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受吧你！》山罗花

21、欲秦顾纵

　　“滴答——滴答——”

　　一滴冷雨落下，像是蓄谋已久般的，打散了空气中积蓄的压抑。

　　眼下正是冬末春初，这个季节的雨水不似夏季暴雨那般骤然滂沱，而是淅淅沥沥，被寒风裹挟着，东倒西歪地飘在半空中，像一幕永不落下的雨帘。

　　好在雨水落下的时候，纸钱基本已经烧完，原先金光熠熠的金元宝们成了薄薄的一层灰，被雨水一打，汇成一股细细的水流往低处淌去。

　　此情此景，寒风、坟墓、冷雨，景衬人更悲，让人不由想起了一篇优美的散文，里面有句话是这么说的——

　　哎，那句话怎么说的，李健康吸了吸鼻子，又一抹脸上的雨水，愣在那里使劲回忆铁扇公主上课时分析的那篇散文。

　　在想破脑袋之际，他终于艰难想起，哦，好像是……

　　“难道黄山也是个狗眼看人低的，只肯下点雨，来打发打发他这个落拓之人。”

　　对对对！还有还有……

　　“只有落拓，才能开花！”

　　李健康是那种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的人，书面上用“乐观豁达”来赞美，生活中大家用“那个不长记性的二愣子”来表达。

　　他常常是前一秒还在高呼“头可断，血可流，男儿有泪不轻弹！”，下一秒又瘪起个小嘴，哭的眼泪汪汪不说，还要在心里自我开解道，“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力去疲惫~”

　　胡思乱想之际，冰凉的雨水流进了脖子里，冻得李健康直打了几个哆嗦。

　　再看坟前的那俩人，还直挺挺地跪在那里。这大冷天的，淋啥雨呀，搁这拍苦情狗血偶像剧呢，他内心吐槽道。

　　“哎呀”一声，李健康连忙过去要扶起俩人。

　　他先扯起顾帆，扯了几下……没扯动。

　　再看秦川，秦川此时表情严肃冷厉，仿佛脑门中间就刻了“生人勿近”四字。
　　于是，李健康默默伸回两条小细胳膊，改为苦劝：道“秦川，下雨了，回去吧，这么冷的天，很容易感冒的，感冒了的话……”

　　秦川转头，冷冷地睨了他一眼。

　　李健康瞬间闭嘴。
　　哇靠靠，这是什么态度，劝你起来还不是为了你好，算了，他这是多管闲事多吃屁，皇上不急太监急。
　　大不了等一下回车上后，再回来给他送伞就行了。

　　李健康一努嘴，也不管秦川了，转为全部心思用来扶顾帆起来。
　　奈何顾帆巨大一只，跪在那里像一尊守门的石狮，任凭李健康使了吃奶的劲儿，都移不了他半分。

　　“算了，你们爱跪就继续跪着吧，我先走了，才不陪你们耗着呢。”说完，便转身往回走。

　　其实，这也是李健康的气话，大冬天的要是真在这种斜风细雨里跪几个小时，不感冒才怪呢。
　　他打算自己先回车里去拿伞，回来再给这两人撑着。
　　哎，操碎了心啊。

　　可他还没走几步，忽然听顾帆喊了几声“弟弟啊”，然后“噗通”一下，李健康被顾帆拦腰抱住，并成功放倒在地。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李健康懵懵地撑起手，一抬头，入目就是秦怡墓碑上微笑的那张照片。

　　他愣了几秒，接着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顾帆抱着跪在了秦怡墓碑前，而且隔在了秦川和顾帆俩人之间。

　　顾帆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打湿了，雨水顺着高挺的鼻梁落下，勾勒出他深邃立体的五官。
　　可就是这么坚毅的脸，此时正闪着泪光，眼神清澈且无辜地望着李健康，嘴里呢喃道：“弟弟，不走，弟弟，不走……”

　　李健康忽然就没办法怪罪顾帆了。

　　算了算了，跪就跪吧，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可也跪哥哥未婚妻嘛，李健康在心里安慰自己道。

　　但还没等他调整好跪姿，旁边的秦川又站了起来。

　　李健康昂起头歪着脑袋看向秦川。
　　因为刘海已经被烧焦了的缘故，没有遮挡，视线反而更加清晰。

　　“顾人西。”出人意料的，秦川难得的喊了他的名字。

　　“哎！”　李健康几乎是有些受宠若惊地应道，可能是由于视角的原因，仰视中的秦川更像李孟了。

　　秦川问：“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万万没想到秦川会这么问，李健康顿时受到了惊吓。

　　哇靠靠！
　　问这么直白！
　　人家会害羞的！

　　“我、我、我……”一时间，李健康支支吾吾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回答上来。

　　秦川继续道：“其实你没有失忆吧？”

　　“啊？哦哦哦！失忆了失忆了，真的失忆了！”这一次，李健康倒是回答得很快，说完，又拍着胸脯保证道：“童叟无欺，如假包换！”

　　“如假包换？”秦川嗤笑一声：“真的顾人西都已经死了，拿什么来换？”

　　此话一出，李健康瞬间从头顶凉到脚底。

　　秦川为什么会这么说？难道他发现什么不对劲了，不会吧不会吧，应该不会吧，毕竟他伪装得这么好……

　　于是，他尬笑道：“秦川，你、你开什么玩笑，我这不活得好好的嘛，哈哈哈~”

　　笑了两声，看秦川没有反应，李健康又作势板起个小脸，咳了两声，嗓门洪亮：“秦川啊，你不能因为我以前喜欢你就这么咒我哈，你再这么说，我、我……我就生气了！”

　　秦川依旧不为所动。

　　完了完了，不会真发现了吧……这下李健康心里彻底没底了，说出的话也渐渐失去底气和逻辑：

　　“秦川，我跟你说啊，咱们新时代的五好青年，可不能搞封建迷性那一套，咱要树立科学的人生价值观，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奋斗，二十四字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你会背啵？富强、民主、文明、和谐……”

　　一时间，李健康几乎是用尽了毕生所学来为自己狡辩，这其中，还要多亏他在工地打工时，被包工头派到去工地外围墙上刷了一个星期的大白和大红标语，不然凭他那只识几个字的学渣本质，这番话他还真不一定能一口气说上来。

　　天山下的这雨也是邪乎，就跟感应到了李健康此时做“鬼”心虚的心情似的，竟哗啦啦的越下越大了。

　　伴着哗哗的雨声，秦川的声音显得有些悠远：“秦怡她刚去世的时候，连着一个多月，我每晚都能在梦里见到她，她总是微笑着告诉我，让我不要伤心，说她只是去了其它很远的地方。”

　　“刚开始的时候，我以为这只是单纯的梦，可过了半年，你大哥突然跳楼，从三楼坠下，其他地方毫发无损，只摔坏了脑子，而你父亲也只是将他养在家里，连医院都没去。”

　　“而且，顾人西，你知道吗？当时你跳下景观湖，我几乎是紧跟其后，在第一时间救起了你，可救上来的时候，你还是已经没有了呼吸。”

　　“但当救护车赶来后，你的心脏又开始重新跳动了，很诡异，对吧。”

　　“接着是你出现了，对外界称失忆，一改之前的作风，主动洗衣服，在一个完全没有烧纸钱习俗的地方给她烧纸，突兀的让人很难不产生联想。”

　　说完，秦川看向李健康的眼神愈发犀利深远，仿佛要透过他的皮囊看穿他的灵魂。

　　秦川话音落下的那一瞬间，李健康被惊得瞳孔有些发颤。

　　接着，系统智能语音客服“盖一”的声音悠悠在脑海中响起——

　　“宿主，您好，很遗憾，由于您的身份泄露，系统将提高通关难度，为您重新规划主线任务。新的任务卡正在合成中，请您注意接收。”

　　然后，“哔”的一声，一张新的任务卡在脑海中浮现——

　　【姓名】：顾人西
　　【性别】：男
　　【身高】：178cm
　　【年龄】：17岁
　　【属性】：身娇体软奶嗝受
　　【爱好】：亻故爱
　　【任务】：
　　① 、在攻面前打满100次奶嗝；
　　②、被邀请至对方家里，使得对方的长辈欣慰地笑着说出：“你是他第一个带回家的朋友。”
　　③、被攻按在墙上狠狠地亲，眼尾泛红，并说出“命都给你”。

　　李健康快速浏览了一遍，惊喜地发现和上次相比，好像没有什么变化。

　　呼~还好还好，这次这个破系统还算有点良心。

　　李健康一颗提到嗓子眼的心顿时安定了不少，可……怎么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呢，再看一眼吧……

　　姓名正常、性别正常、身高正常、年龄正常、属性正常、爱好正常……不对，好怪，再看一眼——

　　【爱好】：亻故爱

　　嗷呜！！！
　　爱好是“亻故爱”是什么鬼呀！
　　原来的“做受”还不够惊悚嘛！

　　李健康惊吓过度，两眼一黑，往后仰了个大屁股墩，原地撅了过去。

　　好在顾帆眼疾手快地将他接了个满怀，然后以公主抱的姿势把他抱了起来，接着顾帆焦急的声音在李健康耳边传来：“弟弟呀，弟弟，弟弟呀……”

　　李健康小鸟依人状瘫在顾帆怀里，嘴唇微动，最终虚弱地吐出了几个字：“你弟已死，有事烧纸。”

　　然后两眼一闭，假装陷入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