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之诗》左某狼妈

6、黑

　　我颓然地趴在地上，连抬一下头的力气都没有了。脑袋很沉，即使是呼吸一下也仿佛要耗尽全部精力。弥漫在周围的刺鼻气味对我来说已经形同无物，只是那些可恶的虫子在身体每个角落穿梭，贪婪的攫取我快要枯竭的血液的触感仍清晰的传递进脑海。不过这样的痛苦应该不会持续很久，因为我就快要死了吧。

　　“死”这个词，是从一只黑色的鸟儿那儿听来的。那天，它停驻在我身旁，对我说：“你快要死了。”

　　“死是什么？”那时我还有力气开口说话。

　　“就是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什么也感觉不到。没有人会知道你的存在，而你也永远无法知道将来发生的一切。就像……就像它们一样。”

　　黑色羽翼所指的方向，几具不知名的尸骨横陈在那里。

　　心脏突然停顿住，猛得向下沉去。这种感觉，应该是恐惧吧。

　　“不！我还不能死，我还要找到妈妈，问她为什么丢下我一个人！”我几乎是声嘶力竭的喊出来。每每一闭上眼，便尽是妈妈毅然决然离去的背影。

　　鸟儿衔来几颗果子，放在我面前，眼底有不忍的光：“我得走了……祝你好运。”

　　“谢谢。”我虚弱地说，心脏仍在剧烈的跳动，快要超出负荷了。

　　我有些羡慕地目送鸟儿振翅离开，然后继续我的等待。我不知道我在等待什么，也许是一个奇迹，也许，是终究会到来的死亡。

　　真的不行了么……明明意识还很清醒啊……好想睡啊……但是……实在很不甘心……真的……很不甘心……

　　原本的死寂忽然被轻微的响动所打破，混沌恍惚中的我仿佛预见到什么，瞪大了眼，拼命望向声源的方向。

　　奇迹，出现了。

　　˙·．.．·˙`˙·．..．·

　　他在天空优美的翱翔，忽而盘旋于丛山，忽而直冲向云霄，云朵漂浮在他脚下，他就像是一只矫健的鹰。

　　他的视线飘忽不定，然而不久就牢牢锁定在了一处：一个叫做“遗忘”的盆地，一个龌龊、肮脏的地方。

　　他迟疑了一下，脑海里不知名的强烈感情却驱使他向着那梦魇般的地方俯冲下去。轻盈地落下，收敛起绚烂的七彩羽翼，他用复杂的目光打量四周成片的垃圾。

　　因为处于汉顿和密斯兰公国国境交界处，这块形同鸡肋的盆地被达成公约的两国作为魔法试验废弃物的存放地。经年累月，盆地早已为各种秽物所填平，这片垃圾的海洋，普通人无法也不会想靠近，成为了名副其实的遗忘之地。

　　他熟念地在垃圾间穿行，素白的袍子竟纤尘未染。

　　驻足在几具新鲜的怪物尸体前，他蹙起眉，眼底骤放出怒不可遏的光芒。

　　“还在继续这种恶心的事情啊……”

　　喃喃着，纤细敏感的神经使他迅速转身，正对上一双眼睛。

　　一双透彻灵动的眼睛，充满了不甘和对生的渴望。

　　˙·．.．·˙`˙·．..．·

　　他转过身了！他看见我了！！他朝这边来了！！！

　　我高兴得想要大叫，可干涩的嗓子只是发出了几声嘶哑的低吼。

　　我第一次感受到“美”这种感觉。他就那样立在我跟前，俯视着我，全身都仿佛闪耀着光芒，那种柔和的白光，就像是……对！就像是神一样！！

　　救我！如果您是神，请满足我这唯一的愿望。

　　˙·．.．·˙`˙·．..．·

　　一只似乎还没满月的黑猫。

　　他冷冷看着这病恹恹却有着出奇明亮眸子的小家伙。因为先天疾病而被母猫所抛弃了吧。优胜劣汰，这个世界的残酷法则，谁也无法更改。

　　他想着，转开身。

　　˙·．.．·˙`˙·．..．·

　　不！！别走！！别丢下我一个！！！

　　恍惚中，那个白色的身影和妈妈的重叠起来，心脏猛烈地抨击着胸膛，就快要窒息了……

　　一片漆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