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落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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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素瑶满目怒火，双目圆睁，紧紧盯着倾风。须臾，怒急攻心，竟是生生吐了一口血出来，南风众人都是一惊。
“瑶儿，你没事吧？”云谨言急忙扶住栖素瑶晃动的身子，开口道。
明微雨也是着急，忙拍着栖素瑶的胸口，给她顺着气：“瑶姐姐！消消气！”说着还拿出一颗药丸给栖素瑶服下。
倾风见状，冷冷一笑，却并不打算放过她：“栖家人，依旧是心胸狭隘！看不得别人好，容不得他人比他们出色啊。”
云谨言眼见栖素瑶气息又开始不稳，扭头冲着倾风喊道：“你闭嘴！”
倾风却好像听到了笑话，并不将他的话放在眼里，凉凉地看了栖素瑶一眼，继续道：“栖家敢做，却不敢说，阴暗小人非栖家莫属！”
栖素瑶闻言，竟又生生吐了一口血出来，瘫软在云谨言怀里。
云瑾言大惊：“瑶儿！瑶儿！”
“素瑶！”
“瑶姐姐！”
栖素瑶虽是吐了血，但意识却是清醒的，她紧紧盯着倾风，狠狠道：“闭嘴！闭嘴！”
云谨言见状，拉过云千俞，将栖素瑶推到他怀里，提剑便向着倾风而去。
谁知，还未接近倾风，意外陡生，整个人却被凌空提了起来，有一道无形的力量紧紧掐住了他的脖子。顷刻间，满面通红，不由得剧烈挣扎起来。
云千俞和明微雨见状，顿觉不好，也立马提剑向着云谨言而去，谁知，竟也是未靠近便被禁锢在半空中，开始剧烈挣扎。
陌月兮眯了眯眼，看了一眼对面气定神闲的红衣少年和四位护法，眸光微沉。他谨慎地看了一眼四周，开口道：“不知是哪位前辈，弟妹不懂事，刚刚多有冒犯，还请前辈见谅。”
红衣少年几人听闻陌月兮的话，脸上均是露出了古怪的神情。
“既是冒犯，就该惩罚！何来见谅？”一道清冷的声音在广场上响起。
陌月兮听到这声音，不由得一怔，这分明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声音。
而莫寻听到这声音，却是不由得踉跄后退，眸中涌上水光。
陌月兮注意到他的动作，眸光微动，须臾想到什么，不由得睁大了眼睛。
“老奴莫寻拜见落月公子！”莫寻抹了抹眼角，双膝一沉，便跪了下去。
除了在半空中挣扎的三人衣服划动的声响，这一方天地安静再没有一点声音。
……
“莫伯，好久不见。”清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却带了一丝淡淡的叹惋。
随着南宫落月的话落，被禁锢在半空中的三个人也终于被放开，失了束缚的他们，直直摔在了地上。
“咳咳咳！咳咳咳！啊……”
“咳！呼…呼……啊…”
“啊……啊……咳咳……”
三人终于接触到新鲜空气，立马大口呼吸起来，由于呼吸太快，却也伴随着阵阵咳嗽声。
莫寻见三人被放下来，道：“多谢落月公子！”
三人挣扎着站起来，踉跄着走到了陌月兮身边，栖素瑶此时也被赶过来的云谨言扶起来，一同站在了莫寻的身后。
就在这时，只见红衣少年衣袂飘动，只见他脚尖轻点，跃向了云梯的后方。
众人的视线都随着他的动作而动，须臾，便见云梯后方缓缓出现两个身影。
一袭红衣，眉目精致，正是那红衣少年。
众人都将目光投向他身边之人，只一眼，便怔在原地。
只见这人身着一袭月白衣衫，行步间，不似寻常男子轻步缓动，倒是恣意从容。
再看他的脸，众人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这一张脸，只知道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面容，清绝不似凡人，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澈却又幽寒，似乎从未沾染人间烟火。
而这，却不是最让人震惊的，让陌月兮等人震惊的是，这男子及腰的长发竟然是通体银色，头发两侧各取了一缕头发，编成小辫，用同样月白色的发带系在脑后，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发饰。
“这便是…南宫，落月吗……”云千俞望着不远处的男子，喃喃开口。
众人皆是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男子，眸中惊艳有之，震惊有之，沉痛亦有之。
他们听莫寻提到过南宫落月，说她是南宫落染从小养在身边的孩子，想着当是个和南宫落染年龄差不多的男子，却没有想到，竟是看起来和他们一般年轻。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开口。
……
南宫落月不理会众人落在他身上各异的视线，将眸光移向莫寻，他定定地盯着莫寻，抬袖轻轻一挥，莫寻跪着的身子便被稳稳扶了起来。只听他道：“莫伯，你我已非主仆，以后不必再拜。”顿了顿，又道，“刚刚我既承你一拜，这三人无礼之事我便不再计较。”
莫寻听着南宫落月平淡客气的话，喉间酸涩不已，哽咽出声：“老奴，多谢公子。”他紧紧盯着南宫落月，眼眶在看见南宫落月的一瞬间早已泛红，湿润不已，“只是，公子永远是莫寻的主子，莫寻永不敢忘。”
南宫落月见他这般，清冷的面容闪过一丝恍惚，眸光也逐渐变得幽远，良久才听到他平静的声音：“你家公子早在多年前就已经死了。”
莫寻听着这样的话，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却不知又该说什么。
南宫落月将视线从莫寻身上移开，一一扫过陌月兮等人，众人在接触到他清冷的视线之时，无端的心口发凉。
好冷的双眼！
“南风五脉……”南宫落月挑了挑眉，轻轻开口，又将视线移到莫寻身上。
莫寻看了一眼身边的五个孩子，想了想，开口道：“南风遭遇大劫，紫云一族联合长陵、东齐攻打南风，南风如今已失九城，三族联合集兵已至南风城下，南风…百年基业即将毁于一旦。”
偌大的广场之上，莫寻苍老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莫寻话落，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南宫落月身上，然而让众人失望的是，他的表情依旧如先前一般平静无波，甚至无一丝波澜。
“所以呢？”清寒的声音淡淡地响起。
莫寻低垂了眸子，掩饰了眼里的哀伤和愧疚，他握紧了拳头，道：“如今唯有玲珑阵可救南风，故，南风全族皆请公子回族担任祭司一职。”
时间似乎在这一瞬间停止，整个广场静的出奇。就连明微雨等人都将略微急促的呼吸都放到最轻，生怕惊扰了对面那个清冷仙子。
“南风怎么有脸！？”率先打破沉寂的是倾风，只见他黑着脸色，红着眼死死盯着对面那几人，手中的长剑被他握得吱吱作响，怕是若非南宫落月在场，早已冲了上去。
南风一行人听到这话，脸色也是不好，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按照莫寻的话来说，当初，确实是南风做的过分，怨不得旁人有这般怨气。
陌月兮看着沉默着的南宫落月，眸光闪了闪，上前一步，开口道：“谷主，南风过去多有亏欠，伤您至深，实为南风之错。如今南风五脉皆来，也为赔罪。只希望谷主顾念南风数十万无辜百姓，望出手相助。”说罢，便对着南宫落月深深一拜。
南宫落月静静地看着他，须臾勾唇冷冷一笑：“南风当初废我修为，可未想过让我救他们于水火。”
“毕竟五脉众人，当初想要的，可是我的命啊……”
云千俞等人看着不远处的清冷男子，听着他平静淡然地说出当初惨烈的经历，莫名地有了种身为南风之人的难堪。
红衣少年听到南宫落月的话，眸中涌上不忍和怜惜，他伸出手扯了扯南宫落月的衣摆，待南宫落月转头看他，立马看向他。
南宫落月看着少年眼里关切的神色，心下一暖，冲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南宫落月转头，再次看向南风众人，接着慢慢移步到莫寻跟前，望着他湿润的眼角，眸光微动，开口道：“莫伯，你知落悠谷的规矩，南风之人而来，若想踏上落悠土地，必废修为，受寒钉，过九川，念在我们主仆一场的份上，我不为难你。未让你等受刑法，也未伤尔等分毫，这便离开吧。”说罢，便转身离去。
莫寻见状，苦笑一声，接着便直直跪了下去，他道：“公子，老奴该死，辜负公子厚爱，愿受所有刑法，但求公子救南风于水火。”说罢，头重重地磕在了青石砖上。
“莫伯！”明微雨听见那莫寻额头与那青石砖相碰发出的声音，眼泪立刻奔涌而出。
她泪眼模糊地望着那个月白身影，一咬牙，竟也跟着莫寻一起跪了下去。
“落月谷主，求求你，救救南风！”她哭着道。
“雨儿！你，你怎么能！”栖素瑶难以置信地望着明微雨，眸中除了愤怒，竟也含着一丝屈辱。
云谨言和云千俞也是满脸的不认同。而陌月兮却是一脸的严肃。
明微雨却对他们的眸光视而不见，只见她自顾自地摇了摇头，哽咽道：“我不管怎么样！我一个人又有什么关系！只要落月谷主愿意帮忙，只要他愿意救南风。况且当初确是南风对不起落月谷主，我替明家赎罪也是应该！”说罢竟也是重重地向南宫落月磕了一个头，伏在地上，不肯起来。
南风众人看不见南宫落月的表情，看着他纹丝不动的背影，心下一片混乱。
南宫落月不出山，就意味着南风百年会基业毁于一旦，他们的亲人，他们的朋友，他们世世代代生存的地方都将不复存在，可面对这样一个和南风有着恩怨的冷情之人，他们也不知到底该如何。
陌月兮看了一眼跪着的两人，眸光微沉，开口道：“当年，落染祭司闻赤月百姓受时疫之苦，纵为南风之人，亦跋涉千里，救赤月百姓于危难。落月谷主既为落染祭司所传，想来非铁石心肠之人。如何忍心数十万百姓苦于战火，生灵涂炭？纵南风伤你，你亦可寻南风五脉，寻求公道。于情，南风欠你，于理，确也为南风之错。你要报复，南风五脉不会逃避，可独独，南风百姓无辜。”
听闻这话，一直未说话的南栀眸中涌上怒气，她冷冷一笑道：“哈！你们的仁义，凭什么要我家谷主来成全！南风百姓是无辜，可干我们何事？！别拿你们的仁义道德来说教！”
陌月兮不理会他，只是紧紧盯着南宫落月的背影。
良久，南宫落月的声音才再次响起，只是他的话一出，却让南风众人惊起了一身的寒意。只听他道：“你们可知，若非莫伯，你们便是躺在这里的便是五具尸体。倘若不想变成和栖远霄、明玉林一般的活死人，就尽管站在这里。”
栖远霄、明玉林，南风修为仅次于圣子和寒山家主的两大长老，三年前外出寻友，却在一个月之后却法华寺的天禅长老和无心长老送回，然而这时的两人却也经脉俱断，修为全失，沦为被药石吊着一口气的活死人。
当时，此事还在云洲大陆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对于南风来说，更是惊涛骇浪。他们猜测过到底是谁将二人害到这般境地，想着有可能是隐世高手，有可能是外族多人截杀。
却从未想过是眼前这个看似和他们年纪一般无二的男子，除了震惊之外，莫名多了深深的恐惧。
莫寻看着南宫落月清瘦的背影，看着他一头银白的长发，眸中涌上浓烈的愧疚，公子，对不起……
陌月兮眯了眯眸子，道：“落月谷主，过去之错，南风众人定会承担责任，还请谷主仁慈，想想南风百姓。”
明微雨也道：“落月谷主，请您出手相助，过后，微雨一定求爷爷让他为您主持公道。”
“公子，我……”莫寻刚开口，便被南宫落月打断。
“呵呵！”他勾了勾嘴角，将视线投向在场的南风众人，良久，开口道，“南风有诚意，本谷主却是也得考虑考虑！”
却见他甩了甩袖子，跪在地上的莫寻和明微雨便被一股无形之力扶着踉跄的站了起来。眼神平静地扫过几人，开口道：“南风所求，本谷主可以应。”顿了顿，眸中闪过寒意，又道，“不过求人也得有求人的诚意，既然五脉之人都来了，这诚意总得让本谷主看见不是？”
云千俞等人听到南宫落月的话，顿时狂喜，终于有所松动了。
“诚意？”陌月兮敏感地注意到了南宫落月话中的关键，心下隐隐有种不好的感觉。
南宫落月闻言，冷冷一笑：“南风五脉为何全部前来，除了莫寻，你们四脉皆是嫡系，就没有想过为什么？若是护送，南风族内修为比你们高深的人比比皆是吧。”
“什么意思？”云谨言皱眉道。
云千俞、明微雨以及栖素瑶也都紧紧盯着南宫落月，心下莫名恐慌。
“是，赎罪吗？”陌月兮盯着南宫落月。
南宫落月看着正色的少年，倏地笑了，那一刹那，半空中的满月都黯然失色。
“哈哈哈，陌家人通透，既然知晓，那边开始吧！”
说罢，便抬步迈向了云柱，在云柱的左侧站定，红衣少年紧跟在他的身侧。
栖素瑶这个时候也似乎想到了什么，满眼惊恐，她颤着声音道：“他，他是让我们受，受这刑法？”
南宫落月不开口，然而沉默却是最好的回答。
这一刻，年轻的孩子们脸上满是恐怖与绝望。
“不可能！我爹才不会让我过来送死！怎么可能呢？！你骗人！你骗人！”栖素瑶吼道。
“要我救南风，需平我怒火，我这怒火因何而起，诸位不用想也该知晓，那又该如何去平？呵！想必你们爷爷父亲也明白，自然是五脉之血啊……”
南宫落月哂笑：“南风欠我的，可不止是一身修为，寒钉之苦，九川之伤。”
所有人皆在这一刻沉默。
云千俞原本听莫寻要受这刑法，心下不忍，却没有想到就连他们也得承受这刑，甚至他们前来的使命就是赎罪，受这刑法。
虽然他们自小锦衣玉食，全然是在父母的呵护之下长大，但也绝非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娇少爷，娇小姐。自小修行，也并非没有受过伤，吃过苦。然而面对这至极的酷刑，他们无论如何也做不到面不改色。
废除修为之后，他们便是一介常人，能不能挨过寒钉都难说，更何论九百米忘川火。
纵是冷静沉稳如陌月兮，在这一刻也都沉了面色，静默不语。
“是不是，是不是受了……这刑法，落月谷主的怒气就会消失？”明微雨颤颤的声音响起。
栖素瑶难以置信地望着明微雨，她紧紧抓着明微雨的胳膊，指甲似乎都要陷进去，白着脸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想死吗？”
“雨儿，你……”
明微雨将自己的胳膊从栖素瑶手里扯出来，她红着眼，却是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她道：“没有别的办法了呀，南风百姓还在等着我们啊！”
云千俞等人再次沉默下来。
“谷主，你说话可算数？”明微雨抹了把眼泪，吸了吸鼻子，开口道。
南宫落月静静盯着不远处的小女孩，挑了挑眉，道：“那是自然！”
一方天地再次安静下来。
“如此，希望南宫谷主言而有信”说这话的不是明微雨，而是陌月兮。说罢，便见他抬步走向了云柱。
“月兮…”
明微雨见陌月兮抬步，眼泪再一次夺眶而出，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咬着牙也跟在了陌月兮的背后。
栖素瑶、云千俞以及云谨言见状，脸色愈加苍白。
南宫落月勾了勾嘴角，并不言语，只是似笑非笑地望着三人。
“师父，你说那三人会过去吗？”红衣少年在南宫落月耳边轻轻开口。
南宫落月扯了一下嘴角，道：“阿昀觉得呢？”
红衣少年见南宫落月反问，耸了耸肩，无所谓道：“这是他们能决定的吗？”
闻言，南宫落月不由得一笑。是啊……
“罢了，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说话的是云千俞，话落，就见他也迈向了云柱。
只剩云谨言与栖素瑶。
云谨言看着栖素瑶愈发苍白的脸色，眸中涌过不忍，须臾抬手握住了栖素瑶的双手，只见他正正地望着栖素瑶，道：“瑶儿，不要怕！我们……”
话还未说完，便被栖素瑶狠狠甩开了双手，却见她歇斯底里道：“我不！我不接受！我栖素瑶就算死，也是死在战场上，死在荣耀里！不是死在这个什么破刑法上！”
“瑶儿……”
莫寻看着栖素瑶和云瑾言混乱的场面，看着云柱下神情凝重的三人，长叹一口气，艰难的闭上了双眼，他终是连与公子最后温情都留不住。
……
“公子，落染公子，落染公子当年留给老奴一封信阀。”
……
……
南宫落月摸索着手里的信件，看着上面熟悉而又陌生的字迹，眸光幽幽，不知再想些什么。
除却南风众人，就连红衣少年和四大护卫也都紧紧盯着南宫落月。
谁都没有想到，莫寻竟然会有这样一封书信，从南宫落月和莫寻的神情来看，显然信件是真的。
谁都没有说话，就那样静静地盯着南宫落月，时间过去了好久，直到日暮西沉，天色逐渐暗了下来。
“莫伯，你真是送了我好大的礼！”南宫落月终于开口，只是那声音却无比的寒凉。
不远处天梯上的九川火焰依旧燃着，却暖不了南宫落月的声音。
众人听在耳里，心下莫名发颤。
莫寻依旧跪在地上，他垂了双眼，苦涩一笑，声音有些干涩：“公子，对不起。”终究是难为了您……
南宫落月动了动，将信隐在长袖之下。抬头终于望向莫寻。
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莫寻，你我主仆之情，于此刻，一刀两断！你我之间，再无恩怨瓜葛！”
莫寻闻言，绝望地闭上了双眼，身形隐隐发抖，声音也是微颤：“是……”
……
“南风请求，本尊应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落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