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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chapter 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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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照射在水池里,晶莹剔透。
叶小婉绕过水池,走进探监室。
“对不起。”
叶小婉一开口就是道歉。
“对不起?”孙一鸣的头上绑着白色的绷带,对她的道歉嗤之以鼻,“你是在示威吗?我落得这样的下场,最得意的应该就是你跟聂亦恺。”
“当然不是。”她认真道,“每个人都会犯错,每个人都会有黑暗的一面,只是有些人遇到了一些事无法看开,于是走上歧途。”
孙一鸣瞪着叶小婉,“你们为什么不再在我的身上加上一条绑架的罪名?这样我的刑罚就会更重!”
叶小婉笑了,“你错了。”
孙一鸣不语。
“你只是不甘心而已。”她说。
“你胡说什么?”孙一鸣生气地半眯眼眸。
她说,“你会做出这些事,也不是因为我,而是因为你没有打败自己的弱点,我们都有两面,就有如羡慕很容易变成嫉妒,自信很容易变成狂妄,这些的差别很细微,但就是这些细微的差别决定了我们的人生。”
孙一鸣狠狠瞪着她,“没错,我一直很想要超越聂亦恺,他什么都比人强,处处占尽优势,而我不管如何努力都及不上他,但我很敬他,要怪就怪他自己,他凭什么对我说,‘别以为我器重你就嚣张。’我有嚣张吗?我只是实事求事,是嚣张吗?他器重我又怎么样?那是我自己的成就,我的能力!这是嚣张吗?是他自己毁了我对他的忠诚。”
她听着,叹息,“言语是用来沟通的,但是,有时候我们面对面跟对方述说自己的心情也未必能让对方明白,你断章取义地分析他说的这句话,还一直让这句话来刺激自己那阴暗的一面,让一切都合情合理,你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别人,怎么不想想,你自己当时说过些什么?又怎么能不想想,自己为什么能利用职务之便挪用那么大一笔公款?如果他不信任你,又怎么会放给你这么大的权利?是你辜负了他的信任!是你的偏执让你自己犯了错!你可以选择的,有很多选择的,可你偏偏选了最难走的那一条路,选了害人又害己的那一条路,你还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吗?”
孙一鸣整个人一震,痛处被踏个正着。
“对不起。”她说,“当时会逃婚不是因为你不好,而是因为我想要逃出上天为我做的安排,我恨透了让老天来决定我的人生,我欠你一声道歉。”
孙一鸣一动不动。
她站起来,转身,却在走出去之前顿住,回过头对孙一鸣说,“你知道吗?原来,老天一直是公平的,它给了每个人选择的权利,无论是什么事,我们都可以自己选择,包括选择恨还是原谅。”
床前散乱着各式衣裤。
聂亦恺拎着衬衫站在穿衣镜前比对。
手机忽然唱出一段弦乐曲。
他找到手机接起。
“你真的把聂氏交出去就不管了?”苏奕瑞问。
“聂氏本来就跟我没有多少关系。”这件不怎么样,他把衬衫扔了又拿出另一件比对,“我已经从香港召来一组投资团队,如果你那边没问题,我们差不多可以来谈谈股权分配事宜,你希望我收购多少辉弘的股份?”
“当然是愈少愈好喽。”苏奕瑞说,“我的公司可不是给你玩的。”
“我只有拿到过半董事席次,你的公司才有救。”他实话实说。
“当初你的星云国际起步时,我也帮了你不少。”苏奕瑞道,“聂亦恺,你是狮子投胎的吗?连朋友的骨头都要吃?”
“起码不是小白兔。”他笑。
“我可没想把公司拱手让人。”苏奕瑞哇哇大叫。
“好吧,你的底线是几席?”他还是笑。
“就三席。”苏奕瑞亮出底牌。
“弄了半天,你是想马儿跑得快,又想马儿不吃草?”
他懒洋洋地开口。
“我是太相信你的能力了。”苏奕瑞拍马屁,“我回国了,下午碰面?”
“没空。”这件好了。
聂亦恺终于挑到满意的白色丝质衬衫穿上身,衬着纯白色休闲裤,不错。
他忙着打量镜中的自己,无心和苏奕瑞讨论工作,挂了电话。
五分钟后,他看了看时钟,拿出手机,打电话。
对方没接。
再打。
又没接。
再再打。
再再没接。
他疑惑地摇了摇手机,听了听,猜想手机可能因为跟苏奕瑞通话太久,坏掉了。
他拿起一旁的室内座机打自己的手机。
号码拨完不久,手机就响了。
手机很正常。
难道是她的手机坏了?
聂亦恺又再拨了一次叶小婉的手机号码,响了很久,那边通了。
“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听见叶小婉的声音,聂亦恺语调高昂,好像刚中了奖。
“刚才在市区,很吵,没听到。”她柔声解释。
“为什么非要去见孙一鸣?”他的声音紧紧的。
“你又想跟我吵架吗?”她问。
“不想。”他的声音松开一点点,“你不是说有很重要的事要跟我说吗?”
“我现在在新城区的花神咖啡店等你。”她语气神秘。
“到底是什么事这么神秘?想要跟我约会可以直说的。”
他挑眉,笑着。
“你来就知道了。”她挂上电话。
聂亦恺握着手机。
他以为她是想要跟他约会,可是刚才试探她以后,又觉得不是。
什么意思?
莫非是求婚?
她很可能是说——
我爱你,我们结婚好不好?
或者——
她会直接从口袋掏出戒指帮他戴上,然后抱住他说,我好爱你。
他在房里来回踱步,心跳扑扑。
对了,她还在等他。
他顿下脚,马上停止乱想,快步走出去。
车速大概超过一百二十。
聂亦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安全到的花神咖啡店。
下车,关车门,走进花神咖啡店,他梭巡着叶小婉的影子。
看到叶小婉正低头搅着果汁,他微微一笑。
她抬头望向门口,看到他,朝他挥手。
她的微笑让他的心即刻沦陷。
他潇洒地走到她坐的位子旁坐下。
“有什么事不能在家里说?”他心情雀跃。
她忽地执起他的双手,脸颊发烫。
聂亦恺登时脑袋一片空白。
“我有东西给你。”她说。
他呼吸困难,“什、什么东西这么神秘?”
她拿出个小小的方盒子。
他血压骤升。
“送你。”盒子递向他,她望着他笑,“本来早就要送给你的。”
聂亦恺觉得自己就快心脏病发,“这是?”
她神秘兮兮地笑,不说话。
上帝,佛祖,他的女人果然是与众不同的。
一个女人向男人求婚,这需要何等的勇气。
他激动地打开盒子,脸上瞬间闪下三条黑线。
“这是什么?”盒子里是一枚水晶袖扣。
戒指?他的戒指呢?
聂亦恺拿出水晶袖扣,翻盒子,看是不是还有机关。
“喜欢吗?”叶小婉笑着说,“那天看到就想买给你。”
他甩了甩盒子,除了一枚袖扣什么都没有。
没有戒指。
“你弄得那么神秘就是要送这个袖扣给我?”真想掐死她。
“当然不是。”她把MENU递给他,“要不要喝点什么?”
“不要。”他沉下脸,酷酷的。
“那我们走吧。”她拉起他就要走。
他不情愿地站起来,没忘了把桌上的小盒子和袖扣小心地放进裤袋里。
“去哪里?”走出咖啡厅,他的表情还是很酷。
“你开车来了?”她看到他的车了。
“嗯。”他冷哼一声。
“我们不坐车。”她说,“我们今天下午的任务是搞清楚聂亦恺最喜欢的颜色是什么。”
“什么?”他要昏倒了。
“我问你喜欢什么颜色,你说没什么特别喜欢的颜色。我又问你不喜欢什么颜色,你说没什么特别不喜欢的颜色,对吧?”她目光闪烁,微笑着。
“是又怎样?”他对那温暖笑意失神。
“你多大了?”她问。
“二十好几。”他白她一眼。
“聂亦恺已经活了好几十年了,活了这么久的时间却一丁点都不了解自己最喜欢什么颜色,为什么?”她问。
“这有什么大不了?不过就是七种颜色而已。”他抿抿唇,“红橙黄绿青蓝紫,我全喜欢,行了吧?”
她不说话,转头看了看,把他拉进一家服装店。
“红色?”她指了指店里的其中一件衣服。
“土。”他皱眉。
“黄色?”她又问。
“俗。”他皱眉。
“绿色?”她再问。
“难看。”他又好气又好笑,“你这样就找得出我喜欢什么颜色了?”
“我找不到。”她说,“所以,我想让你帮我找,帮我找出聂亦恺最喜欢什么颜色。”
他迎上她的眼睛,有一些奇异感受在他心里发酵,渗透开来。
耀着阳光的玻璃门让空气跟着暖热。
她的暗黑眼瞳专注地盯着他,“以前,我不知道自己的兴趣嗜好是什么,梦想是什么,我只知道我受不了被忽视,只要有一个人在我身边,不要放我一个人,这样就好。很没用是不是?竟然有人会这么怕孤独,只要有人陪在身边,做什么都好,是不是很好笑?”
他不发表意见静静地看着她。
她对他笑,“是你,改变了我。原来,我也可以有梦想,可以做自己。”
他不吭声,专注听着。
“所以——”她的脸上有着柔情,“现在换我来帮你找到自己。”
“你——”他的话出不来。
“我第一次见你,觉得你怎么可以这么冷血?那是生命不是其它,你怎么可以那么若无其事?”她笑,“记得吗?你带我去看电影,那一次,我知道,无论你伪装得多么成功,你跟我是一样的,害怕一个人,害怕孤独。聂亦恺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却一直在为别人而活,甚至因此不去探究自己喜欢的是什么,讨厌的是什么。”
心跳如擂鼓,不断地敲打着他。
她拉他走出服装店。
阳光的灿金色刷上他墨黑的发,卷翘浓密的睫。
她的视线直直落在他身上,“聂亦恺最喜欢的颜色是白色;最讨厌吃洋葱;最喜欢吃排骨火锅清淡底;最爱的音乐家是理查德克莱德曼;看影片很随便,经常走神,看完以后也不知道自己看了些什么,但是非常喜欢影院里的气氛,为了在那种气氛下坐上一两个小时而看电影……”
她淡淡笑着,也不管是不是站在马路边,双手一勾就抱住他的脖子投入他怀里。
“有了叶小婉的聂亦恺,以后请你为自己而活,好吗?”她说,“不为父亲的期许,不为不属于自己的责任,不为其他,只为自己而活,好吗?”
他全身僵硬,呼吸急促,心跳完全不受控制。
“你会一直在我身边吗?”他问。
“我会。”她就此订下盟约。
“不离不弃?”他牵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
“嗯。”她用力点头,“不转不移。”
爱情这习题,不难解。
只有当它解的是一生的幸福时,才会变得很难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