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诗》左某狼妈

7、白

　　我，死了么……

　　可为什么，鼻尖却总是缭绕着香甜的气味？不是说什么也感觉不到的么？

　　恍然悟道自己并未从这世上消失，我猛然睁开双眼。

　　面前是一小碟白色黏稠的液体，有点像妈妈的乳汁，却没有那种熟悉的味道。但我知道这能安抚我空空如也的胃，于是急促地舔食起来，直到小碟见底。

　　我静静蛰伏了一会儿，感觉到腹部变得温暖而充实，力量也回归到四肢百骸，于是踉踉跄跄立起身来，环顾这个陌生的环境。

　　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家具，白色的摆设，一切都是白色的。我低头看看自己凌乱肮脏的黑色皮毛，发觉是那么格格不入。

　　“可不许这么邋里邋遢地在家里乱蹿哦～～”胡思乱想间，被人一把抱起，是一双温柔可靠的手。我怔怔望着手的主人－－－－那个“神”－－－－正冲我俏皮地眨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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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甫一将黑猫放入水中，他就有些后悔将它捡回来了。

　　小家伙没了命般的大喊大叫，又抓又挠，水花溅得到处都是。他的心莫名其妙烦躁起来，但这种情绪在触及黑猫被水淋湿后更显瘦骨嶙峋的的身体后便消散无影。

　　他小心翼翼抚过小家伙削瘦的小脸，突兀的肋部与脊背以及柔软的肚子，酸疼的感觉不可抑制地涌向候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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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害怕极了……一看到那明晃晃的水便慌了神……只知道不停地喊：“妈妈…………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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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屏息凝神，仔细而又耐心的拨开黑猫每一缕毛发，寻找潜藏在那里到处肆虐的寄生虫。这是一项艰巨繁琐的工作，他完成的一丝不苟。只是每捉到一只，并不将它们捏死，而是远远扔开。

　　每一只跳蚤都有他们自己的宿命，我无权干涉它们的生死。他对自己说。

　　黑猫安静地匍匐在他膝头，方才的沐浴已耗尽他所有气力。

　　等他找出最后一只虫子，抬起微酸的脖子，长吁了一口气，小家伙已经睡着了。

　　他轻笑，抚了抚酣睡中黑猫柔软服帖的毛，时间定格，一人一猫，在户外和煦的阳光中，组成了最最恬静最最美丽的一幅图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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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见妈妈了…………只是……她的脸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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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睁开眼，凝视天花板，平静的仿佛不是从恶梦中醒来。不，那不能算是恶梦。它发生得太过频繁，以至于他有了每天入睡的唯一目的就是梦见那个梦的错觉。而在如此频繁的重复之后，他梦中的心境也由原来的恐惧厌恶转变成一种深切长久的悲哀与孤寂。

　　他亘古不变的梦境是“遗忘”的缩影：他虚弱地从覆满蛆与蝇虫的尸堆中爬出，衣不遮体，肮脏不堪。

　　我是谁？我从哪里来？

　　混沌地转过头，赫然发现背上薄如蝉翼的七色翅膀！

　　我究竟是什么？！脑中轰然。

　　那时的感觉疑虑都不重要了，可悲的是从一有意识起便知道自己被抛弃了，抛弃在这个“遗忘”之地－－－－这种感觉，让人无法释怀。

　　他忽然想起初见小家伙时那倔强的眼神，心念一动，起身点燃烛台，蹑手蹑脚走进起居间。

　　原本应该安睡着黑猫的小窝空空如也！他忽然感觉脑中的某根神经被狠狠揪了一把。

　　他满屋子无措地走动，像个丟了心爱玩具的孩子。但终于，杂乱的脚步在矮几旁止住，那团黑色瘦小的身体正蜷缩在那里，似乎睡得很安详。

　　他叹口气，蹲下身，长久的注视着矮几下的黑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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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不着……还是睡不着！！

　　我有些烦躁地拨弄着身下的褥子。上下眼皮不住地打架，已经皱得不象样的褥子原本也很温暖平坦，我应该会沉沉睡去。只是、只是四周实在太空旷了，空旷得叫人窒息，连头顶的空气也仿佛有了重量，直直要往我身上砸下来。很……很难受！！

　　我轻轻跳出小窝的束缚，漫无目的地在周围乱踱。

　　一张矮矮的桌子让我感觉很亲切，我迅速的钻到里面，在它不算宽敞的空间内磨蹭着，打着滚，就像当初在妈妈身边一样。但很快我就厌倦了，它只是一块木头，它没有妈妈温暖的肚皮与乳头，也不会像妈妈一样用柔软湿润的舌尖溺爱地抚过我。

　　在郁闷中睡着了，做着乱七八糟的梦，又毫无预兆的睁开了眼。

　　对面是一双清澈的眼睛，充满了哀伤与无助。那一瞬，我以为我面对的是一面镜子。

　　但是那眼底的感情更加浓郁深邃：那是“神”的眼睛。

　　“神”也会有这么难过的表情么？他又为什么难过？

　　我很想对“神”说些什么，一开口才发现自己早已喊到“失声”了。于是徒劳地张着口，希望“神”能够明白我的心情。

　　“神”啊，我会一直一直在你身边的，你不要再这么悲伤了……好么？

　　“神”察觉到我醒了，很可爱地吐了吐舌头，笑眯眯地拍拍我的头：“对不起了～～～吵到你了～～睡吧～～～睡吧～～～”然后一溜烟跑回房间。

　　“神”的手掌很温暖，我乖乖伏下来，闭上眼。

　　但是没过多久，睁开眼，“神”又呆呆蹲在我跟前，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

　　如此情况反复多次以后，我干脆蜷缩起身子紧闭双眼，忍受着背脊上毛毛的感觉。

　　“神”有一点点古怪，但他是个好人，很好很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