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报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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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奥厄斯丁第四次将头磕到桌子上时，伊莱忍不住提醒：“你如果真的很困的话就回宿舍吧。”
不知道克莱德是用什么东西酿的酒，奥厄斯丁只喝一杯就醉了，他今早醒来头疼欲裂，昏昏沉沉陷入宿醉。
昨晚酒后发生的事情他都不记得了，但隐约感觉到自己做了很丢脸的事，他也不好意思问伊莱，万一真是什么丢脸的事情，只要不记得就算没有做过！
“我回宿舍你会扣我分吗？”奥厄斯丁趴在桌上，抬起眼睛看向桌对面的伊莱。
伊莱把这页书看完才说：“会的。”
奥厄斯丁：“……那我就待在这。”临近这个季度末，所有一年级新生的自习时间被列入考核，未达标的学生不仅要扣分，下季度还要值日。
魔王陛下可以被扣分，但不可以给卑贱的人类值日！
反正他最近都要盯着伊莱，伊莱又总是待在图书馆，奥厄斯丁正好顺便刷下自习时间。
奥厄斯丁打开作业本，终于发现自己昨天酒后做的第一件蠢事，微微泛黄的页面被他画满了奇怪的法阵，奥厄斯丁的脸瞬间黑了。
他记得这个魔法阵。彼时他刚从沉睡中醒来，对魔族的一切一无所知，空有无尽强大的魔力，却不知道如何控制，还经常伤到自己。
魔族祭司蒙德站了出来。蒙德曾经是奥厄斯丁的下属，如今成为他的老师，教授奥厄斯丁一切魔族知识，帮助他恢复自己的力量。
一开始蒙德还对他毕恭毕敬，后来是慢慢哄骗，最后凶恶的魔爪完全显现，奥厄斯丁陷入暗无天日的作业陷阱。
当他的下属绮娜在外面“花天酒地”做了一切魔王该做的事情，奥厄斯丁只能在房间里从零开始学魔文。两个纪元的沉睡，让他连魔族的语言都忘得一干二净，他一边啃着厚重的书一边发誓和光明神不共戴天！
学完文字才是真正的噩梦，还有无穷无尽的魔族历史、咒语法阵、炼金术、政治经济……甚至还有戏剧艺术！
这群吃饱了没事干的魔族在大陆反面竟然都开始玩艺术了，奥厄斯丁觉得他们魔族怕是真的要完蛋了。
于是奥厄斯丁开始潜心研究法阵，致力于发明一种可以自动浮现答案的法阵，造福万千学子。当然蒙德知道后，狠狠地嘲笑了他的陛下。
奥厄斯丁无法通过法阵去作弊，这个咒语只能将他脑海里已有的知识和题目对应，浮现他本来就知道的答案，是个完全的劣质半成品。
夕阳温暖的阳光下，奥厄斯丁一页页翻过这些作业，空空如也。他面无表情地想，他现在不仅要做完这些作业，还要想办法把上面乱画的魔法阵去除，作业量翻倍。
他果然该讨厌克莱德，都是他那杯酒害的。
晕眩感再次袭来，奥厄斯丁垂下头搭在一叠叠作业本上，开始逃避人生。耳边只有书页翻过的摩挲声，它的每一声都被控制在同样的间隔，这位向来克制自持的圣骑士连看每一页书，都已规定好了时间。
也难怪学院老师们都喜欢伊莱，他的祭司蒙德估计也会喜欢。
奥厄斯丁的视线越过桌面上的水晶灯罩落在伊莱的脸上，才发现比起水晶的剔透，那双蓝色的眼眸更显宝石般明澈的光泽。
只是那双眼里一向没什么情绪，落在书本也显得淡淡，奥厄斯丁无法分辨这本他看了一下午的书是有趣还是索然。奥厄斯丁的挑衅和恶作剧都被埋在平淡的眼神下，仅有几次被他逼出的怒气也转瞬消散。
奥厄斯丁越来越好奇，当伊莱无法克制那种平淡，所有的情绪宣泄而出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伊莱，你有喜欢的人吗？”奥厄斯丁问，在心里默数三秒。
“没有。”伊莱翻过一页书，“以后也不会有。”
看，伊莱连每次回答都会停顿三秒，奥厄斯丁感觉自己掌握了某种法则。
越是这种自控的人，奥厄斯丁就越想看到他无法自持的一面。以前倒是看到过几次，不过都是因为西泽。
这样看来伊莱也有失控的时候，当他喜欢上西泽，就是失控的开始。
伊莱现在依然冷淡如冰雪，并没有喜欢西泽，没有喜欢顶着西泽身份的奥厄斯丁。
奥厄斯丁突然直起身，意识到问题关键，难道他一个魔王竟还不如一个小小渣男吗？
他不服气！
“为什么没有？”奥厄斯丁问。
伊莱放下书直视回去：“你有吗？”
“没有。”奥厄斯丁果断回答，又一字一顿补充，“以后也不会有。”
“这很好，你可以全心放在学习上了。”伊莱看了眼满桌狼藉的作业。
无趣。奥厄斯丁重新趴回桌子。
图书室的门突然敞开，一个黑影裹挟着风从外面奔了进来，停在他们桌前。
奥厄斯丁直起身撑在下颌，上下扫了眼风尘仆仆的西莱尔：“你现在该出现在这里吗？”
“我……我还是不敢，你能不能……”西莱尔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完整的话，她眼里只有奥厄斯丁，都没注意到一旁坐着伊莱。
“可以。”奥厄斯丁伸出手递到西莱尔面前，语带威胁，“今天是你最后的时间。”
西莱尔胡乱地点点头，脱下手套急切地握住奥厄斯丁的手。
在那一刻因害怕和紧张快要爆炸的心脏重回规律，她就像迷失的旅人，一旦抓住一点和绿洲的联系，就再也不会放开。
太阳西沉，最后一抹橙色的夕阳沉做朦胧的纱，穿过窗轻轻盖在桌前相握的手上。
奥厄斯丁偏过头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即使皱着眉脸上透出不耐烦的神色，也依然没把手收回。而西莱尔双目禁闭，苍白的脸上泛着两抹红，她的手在不停颤抖，像是陷入某种迷蒙的梦。
伊莱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但也知道眼前的画面意味着什么。
那道沉去的夕阳一半落在桌上，轻易隔开两片区域，也将他隔开。伊莱隐在半昏半暗中，突然明白为什么西莱尔让他远离西泽。
西莱尔终于睁开眼，最后狠狠地握了握奥厄斯丁的手，坚定地点点头，卷着风跑走了。
“西莱尔的家乡不是有种习俗吗？”伊莱轻声问。
察觉到伊莱的视线，奥厄斯丁的动作一顿，也看向自己的右手。他想起当时为了避免伊莱和西莱尔私下接触，信口胡编了瞎话，现在这瞎话回旋镖到了他身上。
“我和其他人不一样，握我的手可以增加力量。”奥厄斯丁睁眼又编了个瞎话，他看向伊莱，伸出手，“要试试吗？”
外面已再无阳光，图书馆内灯光渐次亮起，奥厄斯丁透过水晶灯微暖的光和伊莱对视。
他想，伊莱肯定不会理他，然后他就能糊弄过去了。
意料之外，伊莱轻轻握住奥厄斯丁的手，过了一会儿松开，评价道：“看上去没什么用。”
奥厄斯丁点点头：“哦。”他也收回手，好久才反应过来，感觉到灯光的温度转移到他耳朵。
奥厄斯丁低头翻过一页页书，但没看进去一个字，所以也就没注意到，伊莱在他低头的时候，垂下眼帘看他通红的耳尖，带抹微弱的笑意。
*
夜色已深，酒馆外三个醉汉互相搀扶着走进小巷。
瘦高个撑起沉重的烂泥一样两个人，左右都是难闻的酒气，忍不住抱怨：“你们喝得也太多了，醉成这样，还怎么回学院？”
“要不去老大家吧？”右边的醉汉打了个酒嗝，看了眼已经无意识的哈迪，“他这样肯定得要仆人照顾……老大怎么喝这么多？”带着他也喝了不少，反正有人请客，不喝白不喝。
瘦个子是他们中喝得最少的，此刻还算清醒，他撑了撑哈迪的肩，低声说：“是艾琳娜的事，普利莫殿下不让伍尔夫给老大牵线。”
“我怀疑他想利用艾琳娜的美貌，据说不少贵族私下找过普利莫，可能还有……”话音还未落他就眼一翻栽倒在地，连带身上撑着的两个醉汉像尸体一样叠在一块。
西莱尔提着木棍心跳地飞起，她环视四周，深夜的街边连老鼠都没有。西莱尔把哈迪三人一个个拖进巷子，按照西泽的嘱咐，又一人补上一棍子。
西莱尔踢了踢他们，没有任何反应，才松了口气，靠在墙边。
这是西泽给她支的招，既然力量拼不过，就找机会下黑手。西莱尔跟了他们三天，终于找到一个夜深人静，他们酩酊大醉的好机会。
哈迪三人下午便进了酒吧，西莱尔在外蹲到夕阳下落，这三人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这就她能等到的最好的机会，一旦喝醉了，意识和行为都会迟缓，她根本不需要有多大的力量。
西莱尔斟酌了很久，还是有点害怕。好在她可以在西泽那里看到绮娜，西泽说过，她就是绮娜，她可以不惧任何人。
西莱尔看向墙边那三团黑影，想着下一步要做什么。
要放火烧了他们。
西泽教了她冥火球咒语，那种蓝色的不灭火焰可以烧光所有能烧的东西，比一般的火球术更为强大。但她一直使用不好，那像是来自另一个空间的咒语，她没有足够的力量可以唤醒。
西莱尔最终只能召唤出普通的红色火球，她举起火球走了过去，蹲在哈迪身边。
这个残暴的混蛋像只恶狼，每次都在阴暗处对西莱尔露出嗜血的獠牙，把她那仅剩不多的自尊全部撕碎。而现在他醉得不省人事，西莱尔可以把自己遭受的全还回去。
火光照亮了这一小片空间，他们三个人喝了一天的酒，连衣襟上都沾满酒液，只需要一点小火苗，足够让三个失去意识的人变成焦炭。
西莱尔把火球贴近哈迪的头发，停下了。她看见在黑色羊皮手套上跳跃的火苗，想起起哈迪的话。
她配成为艾琳娜的朋友吗？
配的。
艾琳娜不止一次说过她们是好朋友。
西莱尔握紧手心，火焰消失，巷子里归于黑暗。她把哈迪翻了个身，虚着眼睛开始扒他的衣服。
她还有第二个计划。
西莱尔背对巷口，藏匿在黑暗里，耳朵和脸颊都是红的，巷子里只有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她全身心都在和扣子做斗争，没有注意到身后瘦个子已经醒来，握着拳头贴近她脑后。
“砰。”
西莱尔扒完衣服身后传来响动，她心猛一缩紧，回头却没看到任何异样。哈迪的两个小弟依然躺在黑暗里，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她加快动作，按照西泽的“教诲”，把三人所有的衣服都扒了。她看也不敢看那赤条条的身影，紧张地抱起衣服朝巷外奔去，心脏跳动的声音好像在巷内回响。
西莱尔停在巷口，借助月光，她看到地上自己模糊的影子，黑色斗篷长长地拖在地面和影子相接。
西莱尔这一生都在逃避。
年幼时躲避村里人的指指点点，年少时从家乡逃跑，一路颠沛流离，在她差点饿死之时被梅格院长带回学院，才算短暂地安稳一阵子。她在学院小心谨慎，裹着一身黑袍，从来都缩在角落里，也从来不去打扰任何人。
直到此刻她才知道，异样的眼光不会因为逃避而减少，欺凌也不会因为你缩得够小减弱，他们要的只是你的眼泪和哀嚎。
既然逃避没有用，那就要迎着它们发出更大的声音，挥出更重的拳头。
西莱尔抱紧衣服跑在月光里，她解开斗篷把它甩进风中，她已经不需要躲在构织的黑暗下。
她有件透明的斗篷，只有智慧的人才能看见。
她的老板是西泽，不服气可以找他。
等西莱尔离开，巷子口一个身影慢慢显现，他正要离开，背后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没想到公正的伊莱学长，也会做这些小偷小摸的事情。”
伊莱侧头看向巷子里横着的三具赤条条的身体，“这是你教的吗？让她一个女孩做这种事情，不愧是卑鄙的西泽学弟。”
“我教她的是，要么烧了他们，要么烧了他们的衣服。”奥厄斯丁走过来也探头看了眼，嫌弃地说，“我觉得还是把他们烧了更好。”
“我还以为你会阻止她呢，像上次一样。”奥厄斯丁说的是他第一次救西莱尔那次，伊莱非常公正地给每个人扣了分，但这次却帮西莱尔打晕了人。
“这里不是学院，我没有权力管理任何人。”伊莱摇头。
“好吧，我对你改观了，你没有我想象的那么死板嘛。”奥厄斯丁拍拍伊莱的肩。
这么久的相处下来，奥厄斯丁早就发现圣骑士偶尔嘴挺毒，人也很坏，还会阴他！不是那种无趣的呆板信徒，怪不得会喜欢混蛋西泽。
伊莱后退一步，躲过奥厄斯丁揽过来的手，问：“你刚刚不是说要早点回宿舍吗？”
西莱尔走后没多久，奥厄斯丁就借口“头晕，需要立刻躺在柔软的床上才能恢复”为理由，离开了图书馆。
其实他是担心西莱尔计划失败被反杀，特地过来关心一下自己的未来的下属，虽然有些小意外，好在西莱尔也算完成了。
“那你不是该在图书馆吗？”奥厄斯丁问。
伊莱没有回答，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别忘了你十一点之前要回宿舍。”
等伊莱身影消失，奥厄斯丁偷偷放了个火苗，把三人仅剩的贴身衣物烧了个干净。西莱尔毕竟是女孩，下手有局限性很正常。
奥厄斯丁很满意自己的杰作，有些好奇明早这个街头该会有怎样热闹的场面，一定不能错过。
他踏着轻快的步伐转身，脚下突然一空，跌落进黑暗。
作者有话说
第66章 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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