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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5、软禁 ...

  •   许是在狱中受了寒气,哪怕在这盛夏,褚灵有时也会不自觉发抖。

      煜儿眼睛一瞥恰好看见,倒了杯茶递过来,“母亲,暖一暖。”

      褚灵脸色微不可察地变了变,随即略带惊讶地看着他,为他突如其来的“母亲”二字,从前他不会这样叫自己的。

      哦,对了,也许跟那件事有关。

      她接过茶碗,欣慰地点点头,“乖。”然后示意他继续做功课。

      她在狱中时,宫里发生的事,若鹿和芮儿知道的,都一字不差地说与她听了。

      喝了口热茶,身子暖和多了,烈日带着灼烧一切的能力扫进屋,照在她脚边,她将一只脚踏近在那光里,暖意延绵而上,心里的寒意被驱散。

      多久没有这样感受过阳光了,她险些就再也感受不到了。

      没想到,跟她走到最后的,居然是慕新莺。不知为何,她时常在她的眼神里,感知到一丝物伤其类的怜悯。

      可慕新莺不知道,她钟褚灵走到今日,最不需要的就是怜悯,也最难以接受怜悯,她的债,要自己讨。

      慕新莺,这个人情算是欠你的。

      ————

      蒋玄还是一身的伤,即便这样,他也没耽误每日来问诊。

      号了脉,他道:“娘娘,保重凤体啊!”

      褚灵点点头,道了声谢,突然问道:“先生的伤势如何了?”

      “已无大碍了,谢娘娘惦念。”

      看着他在一旁走笔如飞,她笑了笑,那可是仗刑,哪里是说好就那么快能好的,“对不起,连累你了。”

      蒋玄搁了笔,惶恐道:“娘娘,千万别这么说,是微臣办事不利,让娘娘吃了亏。”

      若非自己让他送信,他又怎会经此一劫,本就满心亏欠,被他这么一说,更觉内愧了。

      此事已过,好在他凭借出神的医术,前途未受多大影响,倒是自己,以后得离他远一些了,“蒋先生,为你日后计,以后青梧宫的看诊,就换别人来吧?”

      蒋玄一愣,道:“为何?娘娘凤体欠安,此时换人,恐怕……”

      “此事不必再议,稍后我自当禀报君上。”

      蒋玄叹口气,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如此着急换人,他怎会不知道为什么,放下药方,收了药箱,郑重行礼道:“娘娘保重!微臣随时听候娘娘差遣。”

      “先生,多谢了!”待他走出宫门,才冲他已消失的背影,低声道。

      —————

      晚上,墨夷旻禛来了,两人说起话来,像往常一样,好似近日这诸多不愉快全没发生过,她越是表现得这样大度,他越是不安,何况自己到现在未解她的禁足。

      甚至这许多事,他不说,她从来不问,就算他有意提起,她也避之不谈。

      他倒希望,她跟他再闹一翻,或者像那日一样,打他一耳光。她这满不在乎的态度,倒显得自己有些过于幼稚了。

      往昔不知煜儿的好,现在是发现他的用处了,好比这时候,就可以借着过问功课之名常来青梧宫走走。

      煜儿被褚灵教养得极好,聪明还刻苦,老师没有不喜欢他的,门门功课都名列前茅,一点儿都不让人操心,褚灵在宫里时,也只是极平常地陪着他,他自学他的功课,她就在一旁写写画画,倒也趣意横生。

      可旻禛偏要挤进来,打破这种母子两之间的平静时光。

      旻禛来青梧宫的次数也不少了,许是每次的关心都表现得十分别扭,问煜儿功课总是没个好脸色,所以煜儿见了他,很是紧张,凡是都小心翼翼,看着可怜巴巴。

      孩子又要强,稍微不熟悉的功课,都会学到深夜,生怕下次再被旻禛发现功课上的疏漏之处。

      褚灵对煜儿的功课一向严苛,加上旻禛隔三差五来抽查一次,孩子更是心惊胆战,连脸上的笑容都少了。

      出了屋子,看见煜儿出门的瞬间,双肩颓然一松,知道他今晚的劫已渡过,可以安然睡一觉了,心疼起这孩子来。

      褚灵在一旁也不做声,自画她的花鸟鱼虫,旻禛跟她说话,她就答一嘴,不说,她就做她自己的。这些天一直如此,井水不犯河水,并且他问了煜儿的功课,稍坐一会儿就会回鹤龄宫了。

      旻禛站起来,她以为他要走,搁下笔,准备起身恭送,可旻禛却出声道:“你画你的。”然后两步走到她身边,挨着她坐下,低头看她作画。

      距离很近,他均匀的呼吸就在自己耳边,她下意识挪了挪位置,他紧随其后也挨过来,她背地里皱了眉,忽然手上一暖,他修长的手指握住她的,“这里该这样画。”

      他带着她画了寥寥几笔,果真意境就出来了,她想起他画的那些兰花,他的画技也超群得很,自己班门弄斧了,兴味顿失,松了笔,道:“还剩一些,劳请君上帮臣妾画完它。”

      起身就要往外走,他立刻叫住,“去哪儿?”

      “去看看煜儿。”她边走边道。

      旻禛三两步上前拉住她,有些不悦,“他有什么好看的。”

      褚灵回身道:“天色晚了,他该睡了,明天还要早起的。”

      他不肯放手,把人拉近了些,道:“他这么大了,难道分不清早晚?想睡自己就睡了,况且还有那么多人侍候,你还过去做什么?”

      “我不放心。”

      见她又要走,旻禛忍不住道:“已经不愿意跟寡人说说话了么?”

      她笑道:“君上怎么会这么想?臣妾不是一直陪着君上吗?”

      旻禛顺势把她抱在怀里,“别走。”

      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已经无药可救了,前半生,他为了他的仇恨和江山,不得已伤害她,可现在,大仇已报,江山无恙,他却还在伤害她,不过,这次是为了自己的私欲,妄想着她能“不计前嫌”回到自己身边,守着自己,可她真的那样做了,他又满心疑虑,在她这里,他永远是担惊受怕的那个。

      他自嘲一笑,喃喃道:“怕不是得了失心疯了。”放了手。

      等她去看过煜儿回房,他还没走,好像在等她,她有些意外。

      “君上还有事?”

      “盛凌光死了。”他道。

      她低着头,坐到他对面,再他的茶杯里新倒了滚水,道:“君上想立刻兼并离伏?”

      几年过去了,旻禛除了血腥镇压过几次离伏境内浩大的起义,从来与民众秋毫无犯,不过那时盛凌光还在世,有他做傀儡,一切自然办得圆滑不着痕迹。

      休战这几年,两国农耕和商业都发展得很好,民众间常有往来,民族进一步融合,此时兼并不过走走形式,墨夷旻禛早已是离伏的无冕之王。

      如果顺利,这些事,他不必跟自己说,所以,她猜,他必定是忌惮徒泉。

      徒泉的确不好对付,可惜盛凌光一生声色犬马,连个王子都没有,如果这时候兼并,难保徒泉不找麻烦。要知道,徒泉对大越霸占离伏早看不过眼,并且也屡次在边境挑战,只不过最要紧的手续没办成,他们也不好大动干戈,毕竟,相对于大越,离伏与徒泉的军事合作那可是有国书为证的。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果然,跟她猜测的一样,在没实力处理对手前,先保持现状才是明智的。

      可惜,旻禛不甘维持现状。

      好不容易,连武安君都极其赞成这次的行动。他要一举打破僵局!

      “目下还是再等几年妥当些,盛凌光死了,扶植个新人起来,也不是什么难事。”她道。一个傀儡死了,再找一个就是了,盛凌光没有骨血留下,盛家多的是。

      旻禛缓缓拉过她的手,一瞬不瞬地盯着她,慢慢道:“祁王两个月前,也在绝望中去世了。你二哥靠上次斩我将领首级回去邀功,很受徒泉王重用,日子过得很不错。”

      听了这话,褚灵心坠下去,她不敢动,脸上更不敢有丝毫变化,只道:“不能放过他么?”

      旻禛阴森一笑,道:“灵儿说笑了,眼下是他不放过寡人,几次坏寡人好事。”

      他握着她的手,拇指上戴着扳指,在她的手背摩挲着。

      “君上要如何才能放过他?”

      旻禛满意地看着她,道:“你给他写封书信,让他不要插手蒙山的战事即可,寡人亲自派人为你送这封家书。”

      这么简单?她不可置信,“君上何必与臣妾绕弯子。”

      “你根基薄,煜儿需要一个强大的母妃,战事在即,你要打个漂亮仗回来,以示你对大越的忠诚,让寡人放心,让朝臣心服口服。蒙山一战,乃徒泉与月兹联手,旨在打破寡人在离伏的封锁,这一战至关重要,你要记住,机会只有一次,于你是,于寡人也是!”

      这话,她越听越听不懂了,“君上是让臣妾领军?”这种事在列国都没有先例可循,她惶恐,更后怕。

      “别担心,这次他们来势汹汹,寡人要去镇守垂麓,此行,沈先生随你同行,别让寡人失望!”

      说完,他抬腿就往外走,褚灵还云里雾里,心里很慌张,即刻追了出去,“君上……”

      旻禛停下脚步,回身就捧着她的脸,深深一吻,“去吧,别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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