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徒弟，别扒拉为师！》左岸无伤

11、轮回

　　倾风收了力，一切归于平静。回头，一步步走向南宫落月。
　　往事一遍遍在面前重现，南宫落月仿佛又回到了多年前。他贪恋那人的音容笑貌，却在入眼之时又痛彻心扉。
　　那是曾经最疼他的人啊……
　　慕昀华紧紧抓着自己师父的手，南宫落月看似平静，可抓着他的手的自己才明白，身边这人早已满心悲戚。
　　“师父……”余生我都在，不会离开。
　　南宫落月闭了闭眼，将一切思绪压下。将手从慕昀华手心抽出，他站定在南风族长面前，道：“敢问族长，灵石壁所现，可有假？”
　　南风族长动了动嘴角：“无……”
　　南宫落月又问：“五脉所做，南风可认？”
　　南风族长闭了闭眼，艰难开口：“认……”
　　南宫落月转头望向神情各异的五脉众人，继续道：“所欠罪业，五脉可还？”
　　“还……”随着南风族长的声音响起，往日一切终于有了定局。
　　……
　　“此番危难，南风千年基业得以存留，幸得落月公子相助。今日灵石壁开，过往恩怨尽数呈于日下，南风所欠所愧，着实良多。先祖遗训，南风者，当以本心立世，戒五毒之心，贪嗔痴慢疑，皆不可为。然历经百年，门人弟子本心早失，终酿三族围困祸患。今危难至，是磨难亦是警醒，破旧立新，势在必行。”
　　“南风第七十六任祭司云落染，殚精竭虑，潜守初心，然五脉失心，忌其之才，惮其之能，毁其根基，实乃大错！”
　　“今灵石为证，天地共鉴，一切亏欠五脉当尽数偿还。凡，当年参与者，一身骨血，满身修为尽偿！”
　　南风族长苍老的声音一句句响彻天际，一切恩怨都有了定论。
　　人群中已经有人失声痛哭，随着族长的话落下，他们知道，一切回天乏术。
　　“当年之事，云家仅我一人参与。祭司身陨那一刻，我便知错的离谱，这么多年，满心魔障，早已人不人，鬼不鬼。如今真相大白，也该是我偿还罪业之时。但求，莫要累及云家旁人……”说这话的是云施，云家现任家主。
　　他从人群中走出来，站定在南宫落月面前，看着面前的银发男子，满眼悔意，微微张了张口：“……”随即指尖一动，一把长剑从他脖颈上飞快划过。
　　“铮……”的一声，长剑落地，他也跪倒在南宫落月面前，鲜血从他脖颈处溢出，蔓延了一地。
　　“啊！啊……”
　　“伯父！”
　　“父亲！”
　　云家众人乱做一团，没有人想到云家主竟是这般决绝，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南宫落月静静看着这一切，他听到了云施最后的那句“对不起”，看着哭做一团的云家众人，他心如止水，未起一丝涟漪。
　　有人突然冲了上来，慕昀华挥袖将人扫开，众人望去，是一约摸十一二岁的小姑娘，她红着眼，冲着南宫落月哭的歇斯底里：“你满意了！是你逼死了我爹爹，是你！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手里紧紧攥着一把匕首，不断冲着南宫落月的方向挥舞。
　　云谨言将女孩抱在怀里：“溪儿听话！大伯的事怨不得落月公子。”他红着眼，夺下小姑娘的匕首，紧紧抱着她，不让她冲上前去。
　　南宫落月淡淡瞥了一眼那个小姑娘，并不理会她，将眸光投向其他人。
　　人群中陆陆续续站出来许多人，随着站出来的人越多，人群中的哭泣声也越来越大。
　　南宫落月看着这些人，眸光越来越深，嘴角微勾：“原来，这便是南风的风骨？”
　　“明升远，本尊可是给足了南风尊严，这便是南风给我的交代？！”南宫落月嗤笑。
　　南风族长看了一眼人群，随即满心悲凉，闭了闭眼，开口道：“过往恩怨，今日必将还清，南风不留不义之人，栖森弃义，即日起，便从南风除名。风卫何在？即刻缉拿栖森！”
　　众人不解，朝人群中的栖森望去，只见这人浑身发抖，瘫软在地，他颤抖着手从脸上揭开面具，这哪里是栖森。
　　不待众人唏嘘，倾风突然扔出来一个人。
　　正是栖森！
　　“此人破坏祭祀，为我所擒！倒是省了诸位缉拿的力气！”倾风开口。
　　“你胡说！我父亲怎会破坏祭祀！”栖素瑶矢口否认，“纵使我父亲参与当年之事，可破坏祭祀，绝无可能！”
　　南宫落月轻轻一瞥，栖素瑶便白了脸，但依旧咬牙不肯承认：“绝无可能！”
　　坐实了破坏祭祀，栖家不单单是损失一个栖森，整个家族怕是都要从五脉除名。
　　倾风冷冷一笑，双手结印，随即二指点向栖森眉心。
　　“真言术！”有人惊呼出声！
　　倾风开口：“为何破坏祭祀？”
　　栖森原本清明狠绝的眸子顿时变得迷蒙，嘴巴微张：“重创南宫落月，杀了他，杀了他，便没有人能逼迫我……”
　　栖素瑶瘫软在地，栖家完了。父亲不顾大局，置整个南风的存亡于不顾，说什么都完了！
　　遮羞布被一层又一层被揭开，此时的南风，再无自诩清华的高傲。
　　多年铸就的信念一朝坍塌，仿佛一根小草在凛冽的寒风中，无助且无依。
　　栖森清醒过来之后，自知无力回天，他恨恨地望着南宫落月，道：“南宫落月，成王败寇，今日落到如此境地，怪我当初心慈手软，只恨当年没有将你与云落染一同扼杀，若有下辈子，我定将你挫骨扬灰！让你万劫不复！”说罢，起身用力撞向灵石壁。
　　南宫落月听着他的话，嘴角微勾，在栖森气绝的前一刻，传音入密：“……”
　　栖森睁大了眼睛，随即满眼惊恐，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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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陌复先动了动发麻的脚，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他对着陌长风道：“长风，一直以来为父都觉得你的性子太过软弱，不堪大任。而今才明白，是仁慈而非软弱。为父做陌家主半生，却没有你看得通透，这家主，你做的要比为父好。”
　　“月兮，你教导的不错。云岚……罢了！”说罢，长剑出，自刎于灵石壁前。
　　陌家人神情悲痛，陌月兮在陌复先自刎倒下的一瞬间便将爷爷接在怀里。
　　随着陌复先的倒下，不少跟着陌复先的心腹也都割颈自刎，随之而去。
　　大片的血迹蔓延，灵石壁前，已是一片血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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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山长老推着轮椅从远处走来，他看着南宫落月，恍惚不已，他轻轻开口：“月儿，跟我谈谈。”
　　南宫落月扯了扯嘴角：“你想维护谁？”
　　寒山长老望了望地上大片的血渍，他摇了摇头：“不维护谁，只是想告知你，沧澜他并没有动手，最后关头，他召回了影卫。”
　　南宫落月收敛了情绪，他一动不动望着寒山，良久才道：“他没动手，不代表景家没参与？当年之事，本尊一清二楚！”
　　“景家，五位长老已于昨夜自戕而亡，这是他们的自陈罪书。”寒山长老开口，将一物递向南宫落月。
　　南宫落月看着寒山长老手里的罪书，抬手一股无形的内力逼近，寒山长老手心一热，罪书一瞬间化为灰烬。
　　灰烬从寒山的指缝滑落，他想要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他看着南宫落月，道：“离开前，跟我谈谈吧，就算是，看在落染的面子上。”说罢，不再停留，推着轮椅远去。
　　景沧澜看着父亲远去的背影，满目苍凉。再看站在那里的南宫落月，那个应该是他儿子的人，眼泪不由得从眼角滚落。
　　“我虽不曾参与，亦有纵容之责，身为景家一脉掌权人，丢失本心，实乃大错。待三族兵退，我便自削家主，镇守禁地，一生不出。”景沧澜开口，最后望了一眼南宫落月，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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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剩明家了……
　　南风族长望着眼下众人，看着那一个个倒在血泊中的熟悉面孔，神色悲戚。
　　视线移开，看向那一副副年轻的面孔，月兮、千俞、谨言、微雨……突然又有种如释负重之感，也许，一切并不晚，南风还有回旋的余地。
　　收回视线，退后一步，冲着南宫落月深深一拜。
　　“这一拜，谢公子大义，救南风于水火。”
　　起身再次一拜。
　　“这一拜，过往种种，终是南风薄待公子。”
　　第三拜，许久不曾起身。
　　“这一拜，此后，南风与公子，恩怨两清。”
　　起身，周身燃起火焰，明家主见状，悲号出声，随即周身亦是燃起大火，明家几位长老同样如此。
　　“族长！！”
　　“爷爷！不要啊……”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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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日起，陌家主陌长风为新一任南风之主，执风云令，掌南风一切事宜，五脉之人当尽心辅佐，不可违抗……”苍老的声音自熊熊火焰中传出，这是南风族长留给众人最后的话。
　　众人跪地不起，哀嚎声响彻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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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子，陌家主求见！”含若开口道。
　　南宫落月逗弄猫儿的动作一顿，他抬了抬眼：“让他进来吧。”说罢，将怀里的猫儿递给慕昀华。
　　慕昀华接过小猫，看着自己师父平静无波的双眸，动了动嘴角，终是道：“师父，徒儿告退。”
　　陌长风进门的时候遇见了慕昀华，看着红衣少年，他有些恍惚。慕昀华知晓南宫落月纵是不喜南风，可对于陌长风，还是尊敬的，遂点了点头，算是招呼。
　　陌长风看着慕昀华的背影，终于明白为何自己第一眼看见这孩子便觉得熟悉，他太像当年的落染了，满目星辰，摄人心魄。
　　“风叔。”南宫落月开口，唤回了陌长风的思绪。
　　陌长风寻了个位置坐下，看着南宫落月道：“那孩子？”
　　南宫落月笑了笑，看着被慕昀华丢下的小猫，开口道：“是我徒弟。”
　　“他的眼神像极了落染。”陌长风开口，有些感慨。
　　南宫落月神情微微一顿，为陌长风倒了一杯茶，道：“风叔寻我，所为何事？”
　　陌长风回过神，道：“我知你明日便启程返回落悠，离去之前，来看看你。”
　　南宫落月笑了笑：“当年人人视我为不祥之人，全族避我如蛇蝎，唯有风叔未曾苛待于我，想来当年，也多亏风叔相助，才得以存一线生机。”
　　陌长风听到南宫落月的话，笑意微漾：“那时的你，明明那么小，却那么有活力，和南风的孩子都不同。我还记得，当年你被人扔进莲池，明明无一丝修为，却生生撑了三个时辰，最后还将推你的人拉下了莲池。”
　　南宫落月似乎也被勾起回忆，笑意轻缓，陌长风在说，南宫落月在听，时间就这样一点点逝去。
　　“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你风叔身无长物，何况你如今为落悠之主，我这边也没有什么能给予你。”陌长风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一枚荷包，继续道，“这是你青姨给你做的护身符，你揣着，也算是我二人的一点心意。”
　　南宫落月接过香囊，眸光微动：“多谢。”
　　陌长风站起身，拍了拍南宫落月的肩膀，眼眶有些红，吸了吸鼻子，哈哈一笑，道：“人老了，看不得别离，明日风叔便不送你了。”说罢，转身离去。
　　看着陌长风行至门口，南宫落月开口：“风叔，保重。”
　　陌长风顿了顿脚步，摆了摆手，未曾回头，抬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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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宫落月终究还是去见了寒山长老。
　　看着寒山手里的信阀，他眸光一深在深。良久，他嘲讽一笑：“你想证明什么？”
　　寒山长老将手里的信笺推在南宫落月面前，摇了摇头，开口道：“南风如今地步，怨不得旁人，你做的，也足够了。我已风烛残年，也不知哪一日，便赴了黄泉。汲汲半生，徒做无用之功。这些，都是落染留下来的，你，便都带走吧。”
　　南宫落月敛了笑意，眸中是浓浓恨意，他道：“我不是云落染，我也不叫景月，云落染可以用命护着南风，南宫落月却不会。我恨极了南风，恨极了五脉！我，绝不原谅！”说罢，也不拿那些信笺，转身离去。
　　慕昀华一直跟着南宫落月，见他从寒山长老那里出来，立马迎了上去：“师……”却在对上南宫落月通红的双眼愣在原地，话语都哽在喉头。
　　他何曾见过这样的师父，满眼全是恨意。南宫落月越过慕昀华，转身进了月色。
　　慕昀华瞬间反应过来，立马去追，却在提息的瞬间被倾风拦住，慕昀华焦急，却听倾风道：“少主，此刻主子需要的是冷静，莫追。”
　　慕昀华推开倾风的身子，摇头坚定道：“不，就算是冷静，我也要在他身边，我不能放着他一人不管。”说罢，顺着月色追了出去。
　　倾风看着他追去的方向，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