的反应，“伊莱，你这么聪明，不会感受不到。”
“他和西莱尔不是你看见的那种关系。”伊莱说。西莱尔一直被哈迪那三人欺负，西泽虽说混蛋，但至少在帮助西莱尔。
“好吧，你和西泽不是我看见的关系，他和西莱尔也不是我看见的关系，第三人确实不好评价。”巴洛耸耸肩，“西泽至少是我看见的样子。”
“西泽的那些事迹，在他未进学院时就传得到处都是。他今天可以哄骗贵族小姐送去一整庭院的玫瑰花，明天就能为讨另一个年轻伯爵夫人的欢心，把玫瑰拆成花瓣铺满她的阶前。”
“他就像袭来的风，吹过每一片绿叶，喜爱来得快，去得也快。”
“西泽别的不说，如何讨人欢心、哄骗少女、假装乖巧……绝对能拿到一百分。伍尔夫恨不就恨他最讨女皇陛下喜欢吗？”巴洛觉得在这方面，西泽得的分数绝对要比那张满是红叉的试卷高。
伊莱停下，直视巴洛的眼睛，认真地说：“你们误会了，西泽是有些顽劣，但不是你看到的那个样子。”
“真不是，还是你故意不去看？”巴洛问。
他们已经走到法阵布下的位置，巴洛自觉说得有点多，没再等伊莱回答，他半蹲下掌心贴住法阵，淡蓝色光浮起，勾画出一个完整的守卫法阵，并没有其它异样。
巴洛让开位置：“你检查下，你的光明力量比我高。”
伊莱点点头，站在法阵前，伸出右手悬在半空，耀眼的光明自他掌心流向法阵中央，淡蓝色的荧光渐渐变更亮，透着淡淡的金色。
“没有问题。”伊莱放下手。
巴洛疑惑道：“那科拉看到的真是错觉吗？”
他们转身离开，背后淡去的法阵突然闪过暗紫色的光，巴洛回头，看见那法阵中间慢慢飘出一缕黑暗，像是黑色的烟幽幽飘向东面。
“黑魔法！”巴洛脸色一变，轻轻一跃跟着黑烟翻过学院的围墙。
学院测试后，黑魔法和亡灵法师就像蒸发一样，再找不到任何踪迹，而现在再次出现，依然与学院有关。
想到某个迟迟未归的人，伊莱心里一紧，光明幻化出剑刃，伊莱提剑踏着风跟在巴洛身后。
巴洛停在一个小巷前，这是帝都东面的橡木街，开着无数小酒馆，向来都是酒鬼们的聚集地。
“亡灵法师也爱喝酒吗？”巴洛嗤笑一声，左右环顾，在右侧的巷子里看见隐隐约约的三团黑影。
“等下。”伊莱在他身后拦了一下。
“没关系，我会小心。”巴洛回头轻声说，拔出剑慢慢走进小巷。
等走进了，他才看到昏暗小巷内横着的三团黑影，分明是三个赤身裸体的人。
巴洛一惊，俯身仔细探查，松了口气：“没什么外伤，只是昏迷了。”
伊莱刚要接近，巴洛示意他停下：“是学院的学生，伍尔夫的三个跟班。亡灵法师已经从这里离开，他们暂时安全，不过衣服全都消失了……亡灵法师扒他们衣服做什么？”
伊莱犹豫了一下，退到巷子外。
“我没找到能够遮挡的东西，只能先委屈他们三个了，好在这是夏天，不至于冻死。”巴洛很快从小巷出来，“还有黑魔法的踪迹吗？”
光明流泻，一一扫过这片区域。他们不远处的地面慢慢扭曲，陷出一个幽深的黑暗，暗黑的烟雾一缕一缕飘过他们身侧，向南面的森林淡去。
“亡灵法师想要做什么呢？”巴洛疑惑，跟上黑烟。
伊莱回身望了眼幽深的小巷，从学院再到这个巷子，黑烟分明是寻着某个人的踪迹而来。
作者有话说
第68章 黑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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