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总的八百平米大床不见了》两瓢饮

12、董逸术的家

　　看着董逸术的笑脸，张霸天也情不自禁勾起了嘴角。他并不是一个会轻易表达自己内心的人。但此刻，和董逸术两人挤在散发着洗衣液清爽的香味的小沙发上，头顶就是昏黄的灯光，照在已有些掉漆但是干净整洁的餐桌上，留下一块四方的阴影，面前就是拥挤的单人床，背后是硕大的实木书柜，里面摆满了发黄的二手珍藏本，是张霸天来到这个世界以后头一次觉得放松又自在。
　　这种安逸与曾经的他坐在两米的欧式大沙发上孤独地喝着法国红酒时截然不同。那时的他，家里有上千名仆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仰慕他的人更不用说，能站满家里200平的客厅。可当他伸出手用力握紧，却还是觉得什么也抓不住。但现在，他抬起手就能捧住头顶温暖的光，抬起胳膊就能把董逸术连带这个小沙发环在他的臂弯里，侧过头就能用他的鼻尖感受董逸术笑出声时扬起的微小气流。
　　他不得不承认，在这个陌生的世界，这个小小的房间好像成了他的第一个锚点。
　　\"你想吃点东西吗？\"董逸术笑够了，心情也好起来，站起身打开家里可怜的小冰箱。里面只有两个鸡蛋了。他有些尴尬地揉了揉头发：\"看来只能给你煮袋方便面了。\"
　　\"方便面是什么？\"张霸天从没听说过还有这种食物。
　　董逸术这才想起来面前的这个人以前是个超级富豪。他会嫌弃这些东西吗？要不还是给他点个外卖吧？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还是从壁橱里拿出了某某酸菜牛肉面：\"就是这个。你要是吃不惯的话我们还是点外卖吧？\"
　　张霸天看了看他手上紫色的包装，上面画着大块的牛肉和一整坛酸菜。考虑到董逸术的经济情况，他觉得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叫做方便面的东西。他摇了摇头说：\"没事，看起来挺不错的，就吃这个吧。\"
　　董逸术暗暗松了一口气，转身拿出小铁锅，倒满水烧开。
　　张霸天则趁着这会儿功夫在不大的房间里转悠了一圈。他惊讶地发现在房间的一角贴着大大小小的几幅画。有的花花绿绿，笔法也稚嫩，一看就是小孩子画的，有的则线条流畅，色彩搭配很有风格，应该是个成年人的作品。他仔细端详着这几幅画，不得不承认，作者显而易见的有绘画的天赋，尤其是对色彩和明暗。其中一副玫瑰花园，对红色的运用和阳光照射下的阴影与深浅的把握可以说是炉火纯青。
　　他转过头去看着刚刚把面端上桌的董逸术，对方微红着脸，似乎是不想被人看到这些秘密。可惜张霸天并不是一个读得懂气氛的人，他毫不掩饰地称赞道：\"你画得很好，跟董柚樺比起来都没差多少。\"
　　董逸术无奈地走到张霸天身边：\"这些都是我小时候画的。\" 他指着最左边的一张\"全家福\"，说：\"这张是我小学的时候第一次参加绘画比赛得奖的画。主题是\'我梦中的家\'。\"
　　画上画着一家三口和巨大的向日葵，背景是尖顶红房子和蓝天白云。
　　\"这张，\" 他指着右上方的一张素描：\"是我初中的时候，偷偷画的我暗恋的男生。\"
　　黑白的铅笔带着流畅的线条和斑驳的阴影，画出一个正在扣篮的阳光少年。
　　张霸天抿了抿嘴：\"看来你的审美着实不怎么样。\"
　　\"他可是我们学校的校草！\" 董逸术笑着指向了下一幅画，玫瑰花园。
　　\"这幅画是高一的时候美术老师带我们去公园里写生，那时候阳光正好，花也开得正好。\"
　　看着董逸术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张霸天忍不住问他：\"为什么没去做画家呢？\"
　　董逸术愣了一下，微笑着说：\"学美术需要很多钱，我不想让爸爸妈妈太辛苦。\"他不禁用指尖摸了摸\"梦中的家\"：\"其实我把他们挂在这里并不是因为怀念画画这件事，而是在我嘴辛苦的时候提醒自己，曾经也有过这么美好的回忆。我也希望能早点让爸妈住进尖顶红房子里。\"
　　张霸天点点头，看着那些画，他不由自主地想到在另一个世界的他的朋友。那个尖顶的红房子，看起来甚至有些像他的家？
　　他曾经看过董柚樺的画作，他们无一例外，都是以暗淡的冷色调为主，表达着画作主人的压抑和悲伤。红色只会作为鲜血与警告，绝不会是一栋房子的尖顶。
　　他们小的时候一定也画过\"梦想中的家\"。张霸天对自己的人生很满意，他画了当时自己住的大庄园，而董柚樺呢？他不记得了，好像那时没有在意过。
　　\"快来吃面了，再不吃要坨了。\"董逸术看他站在那发呆，于是叫他过来。
　　张霸天这才从回忆里惊醒过来。他依旧优雅地抽出凳子坐下，却在看到碗里漂浮的零星的黑色小肉块时彻底崩不住了：\"包装上画的肉呢？还有那一大缸酸菜呢？\" 他震惊地盯着董逸术，好像怪他偷吃了似的。
　　董逸术一筷子面还没送进嘴里，先被他逗得前仰后合：\"对不起，忘了告诉你了，包装上有一句小字，你仔细看看。\"
　　张霸天一把抓过包装袋，抻开了四处找，才发现那句蚂蚁大的\"包装图进攻参考，请以实物为准\"。
　　这不是诈骗吗？！这个世界的人怎么能这么阴险？
　　被无良商家坑到的张霸天愤怒地挑了一大筷子面就往嘴里塞，也顾不上什么优雅了。可当他尝到这面的味道的时候，他眼睛一亮，惊喜地看着董逸术：\"这面怎么这么好吃？明明什么都没有，却做出了丰富的口感！太神奇了。\"
　　董逸术笑得快从凳子上掉下去了。这就是传说中的超级富豪吗？这一瞬间他清楚地感觉到，他与张霸天之间，只有这小小餐桌的距离。
　　吃完简单的一餐，董逸术站在水池边洗碗。张霸天的眼神不受控制地飘向了贴着画的小角落。董柚樺和董逸术，郝驽厉和项郢，他和张本轼，有可能是巧合吗？
　　两个世界，6个人的身影逐个在他面前浮现。不可一世，高傲自负的张霸天和这个诸事不顺，不知何时才能出头的张本轼？这两个人之间除了长相，看起来根本毫无联系。
　　他默默走到董逸术身后，双手撑着餐桌的边缘：\"其实刚刚看到你的画，让我想到了一些关于那个世界的事情。\"
　　\"那个世界？\"董逸术关掉水龙头，简单地擦了擦手，坐在凳子上，两个人面对面坐下。张霸天的表情有些严肃，董逸术也跟着挺直了背。
　　\"是的，你记得我刚刚提到董柚樺吗？\"
　　董逸术点点头。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张霸天犹豫了几秒钟，省去了一些他不想提起的回忆，继续说：\"我到这个世界来的第一天看见你的时候，我以为你就是他。\"
　　董逸术疑惑地皱起了眉头：\"你为什么会.....？\"
　　\"因为你们长得一模一样。\" 没等他问完，张霸天就直接解答了他的困惑：\"不止你和董柚樺，还有项郢和郝驽厉，我和张本轼。\"
　　\"等等，等等，\"巨大的信息量让董逸术头疼，他按着太阳穴，反问道：\"你把我搞晕了。你说的郝驽厉，就是你在剧里扮演的那个郝驽厉？还有，你刚刚是在说，另一个世界的你也长着张本轼的脸？\"
　　\"比他帅100倍就是了。\" 张霸天仍然不肯完全承认自己与张本轼长着一样的脸，但为了搞清事情的真相，他不得不妥协。
　　他重新整理了思路，从头慢慢说给董逸术听：\"就是那个郝驽厉，虽然真的很努力，但是从不能撼动我一分一毫的\'对手\'。\" 说到这里，张霸天脸上还带着骄傲的神色。
　　这番话让董逸术隐约感觉到了什么，可是那个想法浅得如同沙滩上的脚印，瞬间就被更巨大的信息海给冲走了。至少到现在，董逸术稍微理清楚了思绪：\"你现在一共发现了三个人和你原本的世界里的人长得一摸一样？除了我们三个之外，还有其他人吗？\"
　　张霸天摇摇头：\"暂时没有。\"
　　\"那么，除了长相之外，他们在性格上有什么共同点吗？\" 董逸术思考着：\"举个例子，就像我和董柚樺都喜欢画画。\"
　　\"我和张本轼之间没有任何其他的相似之处，这个我很确定。\" 他斩钉截铁地说，好像要急着要撇清和张本轼这段失败人生的关系。
　　\"那其他人呢？郝驽厉和项郢？\" 董逸术接着问。
　　张霸天试着去回忆关于他和郝驽厉之间的交集。可他惊讶地发现，他对郝驽厉所有的印象只剩下那张总是充满着怨恨和苦涩的脸，还有那件袖口已经发黄，扣子看上去也换了很多次的名牌衬衣。也许那是他唯一一件撑得起场面的衣服？张霸天每次看到他的时候都会这么想。有一次宴会上，几个生意伙伴喝得酩酊大醉，还是事后管家提起，他才知道有个人不小心泼了一瓶红酒到他的衬衣上。张霸天后来寄了一件全新的给他。一样的牌子，一样的款式，只不过上面的logo是张霸天的专属定制款。
　　提起郝驽厉，他竟然只能想起这一件事。
　　他支支吾吾地说：\"我..我跟他..不是特别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