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我害怕失去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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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笼罩，天色骤然阴沉下来，看样子有一场大雨将要来临。
此时，距离下课还有十几分钟。
唐楠眼看着要下大雨了，连忙吹哨集合叫学生们先回教室。
但是哨声还没来得及传出几里地，豆大的雨滴就已经落到了地面，与塑胶跑道碰撞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短短半分钟，雨势便迅速扩大，达到了大雨级别，其间还时不时夹杂了几抹雷光。
操场上的学生们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串落汤鸡。
雨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体育老师冒着暴雨把办公室里仅有的几把伞全扔给了学生，催他们快回教室。
虽然在这样的大雨下，伞的用途并不大，顶多让你从全湿变成九分湿。
笛晚在暴雨中寻找着艾诗柔的身影。
“快走。”艾诗柔的声音混着风声在身后模糊响起。
“你的后背？”笛晚被艾诗柔牵着手迎着风向前走，看见了艾诗柔被雨打湿的衣服下有一大片黑色，几乎横跨整个背部。
看起来像是数字“7”
“没事，那是我一出身就带着的。”艾诗柔迎着雨解释道。
笛晚骤然想起，自己的背上也有类似的印记，不过她的是白色的，面积也比较小，像数字“1”。
风力还在不断上升，正常的走路都要废上不小的力气。
也不知道艾诗柔是怎么做到拉着她还能游刃有余地向前走。
后面的同学要么男生扶着女生，要么就是体育老师带着一群。
毕竟这场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小下去，比起之后被困在操场上还不如早点进教学楼。
过了将近十分钟，大部分人都成功进到楼里。
“每个班的班长清点一下人数，看看有没有少人。”老师说。
王铭把班级里的人一个个点过去，反复数了好几遍。
“笛晚，艾诗柔在吗？”
“在。”笛晚说，“还少人吗？”
王铭把脸上的雨水擦了下，对老师说，“少了五个女生。”
“五个？”体育老师心里“咯噔”一下，想到了一年前的事。
“来几个男生和我一起找人！”体育老师说，随后走向操场。
“老师，这么大的雨，几个人肯定找不完。”李梓拧了拧湿透的衣服，沥出一摊水。冲着老师的方向喊道。
“对啊。”其他人跟着说。
“要不我们全班一起找吧。”李梓和王铭说着就向雨幕中走去，对后面的人挥手，示意他们跟过来。
雨下得很大，操场上能见度极低，因为风力的原因，打伞反而会成为累赘，每个人都冒着倾盆大雨，不断的喊着那几个女生的名字。
可惜用处实在是不大。雨声模糊了绝大部分声音，更听不到任何人的回答。
“笛晚！”是艾诗柔。
大概因为艾诗柔的声音只有自己能听见，反而没有被雨声影响到多少。
笛晚向艾诗柔的方向移动去。
那边是停放车的地方，因为有车的遮挡，雨和风倒是稍微小些。
等笛晚走到的时候，艾诗柔用身体挡住了部分风，那里有两个女生。
“找到你们了。”笛晚抬手抹了一把额前的雨水，笑着说。“快走吧。”
说着，笛晚拉住了两个女生的手，向外面走去。
还好，在雨下到最大之前，总算把那五个学生找了回来。
这个时候的大家都是湿漉漉的，估计全班身上的水加一起能有几浴缸。
“阿啾”笛晚打了个喷嚏。
大概是因为拉着人横跨整个操场的原因，一边冒汗一边淋雨。难免不会出现这样的情况。
艾诗柔走到笛晚面前，用手背贴了下她的额头。
“好像有点发烧。”艾诗柔皱着眉头说。
“大家稍安勿躁，学校已经通知家长来接了。”一位老师抱着一堆毛巾走过来。
“给。”那位女老师把毛巾分发给每位学生。
“谢谢余老师！”
“没事。”随后余老师默默走到笛晚面前问，“同学，你家长的电话怎么打不通？有办法联系到吗？”
“不好意思，余老师，我的父母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我报上去的是我自己的电话号码。”
不知道是因为提起往事还是发烧的原因，笛晚的语气有点微弱。
不过说来也奇怪，她的体质别说发烧了，就连感冒也从未有过。这次淋了会儿雨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那真的是麻烦了。”余老师不断踱步，想着要怎么办。
“没事的，我自己可以回去。”笛晚说。
“你淋了快一个小时的雨，现在这么虚弱，会出事的。”余老师坚决地说，“要么我送你回去吧。”
大概是因为真的不太舒服，笛晚没有拒绝，“好吧，麻烦老师您了。”
余老师看着笛晚状态不好，决定先把她送回去，艾诗柔则跟着她们上了车。
“今天有和你们唐老师聊过天吗？”余老师开着车问。
“聊了。”笛晚把头靠在车窗玻璃上，向窗外望去，“为什么这么问呢？”
“他啊，很关心自己周围的人，是那种哪怕你不找他聊，他也会找你聊的人。”余老师在导航的指导下转了个弯。
“你感觉......他是怎么样的人？”余老师问。
“嗯......很温柔，也很善解人意。”
“是啊，只是可惜了，他这样的好人，却碰上了意外。”余老师叹息说。“你刚来大概不知道吧。他家里人出了车祸，他的父母都在那场车祸里去世了，而他的妻子至今为止都没有恢复意识。”
笛晚虽然有些晕乎乎的，但是光听这段话就能感受到当事人的痛苦。
“你觉得他看起来跟没事儿人一样是吧。”余老师继续说，“但是，在刚出车祸的时候，他几乎绝望了，自己的亲人一天之内就出了这么大的事，就算他平时再乐观，也不可能不难受。当时是我们老师去劝他，他才坚持了下来。到现在，已经快一年了，他的妻子仍然没有意识，但是他没有放弃。他说‘哪怕只剩一丝希望，他也要为了妻子，坚持下去。’”
艾诗柔清楚这句话的意义，也明白这句话背后背负了多少。
看似短短的一句话，却是一个人日复一日的鼓起勇气，面对失望和随时可能到来的悲痛。
“到了。”余老师打开车门，“我送你进去吧。”
“嗯。”笛晚的声音有些沙哑，“麻烦了。”
“没事。”余老师撑开伞，顶着风，把笛晚送到楼道里。
“到这儿就可以了。”笛晚说。
“我怎么感觉你现在需要去医院呢。”余老师看着笛晚摇摇晃晃的步伐，生怕她走几步就倒了，站在一旁将扶不扶的。
“没关系，我体质很好，睡一晚上就没事了。”笛晚一边晕乎乎地拒绝了余老师，一边向楼上走去。
余老师还是觉得不妥，追上去把自己的电话号码留给了笛晚:“晚上要是身体不舒服就打电话给我。别强撑着。”
笛晚攥着纸条、扶着脑袋点点头，另一只手抓着栏杆一点点往自己家门走。
余姿昀当老师这么多年，见过很多生病后的犟种，但是这么犟的还是头一个，不由得叹了口气。
由于笛晚的家庭背景实在特殊，她也不好多做什么，万一哪里越界了只怕不是生病不生病的事了。
艾诗柔一路搂着笛晚的腰，担心这个病号一个踉跄磕到地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笛晚下意识地想拿出钥匙，但是迫于现在不太清醒，找了半天硬是没找出来。
“钥匙呢......”笛晚弱弱地说了一句。
“没事，我带了。”艾诗柔已经把钥匙拿了出来，打开门，走进屋子，反手把门一带。
“你先换身衣服吧。”艾诗柔把笛晚带到浴室，自己又跑去柜子里拿笛晚的衣服。
“你的衣服。”艾诗柔把衣服在浴室的架子上放好。
笛晚晕乎乎地走进去，勉强算是有一点意识。
随着浴室响起水声，艾诗柔跑去柜子里翻出了万年没用过的体温计，顺路洗米放水煮了个粥，还拿了下吹风机，总之把她觉得所有能用的上的东西全堆在了桌上。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笛晚打开浴室门，一摇一晃地走了出来，艾诗柔马上跑过去扶住她，用毛巾把她还在滴水的头发擦干些。
笛晚靠坐在椅子上，安安分分地任艾诗柔摆弄。
艾诗柔打开吹风机，用手在出风口先挡了一下，防止突然吹来的热风把这个摇摇欲坠的病号吹倒了。
等头发彻底干燥了之后，艾诗柔煮在锅里的粥也差不多好了。
由于艾诗柔个人厨艺有限，白米粥已经是她能给病号做出来的唯一食物了。
艾诗柔盛出来一小碗，放在笛晚面前。
......
两个人，一碗粥，面面相觑。
艾诗柔突然觉得让现在的笛晚主动喝粥是不太现实的事情，毕竟她现在还能坐着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艾诗柔用勺子舀起一小勺，放在嘴边吹了吹，确定不烫了，再送到笛晚嘴边。
就这样舀一勺，喝一勺，一碗粥算是喝得七七八八。
“先别走，量体温。”艾诗柔抓住笛晚的手，把她按回椅子上。
笛晚看起来还有点委屈。
......
过了几分钟，艾诗柔把体温计拿出来看了一下。
“38.6°”
“我找找有没有退烧药。”艾诗柔把手里的温度计甩了甩，放回盒子里，就去卧室找药了。
鉴于艾诗柔也是个完全不生病的人，药箱里的药大多是治外伤的，唯一的一盒退烧药还没拆封就已经过期好几年了，至于感冒药什么的就更没有了。
艾诗柔翻了个遍也没能找到有用的药，只找到了一瓶酒精，她略显粗暴地把药箱塞回柜子里。
“对不起，家里没有药。”艾诗柔走回客厅说。“你先上床休息吧。”
笛晚点点头，用手撑着桌子慢慢站起。
艾诗柔扶着笛晚，笛晚把头轻轻靠在艾诗柔肩膀上，两个人一步一步走到卧室床边。
艾诗柔帮笛晚盖好被子，去打了一盆冷水，把毛巾浸湿，放在笛晚的额头上。
她本来还想着现在出门买，可是现在她只是一个灵魂，根本做不到买药。
趁着这个间隙，艾诗柔也去洗了下澡，换了身衣服。
之后的几个小时她就守在床边，不断地更换毛巾，测量体温。
到深夜十二点的时候笛晚的体温凭借物理降温，勉强降到了37.5°。
困意袭来，艾诗柔虽然还是有点不放心，但是七八个小时下来，她也感到了疲惫。
艾诗柔躺到笛晚旁边，眼皮打架，没过几秒就睡着了。
凌晨三点
艾诗柔从睡梦中惊醒，向窗外瞟了一眼，外面依旧下着暴雨。莫名的心慌让她凑到笛晚面前，用手背贴了下她的额头，碰到了一片滚烫。
艾诗柔意识到大事不妙，急忙喊着笛晚的名字。
没有回应
当时就应该直接去医院的，艾诗柔自责道。她把体温计放到笛晚腋窝下，准备测体温。
艾诗柔拿起手机想拨打柳丝语的电话号码，但是她现在只是一个灵魂，她的声音除了笛晚以外没有人能听到，更何况柳丝语的家庭......
她清楚柳丝语的家庭，这个时候打电话可能不仅帮不到笛晚，还会伤害到其他人。
她想了想用笛晚的手机拨通了床头柜上余老师留下来的电话号码。没过几秒钟，电话就被接起，估计余老师睡得也不安分。
“喂？”余老师的声音从电话中传来，“笛晚？”
艾诗柔试着说了几句话，但是余老师根本听不到她的声音。
或许是这份沉默更加激起了对面的担忧，很快对面传来了衣服摩擦和拖鞋在里面凌乱碰撞的声音。随后电话被挂断。
艾诗柔拿出体温计，对准台灯读数
“40.5°”
艾诗柔重新接了一盆水，拿毛巾给笛晚擦身体，努力控制体温。
过了近二十分钟，120的声音由远及近
本来艾诗柔的家离医院并不远，路程大概也只有十分钟。可是由于今天的暴雨天气，救护车抵达的时间晚了不少。
艾诗柔提前把门打开，余老师和医护人员是前后脚到的。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到了门口，余老师背起床上不省人事的笛晚送到担架上。一行人迅速把人抬到了救护车。艾诗柔跟着他们挤到了车中。
“她没有监护人吗？”医护人员放好仪器，抽空问了余姿昀。
“没有，她的父母在很多年前就去世了。”余老师身上的衣服黏糊糊地粘在身上，“好像也没有联系的亲属。”
医护人员一直联系着当地交警，为她们提供最快的路线。
“还要多久能到？”余老师焦急地问。
“应该......”医护人员话还没说完，交警那边就传来了一个坏消息。
“这条路前方300米刚刚出了车祸，快换道。”
“我们来的时候另一条路的水位很高，车速会很慢。”医护人员皱着眉说，一只手握得发白。
距离病人高烧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现在一分一秒都很宝贵，都是在和生命赛跑。
“现在的位置离医院还有多远？”
“过这个红绿灯，右拐就到了。大概有两公里。但是现在换道的话，开到医院估计还要十分钟。”
但是现在实在是没办法，前方道路由于车祸一时半会过不了车，只能换道。
艾诗柔透明的身影前倾到昏迷的笛晚面前。她第一次这么害怕死亡的降临。不仅仅是因为面前的人是她的同类，更是因为......因为除了柳丝语以外，她从未如此被人珍视，她也从未如此珍视过一个人。
艾诗柔不敢想象笛晚出事后一切
如果时间回退——
救护车已经开到了另一条道上，由于排水系统的故障，道路上的水位已经没过了马路牙子。救护车被迫缓慢前行。
就在医护人员也不由得焦头烂额的时候。道路上的水位开始迅速下降，连带着暴雨也戛然而止。
没人关心这场奇迹是怎么出现的，救护车眨眼提速，一路冲向医院。
随着笛晚被送进医院，艾诗柔眸中的一抹紫色渐渐消退。身后的雨幕重新降临，水位也连带着上涨。就像刚刚的一切从未发生。
艾诗柔终于放下心来，她脱力地倒在椅子上，开始不断咳嗽。她看向医院的玻璃门，里面投射不出她的身影。
若曾经的记忆还尚未复苏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我害怕失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