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你是一片虚无中唯一的颜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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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外面还在兵荒马乱的时候，昏睡间的笛晚做了一个梦
梦里是一片白茫茫，世界空无一物，只有她自己，时间的流逝被无限拉长。直到地面上出现生灵，她才开始慢慢有了意识和情感。
但是她所处的地方仍旧空空如也
一切的转折大概是人类的诞生，一个在人间死去的人类闯入了她所在的地方。
她并没有窒息感这一概念，也没有死亡的概念。当被扼住咽喉的时候，也仅仅是觉得不舒服而已，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过。
她没有学习过如何反抗，也看不懂那人眼中的情感是什么。
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那双手骤然松开，他看见一个黑色的身影将那个人类撂倒。
穿着黑衣的女孩子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墨色的长发随着动作的结束落回背后。
笛晚和那双紫色的眼睛对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艾诗柔的样子
“你没事吧。”年幼的孩子伸出手。
而她将自己的右手伸出，被面前人过分苍白的手拉起。
笛晚缓缓睁开双眼，她的左手正打着点滴。
艾诗柔就趴在病床边，握着她没有挂针的另一只手。
“你醒了。”艾诗柔听到动静，松开笛晚的右手，抬起头说。“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没有，感觉好多了。”笛晚右手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醒了？”一位护士推门进来，“昨天晚上，准确说是今天凌晨，你们老师帮忙打了120，救护车回医院的路上遇到前面出车祸，临时变道。还好碰上暴雨停的那一会儿，不然还得再路上耽搁十来分钟。”护士把药水挂到输液架上，“幸亏来的还算及时，再晚一点可能就会对大脑造成不可逆的损伤。”
护士叮嘱完注意事项就被护士站的铃声叫去了其他病房。
笛晚:“昨天晚上谢谢你。”
“......”艾诗柔视线低垂，“没照顾好你，是我的问题。后面是余老师过来......”
笛晚双手捧起艾诗柔的脸，让她们二人目光相接:“要不是你打电话给余老师，余老师也不会叫救护车。说到底还是要谢谢你。”
艾诗柔轻轻挣脱开笛晚的双手，没有说话，只是确认过笛晚左手手背上的针头没有在刚刚的活动中带出淤青。
虽然艾诗柔面上的表情永远都大差不差，但是笛晚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情绪似乎好了一些。
门外响起了一小段对话声
柳丝语推开门走进了病房
艾诗柔解释说:“今天上午余老师让护士站的人联系了丝语。应该是和班里的同学了解过了。”
柳丝语一进门就直直走向了笛晚:“昨晚不舒服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柳丝语握住笛晚的手。
柳丝语的手带着这个季节不该有的微凉，长袖下的皮肤随着动作显露出来一角。上面带着几处瘀紫。
“怕给你添麻烦。”笛晚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柳丝语的手腕上方离开，脑内已经想好了理由。
柳丝语沉默了一下，从塑料袋子里拿出一个苹果，仔仔细细地削了起来。
“虽然这么说有点自以为是，但我还是要告诉你，其实我多少能理解你们的感受。我关心你并不是觉得你是艾诗柔的替代品，而是希望你们能稍微幸福一点。”柳丝语削苹果的手法很熟练，红色的果皮在空中晃荡。
笛晚点了点头:“我明白。”
就像她一直都没有问，为什么在夏天，柳丝语一直穿着长袖的原因。
艾诗柔坐在床尾留意着笛晚的神情。她相信以笛晚的观察力，应该早就猜到了。
为什么昨晚她没有打电话给柳丝语的理由
“你的手怎么了？”笛晚问。
柳丝语的动作一顿，似乎也是没想到笛晚会留意:“小伤，搬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柳丝语扯起嘴角笑着说，水果刀的刀刃一偏，在指腹上留下一串血珠。
刚走进门的护士看到这一幕，连忙把给笛晚的药放到一边，从护士站拿了碘伏和创口贴给柳丝语消毒包好。
笛晚看着柳丝语失了笑意的上扬嘴角，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她也希望这就是真相，但是现实总是更加残酷
地狱
罗刹皱着眉坐在梦貘的对面:“关于这次意外......”
梦貘两眼汪汪，像是拿着不及格成绩单找家长签名般的孩子:“我错了，对不起......”
“你这件事要是被小姐知道了，不知道你会不会成为地狱里第一个被开除的神。”罗刹一向冷静的面容，此刻显得格外可怕。
梦貘低头认错:“我错了，我不该和孟婆一起擅自行事，导致人间暴雨，笛晚高烧。”
罗刹:......
还有意外收获
罗刹本来还在纳闷，平日里行事谨慎的梦貘竟然会犯事儿。虽然他一直对于人间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持怀疑态度，但是这方面确实不归她管。所以她最多也只能怀疑一下。不过现在人证有了，就差......
罗刹把目光投向不远处摇着扇子的孟婆......
梦貘刚刚供出同伙，也不知道接下来是从轻发落还是死刑当斩。只见罗刹的目光慢慢收回，重新落到他的身上。
“但是为了以后不再犯，”罗刹从袖子里拿出一本书，书名有足足十一个大字。
《梦貘工作指南及注意事项》
维特编
“也不算太厚，大概一千多页吧。就麻烦你全部记住，后天抽查。”罗刹用那本一千多页的书在梦貘头上轻轻一敲。
“好......好的......”梦貘抱着书欲哭无泪。
《梦貘工作指南及注意事项》不仅在重量上压倒了梦貘本人，更是在内容上压倒了他的灵魂。梦貘抱着书就两眼放空地走回了自己的岗位上。
“还好没出太大的问题。”罗刹松了口气，“要是被小姐知道这两人给笛晚弄了一个‘回忆起自己印象最深的一段记忆’的梦，导致笛晚高烧。她大概会罚梦貘再抄几遍书。”
“罚完了吗？罚完就来工作。”判官拿着毛笔不断在纸上圈圈画画。
“不急。”罗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走向远处看戏的孟婆。
几分钟后，判官只听到了孟婆无力的装傻。
“啊？我没有啊？”
和罗刹的质问
“不，梦貘已经把你供出来了。”
“......哦，这样啊。”
“......”
“那我也要背书？”
当天下午，笛晚就满血复活。医生看着笛晚全部恢复正常的指标，同意了笛晚的离院请求。
等到家后，笛晚关上门说:“昨天，准确说是今早，我做了一个梦。”
艾诗柔看着她，没有说话。
“我梦到了我在一片白色的地方度过了很漫长的时间。”笛晚看着艾诗柔的眼睛，“我还梦见了你。”
艾诗柔没有对她的话做出反应，相反的，她也说了一段话:“在遇到你的第一晚，我也做了一个梦。虽然比起梦，更像是一段记忆。在记忆里我住在地府，你一身白衣。之后的这段时间里，我总会零零碎碎想起这类事情。”
“你很早就发现我们的不同了吧。”笛晚说。
“没错，比起现实，我们更像是‘梦’里的人。”
“你都想起了什么？”
艾诗柔沉默下来
梦境中混乱的记忆夹杂着无法抹消的压抑和血色。她在梦境中都能感受到的窒息，现在更不可能搬上台面说。
她只知道那些是她的工作
笛晚不再追问，岔开话题:“算了，现在想这么多也没用。明天还要上学，早点休息吧。”
艾诗柔的沉默一直延续到第二天清晨，两人准时从家里出发去往学校。
正当两人等待红灯跳转的时候，在车流间看见了马路对面一个熟悉的人影。
是许迪羽
她看起来比前两天更加憔悴，直到现在似乎还有些神经质，不断地左顾右盼，脸上是一片恐惧。以至于人群自觉地将她周围留出了一片空地。
“那不是去学校的路，她要去哪？”笛晚留意着对面许迪羽的一举一动。
“不知道。”
正当艾诗柔回答笛晚的时候，变故发生了。
许迪羽似乎是看到马路对面有些什么，她的表情从恐惧到痛恨再到最后的乞求，她不顾一切地向马路对面冲过去。
全然不顾现在是红灯，以及马路上来往的车流。
她大概是用尽了最快的速度向对面跑去，连她周围的人都没有反应过来，路上开车的司机也没能第一时间踩下刹车。
人体与车碰撞的闷响与人声嘈杂的马路显得格格不入。
哪怕最后司机已经尽力调转车头，却仍然没能避免事故的发生。
许迪羽被撞出去七八米的距离，倒在一片血泊中。
人群中突然炸开了锅，周边的人拍照的拍照，打电话的打电话。
司机早就下了车，查看了一下情况，也拿起手机呼叫交警和医生。
警车和救护车来的很快，即便如此也抵不过生命流逝。
救护人员做了几轮心肺复苏，也没能挽回任何一点生命体征。
交警封锁了现场，对目击者进行询问。
得到的结果是死者闯红灯导致车祸及自身死亡。查证监控之后也是一样的结果。
最后判定司机无责。
“走吧。”笛晚和艾诗柔绕道去往学校。
到学校的时候，换班老师与余老师的交谈被同学们听到。班级里已经传开了许迪羽车祸死亡的事情。
洛淇问笛晚，“听说......她出事了，是真的吗？”
笛晚完全不像是亲眼目睹了车祸现场的人，冷静地说了一句:“真的，我们俩有幸亲眼看到了车祸全过程。医生也抢救过了。”
校长办公室里，得知了这件事情的校长也没表示些什么，放下手机，自言自语道:“也好，不用我自己去处理了，她这样的人早晚会翻跟头。”
校长就把早早安排好的老师派到十一班
而许迪羽的死最后也没能掀起什么波澜，流传了一阵便平息下来。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把衡量善恶的秤，怜悯被天平另一端的恶意翘起，轻到消失不见。
黑白无常两人问判官:“她要留给艾诗柔自己处理吗？”
判官不咸不淡地说:“我觉得，还是留着比较好 。”
黑白无常两个人点点头，转身便从原地消失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你是一片虚无中唯一的颜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