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敌的前男友竟是我自己》灼倦

51、圣环

　　最终，这场被奥厄斯丁搅起的混乱，在圣维塔利安重新出现后，才得以平静。

　　只是教皇因突如其来的公务，提前结束了授教，在众师生的簇拥下，踏上神殿的马车缓缓离去。

　　下午教皇还要在神殿做每月的例行祭告，伊莱和怀特作为光明的教徒，自然也跟着教皇回神殿，而他们两位教皇最宠爱的教徒，也被允许登上教皇专属的马车。

　　“怎么了吗？”圣维塔利安看出伊莱的心不在焉。

　　“助祭肯定是在苦恼西泽，他今天还说了那样不敬的话。”怀特坐在伊莱身边，见他迟疑，解释的话便脱口而出。

　　“不是的。”伊莱刚开口察觉到声音有些大，自觉失礼，缓了缓道：“教皇，只是这两天有些没睡好，我会及时调整的。”

　　教皇温和地笑了笑，虔诚的教徒们不敢直视教皇，要不然就会发现那笑意未达眼底。

　　“给。”圣维塔利安从袖子里拿出个盒子，递给伊莱。

　　伊莱恭敬接过，在教皇的示意下打开，外表朴素的木盒中，静静地躺着神圣的光明圣环。

　　“这是？”怀特看到那熟悉的项链，下意识摸上心口的太阳纹徽章。

　　与怀特的太阳纹徽章不同，盒中的圣环制式简单，一个银环中扣着个三角形状，代表光明蕴藏其中。

　　“本来是想在入学测试后给西泽?奥斯汀的，可那孩子顽皮自然是不会佩戴，也就搁置了。”教皇见伊莱看向他，解释道，“他今天……我很担心那些黑暗的力量没有消清。”

　　教皇笑道：“你给他吧，让他一直戴着，他还挺听你的话的。”

　　他可没有听我的话。伊莱在心里道。

　　伊莱犹豫着，西泽在讲厅狂妄的样子一闪而过，那些堪称邪恶的话，钟声一样在他耳边回响。

　　“黑暗才是真正的创世。”

　　眼睫一颤，伊莱眼前又看到被克农抱回的少年。

　　入学测试他们遭遇亡灵巫师围攻，他不慎被西泽打晕，醒来时已被围住。

　　巴洛即刻凑上去看他的情况，校医马西娅老师手中治愈术和药剂不停，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随着黑气的消散而愈合。

　　他攒了点力气看向周围，贝里在不远处上药，疼得嗷嗷叫。西莱尔半蹲在地，捧起起艾琳娜的手臂，小心翼翼地擦去上面的污血。

　　无论他怎么找，都没看到那个打晕他的罪魁祸首。

　　“院长他们过去了，西泽不会有事的。”巴洛安慰道，他从贝里那儿已经了解了情况。

　　重伤的疗愈结束，马西娅拎起裙尾匆匆跑到贝里身边，“别喊了，别喊了，都是小伤。”

　　“小伤就不疼了吗！”贝里捏着药瓶想哭又不敢哭，泪水流到伤口上会更疼。

　　伊莱在巴洛的搀扶下起身，贝里的喊叫在一众学生中，格外明显。伊莱有理由相信，要是此刻是西泽在这，嚎得不会比贝里声小，可他并不在这里。

　　等待是最容易滋生恐惧的，伊莱盯着密林入口，脑海里涌现出无数可怕的画面。

　　即便知道有梅格和克农院长在，即便知道自己的出现毫无用处，他还是没忍住，咬牙咽下身体所有的疼痛，朝入口走去。

　　“等下。”巴洛拉住他，看向密林，“他们出来了。”

　　他抬头，一瞬所有的声音好像都消失了，只剩下眼前的画面，只能听见缓慢而虚弱的呼吸声。

　　少年被抱在怀里，苍白的脸上没一点血色，他已沉入昏迷，对外界一切毫无所知。

　　他似乎被人从黑色冰寒中解救出来，周身黑气缠绕，散发着冰冷的气息，呼吸间的白雾汇成水汽，缓缓散开。

　　少年的衣物几近破碎，露出身上大大小小几十道伤口，前襟胸口破出长长的口子，心口的剑伤在苍白的身体上异常刺目。

　　那伤口已经愈合，化成淡淡的粉色，依然能轻易猜出这个少年曾经受到的巨大伤害。

　　马西娅立刻冲了过去，在听闻梅格院长已治疗后，才松口气，招呼着两侧聚集的学生让开。

　　克农抱着西泽从他面前经过，他视线直愣愣地无法移开分毫。

　　他们离得越近，那股黑暗的冰冷气息愈发深邃，压得人喘不过气。更加无法想象，西泽本人又会承受多大的痛苦。

　　他们错身的一瞬，少年一直紧握右手垂下，手心无力展开，一朵蔷薇花飘然而落，上面沾染的血迹已然干涸，露出更为刺目的红色。

　　它就像尘埃一样随地落下，无人可知，那一瞬，伊莱脑海出现怎样的轰响。

　　周围的嘈杂、惊呼尽数褪去，他险些站不稳，被巴洛及时扶住。

　　巴洛循着伊莱的视线看向那朵蔷薇花，疑惑道：“特苏西湖什么时候开蔷薇了？”

　　然而，他说的一切，伊莱都已经听不到了。

　　“他对光明神如此不敬，根本就不是光明的信徒！”怀特忍不住愤愤道。

　　怀特的话把伊莱从回忆的思绪中拉回，伊莱垂下眼眸，摩挲着盒子上的花纹，没有说话。

　　“忘记刚才伊莱讲的了吗？”教皇安抚着怀特的不平，笑了笑，“神平等地对待所有人。”

　　怀特剩下的话在教皇平静的眼神下，归于沉默。

　　马车适时停下，林荫两侧树叶沙沙声清晰可闻。

　　“去吧，”教皇说，“嘱咐他好好戴着。”

　　伊莱点点头，抱紧怀中的木盒，朝教皇恭敬一礼，便下了车。

　　车轱轮转，马车卷起尘土重新驶向神殿。

　　伊莱在原地停了片刻，目视马车驶离，垂头看了眼木盒，才转身朝学院奔去。

　　教皇靠在马车窗边撩起帘子，看向伊莱离开的背影，他相信西泽会乖乖戴着那枚项链。

　　他已找到最好的执刀人。

　　*

　　讲厅在教皇离开后，光明也似乎随着一起消失，有些昏暗的房间内只有两侧半射进来的阳光，原本热闹的讲厅，也只剩下阴影处的两个人。

　　乌斯利站在门后，盯着面前满不在乎的少年，语气严厉：“西泽，你知道刚才你说的那些话，神殿完全可以把你带走。”

　　奥厄斯丁嗤笑反问：“我不说他就不能带走我吗？”

　　“至少现在不能。”

　　乌斯利沉默下来，想起一月前被西泽撞见的事，愈发感觉事情已经朝未知的方向发展。

　　他长长地叹口气，伸手在奥厄斯丁肩上拍了拍，“你父亲已经在路上了，还有五日便达帝都，不想被送到诺里斯那儿的话，这段时间给我乖乖的。”

　　讲厅的门被推开，门后传来闷哼的一声，乌斯利抬头，正看到贝里捂住鼻子慌忙往旁边跑去。

　　乌斯利被这两个小少爷烦得头大，装作没看见，转身离开。

　　等脚步声远了，贝里才从走廊边探出头，正好看到奥厄斯丁目不斜视经过，连忙拦住。

　　“你等下，伊莱学长在外面等你。”贝里拉起奥厄斯丁就往外跑，直到门口才停下。

　　伊莱站在树下，正抬头看林叶间的阳光，察觉到他们，侧头静静地看过去。

　　贝里小声叮嘱：“你好好说话，刚才那些话都不要在伊莱学长面前说了，嘴甜一点，还要不要追人了。”

　　奥厄斯丁被轻轻一推，他忍着怒气回头瞪了一眼贝里，贝里朝他眨眨眼睛，一溜烟跑开了。

　　“找我做什么？”奥厄斯丁慢吞吞走到树下，偏开头就是不看伊莱。

　　经贝里提醒，他才意识到，那些他在讲厅里说的言论，并不符合伊莱的喜好，就算他被伊莱无条件信仰光明神气到了，那也不是讨人喜欢的话。

　　要讨伊莱的欢心，就该像桑德拉送的残碑一样，或者是他后面送的光明圣火水晶球，那些都是伊莱喜欢的东西。

　　想到水晶球，奥厄斯丁才垂下眼看向伊莱，一时又想到那个夜晚藏在被子下的光亮，手心丝绒般柔软的触感，以及那双氤氲着水汽的澄蓝色双眸。

　　内心奇怪的躁动又出现了，奥厄斯丁想，他当时应该疯狂歌颂光明神，至少伊莱落在他身上的眼神，不会是带着厌恶的。

　　念头一闪，魔王陛下就吓了一跳。

　　怎会如此，呸呸呸，光明神也配？伟大的奥厄斯丁魔王陛下万岁。

　　伊莱见奥厄斯丁脸色一瞬变来变去，抿了抿唇，伸出手虚贴在他身前，灿金色的法阵自脚下展开。

　　奥厄斯丁瞪大眼睛，“你这是做什么？”难道自己的魔王身份被发现了吗？

　　还没等他犹豫是不是要立刻跑路时，法阵闪了几秒后消失，伊莱若无其事收回手，见他反应这么大，蹙眉问：“你刚刚是想跑走吗？”

　　魔王陛下双手抱胸，骄傲地仰起头，理直气壮道：“怎么可能。”

　　跑路是不可能跑路的，魔王陛下怎么会心虚呢，不可能。

　　伊莱放弃去理解他奇怪的脑回路，手一摊，一方朴素的木盒便出现在手心，他把盒子递过去，“这个给你。”

　　“什么呀？表白礼物吗？”奥厄斯丁嘴硬道，还是拿过木盒打开，里面是个奇怪的环形吊坠。

　　奥厄斯丁勾起项链，在眼前晃了晃，细碎的阳光下，吊坠闪闪地发出不知名的光。

　　“是光明圣环，可以抵挡黑魔法。”伊莱补充，“是教皇特地给你的。”

　　圣环在奥厄斯丁指尖来回翻转，听到教皇的名字，奥厄斯丁动作一顿，看了眼伊莱，“知道了。”

　　见他收下，伊莱点点头抬步离开，走了两步停下。

　　他微微侧头，没看奥厄斯丁，视线虚虚落在地上，叮嘱道：“你要一直戴着。”

　　奥厄斯丁嗤笑：“他的东西，凭什么让我戴。”

　　别说是魔王陛下了，就算是原本西泽，也素来不喜欢神殿，更是讨厌教皇，怎么可能把这种东西戴在身上。

　　意料之中的拒绝，伊莱垂下眼眸，低低道：“可是我想让你一直戴着。”

　　奥厄斯丁一愣，盯着伊莱发尾露出一点红的耳垂。

　　“你不是想让我开心吗？”伊莱换了个词，回身直视，“那就一直戴着。”

　　不知是因握的时间长了，奥厄斯丁总感觉手中的圣环和伊莱的话一样，发出灼热的烫意，让他想松开手，回避伊莱的视线。

　　“我知道了。”奥厄斯丁抬头望天，咳了两声，把项链塞进裤子口袋。

　　等到伊莱离开，他的视线才从蓝天白云上移开，落在远去的背影上，盯了片刻才恍然。

　　一定是圣骑士禁术的影响！

　　贝里一直躲在远处看热闹，等伊莱离开又凑了过去，围着木盒看，“伊莱学长送你什么了？你怎么脸都红了？”

　　“红什么！”奥厄斯丁结结巴巴反驳，掏出吊坠递到贝里眼前，“就是个吊坠。”

　　一眼扫过，那分明是个光明神殿的圣环，他刚想拿过看看，奥厄斯丁突然收回手。

　　贝里啧啧道：“爱情的力量也太大了，连你西泽都要信仰光明神殿了。”

　　奥厄斯丁没有理会贝里的调笑，低头仔细端详圣环，在伊莱走远后，他才发现圣环非它表面上那么简单。

　　伊莱方才的话一闪而过，这是教皇特地给的，还让他一直戴在身上。

　　说是能抵挡黑魔法的东西，可奥厄斯丁非常清楚，教皇恨不得他沾上一点黑魔法，才好找机会将他诛杀。

　　伊莱知道他送来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奥厄斯丁的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贝里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一头雾水，“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奥厄斯丁随手抛了抛吊坠，反问道：“你说，教皇送了我这么大一份‘礼物’，我是不是要亲自去神殿道谢啊？”

　　亲自去神殿让他们看看，他们信仰的教皇，光明下到底藏了多少黑暗。

　　“你忘了吗？你早在十年前就被禁止进入光明神殿了。”贝里挠挠头，提醒道。

　　奥厄斯丁一顿，他想起来了。

　　西泽小时候一把火烧了教皇的衣服后，就被神殿拉入黑名单，也怪不得教皇对西泽那么杀意。

　　但是，那是西泽被禁入，又不是奥厄斯丁魔王陛下。

　　奥厄斯丁甩着吊坠，问贝里：“你想不想去神殿一日游。”

　　不理解他哪来的自信，贝里夸下海口：“你要是能进去，我把头给你！”

　　“那跟你的脑袋说再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