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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棋局 ...

  •   慕昀华在一阵窸窣声当中迷迷糊糊醒来,映入眼帘的是青黑色的石壁,“这是哪儿?”他挣扎着起身,背部骤然传来剧烈的灼热疼痛,他不由得痛呼出声,跌回地上。下一瞬,神智突然清明,糟了,师父?!
      再顾不得疼痛,坐起身搜寻南宫落月的影子,这才发现自己处于一处石洞,不远处有两只小松鼠扒拉着洞口的草丛,刚刚窸窸窣窣的声音大概就是这两只小松鼠发出的。可看了一圈,竟也没发现南宫落月的身影。
      这个山洞显然是安全的,他记得鬼魑被师父断去一臂,竟然暴起冲向师父,而在那一瞬间,他闻到一丝硫磺硝石的味道,猛然意识到这鬼魑原本的意图就不是与师父缠斗,而是和师父交手之时引爆雷火,以己为引,同归于尽!
      他大脑一片空白,身体比意识更快,扑向南宫落月将他带离鬼魑的范围。而当冲天的爆炸声响起,即使他快了一步,但爆炸的余威还是波及到二人,他们被抛向空中,他感受到背部剧烈的灼烧,心下却无比庆幸,还好,还好他护住了师父,让他不必要受此疼痛。而下一刻,他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低头看着自己身上缠着的月白布条,再看不远处的火堆,慕昀华眸光微动,这是师父的衣衫,紧绷的心弦也放松了些许,师父想来该是平安无事。
      背部依旧灼痛的厉害,就这站起来片刻,他已经疼的站立不住,走到火堆跟前慢慢坐下,大口的喘息,也开始整理思绪。
      紫云之行看似平安,其实危机四伏。他和师父离开南风怕是早就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
      鬼魑虽然满身剧毒,身手不错,又怀有寒冰决,但修为绝对不如师父。原本以为鬼魑是想靠剧毒,却未想真正的后手却是雷火。
      区区雷火本不足为惧,凭借师父的修为,就是十个鬼魑加上雷火怕是也不在话下,可令人胆寒的是,如果是近身搏斗,将雷火藏于身体,以己引爆,那么师父绝对不能全身而退。
      这一刻,慕昀华眸中涌上渗人的寒意,拳头也咯吱作响,到底是谁?!
      师父身体有异,体内寒伤几乎让他嗅觉全失,倘若不是他闻到硫磺硝石的味道,后果他想都不敢想。
      而师父的这个秘密,鲜少有人知道,到底是谁,精心布置了这场杀局?
      洞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慕昀华一喜,立马起身迎上去。背后的伤痛让他走的踉跄,然而即使踉跄,却也未停下一步。
      南宫落月见慕昀华迎来,立马跃到他跟前,将他扶住,见他背后隐隐渗出的血渍,眉头紧锁,忍不住板下脸责备道:“起来作甚!后背伤口那么大?是不想好了吗?!”
      慕昀华却觉得开心,后背似乎都不那么疼了,一把搂住南宫落月的脖子,蹭来蹭去,翁声道:“师父去哪里了?徒儿醒来没见到师父心里害怕。”
      南宫落月无奈叹了口气,避开他的伤口揉了揉慕昀华的脑袋,道:“怎么还这般爱撒娇?知不知道自己几岁了?当自己是三岁小孩吗?”
      “不,徒儿两岁了,比三岁还小。”慕昀华撒娇道。
      南宫落月好笑,拉下他的胳膊,二人在火堆前坐下,他解开慕昀华身上的布条,观察他的伤口,虽然伤口狰狞恐怖,但好歹颜色正常,也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鬼魑的余毒清理干净了。”
      想到这,也不由得冷了神色,能驱动鬼魑的,不外乎那几个人,知晓他鼻子隐疾的,也是一个手能数的过来的。
      看着慕昀华憔悴却极力隐藏疼痛的神色,心下俨然升腾起滔天的怒火。这笔账,他南宫落月记下了!
      南宫落月给慕昀华重新上药换上干净的纱布,最后给他裹上厚厚的披风。看着他散乱的头发,抬手梳理起来。
      慕昀华贯扎高高的马尾,少年气息十足,南宫落月不曾给人束发,也不得其法,便从两鬓各取一绺头发编成小辫,用他红色的发带系在脑后。
      鲜衣怒马的少年突然变成温润如玉的公子,南宫落月笑了笑:“阿昀生的好看,担得起公子如玉,当世无双。”
      慕昀华听闻这话,一下子呆愣在原地,须臾红潮立马爬上脸颊,不好意思道:“师父惯会取笑徒儿。”说罢,还不自在的摸了摸头发。
      “对了师父,昨日的事情你怎么看?”慕昀华开口问道。
      昨日的一切显然都是蓄谋已久,这幕后之人到底和师父有何深仇大恨,竟要这般置师父于死地。
      南宫落月给慕昀华递过干粮和水囊,将火堆扒拉地旺了些,冷笑开口道:“不过想阻止我调查下去。”
      这么多年,他虽身为落悠谷主,但却并非没有外出过,这么多年,从来未见这般精心策划的截杀,能有什么原因?!呵!不过是阻止他往下去调查罢了。
      他原本只是怀疑,但一出紫云地界便遇到截杀,来人还是养毒二十年的鬼魑,明显是有人坐不住了。
      “这般看来,落悠之祸竟是真的有内幕。”慕昀华皱眉,须臾不放心的看向南宫落月。
      这是师父的忌讳和隐疾,如今再次掀开,想来定是难受极了。
      南宫落月眉目冷凝,落悠之祸已过八年,这八年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可当初既答应兄长此事作罢,绝不提起,他便如他心意,将此事就此掩埋遮盖。
      八年已过,他不过是刚刚掀起一个角,便引来如此之祸,可见此事绝不简单。
      当年兄长怕是早已洞察一切,才会在沉睡之时嘱托他不要追究。八年来,他一直以为兄长是怕他杀伐太重,丢失本心,折损修为寿数,如今想来怕不过是为了保护他。
      幕后之人连他鼻子有疾都能利用到,想来早已在暗中虎视眈眈。
      “八族划地而治已有百年,平衡的局势早已打破,也到了重新洗牌的时候。”南宫落月盯着幽幽的火光,声音不见一丝温度。
      慕昀华微微睁大了眸子,说道:“师父的意思是,竟有人操纵着这天下的局势吗?”
      南宫落月搓了搓微凉的手掌,将手心伸向火堆,光热传来,微凉身心逐渐暖了起来,他淡淡开口:“谁也说不准呢……”
      慕昀华看着南宫落月清冷的面容,也沉默下来。
      如果真有人操纵着天下局势,那这样的人何其恐怖,天下为局,八族为盘,世人皆为棋子。
      他们在不知晓的情况之下,已然入了棋局,生死由他,他们的结局又该如何?
      “阿昀放心,不管如何,师父总会护着你的。”头顶突然传来温热,慕昀华沉默着看向慕南宫落月,这一刻,他的内心百味杂陈。
      师父,为什么永远这般温柔呢?将他从地狱当中拉出来,教他做人,授他武学,循循善诱,谆谆教导。如今,明明已入棋局,却也还想着护他。
      他呢?他能做什么呢?
      昨夜师父率先推开他,迎上鬼魑剑锋,不过是因为自己对付不了鬼魑,如若他是鬼魑的对手,师父甚至都不用出手,像以往一样,交给他解决便是,但是他呢?甚至都进去不了战场。即使最后为师父挡下雷火攻击,可不过也是凭借嗅觉以身护着他罢了。
      那么以后呢?面对未知的危险和强大敌人,他能为南宫落月做什么呢?没错,他是年轻一辈当中的翘楚,可师父短短三招能斩断鬼魑一臂,他呢?连鬼魑的身都近不了!这般,如何能护着这人?
      怎么办?到底该怎么办?
      良久的沉寂之后,慕昀华双目在一瞬间陡然清明,不管如何,哪怕付出沉重的代价,他也绝不让人伤师父分毫。
      ……
      二人在山洞休整两日,待慕昀华伤势稍微稳定,便来到了临近的城镇。考虑到慕昀华的伤势,南宫落月便直接买下一处幽静的院落。
      慕昀华身体向来康健,此番折损实在过大,整个后背全部被雷火波及炸烂,即使南宫落月医术高绝,但没有三月静养也是绝对好不了的。
      传了消息回落悠,二人便在这里安静的住了下来。
      南宫落月自小孤苦,未曾照顾过他人。小时候,虽说被景家厌弃,但有莫寻暗中照料,加上四五岁的他要的不过一口饭,一件蔽体的衣物;后来被兄长教养,他吃饱穿暖,偌大的祭司阁也不需要他一个孩子去做什么;即使后来兄长离去,最难的那段岁月,也有倾风照顾着他。
      他尝遍极致的刑罚,挨过最苦痛的折磨,但却被生活的琐事难倒。
      他不明白为何烧个火会将厨房点燃,也不明白,为何白生生的米下了锅,再揭开却是一片焦黑;更不明白为何冰糖炖雪梨是咸的,而莲藕排骨汤确实甜的。
      看着自己的徒儿悄悄掩饰吞咽艰难,但依旧笑着对他说“好吃”时,南宫落月叹了口气,终于承认自己于厨艺一道,着实是力不从心。
      于是这处幽静的院落每天都会上演这样一幕,一银发俊美如仙人的男子开门接过东风楼小二送来的饭菜,简单点头道谢便再也闭门不出。但仅仅只是开门一瞬,那张摄人心魄的容颜却也逐渐也这个小镇声名鹊起。
      有说他是世外仙人落凡尘,体验人生百味;也有人说他清冷仙子戏人间,淡看世间繁华。
      然而传着传着,便传到了某些心怀不轨的人耳里。
      这一日,南宫落月正在教慕昀华幻术心法,便听到院落外突然传来嘈杂的脚步声,他皱了皱眉头,最近确实有不少人注视着这院落,但大多数不过是好奇的百姓罢了。
      人人都有猎奇的心理,这里百姓多淳朴,大概是他与慕昀华引来了他们的好奇,但这也没什么,他在这些民众的眼里看到了惊讶、看到了好奇,却未曾看到恶意。
      当然他们也不曾打扰他们,不过是小二送膳食之时,远远的观望一眼罢了。
      可听眼下的声音,尖锐、兴奋、刺耳,甚至有些污言秽语传到他的耳中,这让他极不舒服,当下便明白过来,来人怕不是那些单纯质朴的百姓民众。
      果不其然,脚步声在他们院落前停住,接着便有敲门声响起。
      “师父,我去处理!”两个月过去,慕昀华身体已经好了大半,简单的行动已经没有任何问题,背上的伤口也已经全部长好结痂,逐渐开始掉落。他说罢,便去开门。
      南宫落月侧过了身子,背对着院落。
      慕昀华打开院门,看见为首的男子约摸十七八岁,生的倒是不错,眉眼俊朗,看见慕昀华,眸中闪过惊艳,愣愣地盯着他。
      慕昀华被盯得不舒服,眉头一皱,问道:“何事?”
      男子顿时回过神来,脸上突然涌上红晕,说话竟也有些结巴:“啊?昂!公、公子幸会,冒昧打扰,在下白水城城东罗家罗云,久、久闻公子大名,今日特来拜访。”
      慕昀华:……(这人怕是连他姓什么都不知道吧,还久闻大名…)
      见慕昀华不说话,这男子微微有些不自在,搓了搓手,有些尴尬,继续道:“公子,相逢即是缘分,家中已经备下热茶,我们不妨、不妨交个朋友如何?”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慕昀华虽然心下厌烦,但也不能平白无故的发作,他忍下情绪,平静地开口:“公子有礼,在下与师父客居在此,不日便会离开,我们家在南海之滨,路途长远,白水城日后也不会再来,此番,怕是要辜负公子厚爱了。”
      男子显然没有想到慕昀华这般直白拒绝,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站在那里,既局促又不安。
      慕昀华看了一眼众人,道:“公子,家师喜静,若没有旁的事,恕不相陪。”说罢便要关上院门。
      “唉!等一下…”
      “真是好大的口气,整个白水城也也没人敢拒绝我们罗家,你是什么东西!你师父又算个屁?”一道阴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慕昀华立马沉了面容,看向声音的来源,只见一阴柔的红纱男子,此刻正靠在五米之外的石柱上,满眼皆是轻视与傲慢。
      慕昀华冷哼一声,右掌蓄力,随即五指成爪,那身着红纱的男子瞬间被凌空提起,随即狠狠甩向地面,红纱男子瞬间发出惨叫,随即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地面。
      惊变就在一瞬间,众人被吓住,待反应过来,立马踉跄后退,满眼恐惧的望着慕昀华。那为首的男子也是瞬间白了脸色,满目惊恐。
      “我师父也是你能侮辱的?”寒凉的声音自慕昀华嘴里发出,犹如夺命的咒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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