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偏差》真的奇怪

5、第 5 章

　　自己的身体到底还是坏了，彻底坏掉了，头痛，夏雨晨头疼皱起眉，顺着墙慢慢蹲下然后坐在地上，两只手用力按住太阳穴想缓解强烈的头痛，过了一会，好多了，她睁开紧紧闭着的眼睛，甚至瞪瞪眼睛，还是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片漆黑，之前医生说她视力变弱是大脑神经出现问题，自己戴的眼镜就是一个毫无作用的东西，可能每次戴上都是心理作用吧，都是为了弟弟夏天恩吧，夏雨晨想着，她看不见了，是不是神经上的问题加重了？缓缓抬起手臂，手轻轻放在自己的后脑勺上，那里一道微微凸起的疤，她碰到马上就拿开了手，算了吧，她想着，自己还是不太想面对，那就这样吧。
　　扶着墙站起来，全黑的世界，夏雨晨摸索着走进了衣帽间，身上的是睡衣，她摸到了自己的衣服，凭着印象找了衣服裤子穿上了，又拿上一件大衣搭在手臂上。
　　身份证什么的都放在床头柜里，她顺着床走过去，蹲下拉开抽屉，翻找的手停在了那个相框上，她拿了出来，不会已经忘记了吧，如果忘记了，是什么时候忘记的？她也不记得了，她什么都记乱了记错了，甚至有些不真实的记忆也会时不时出现在她脑海里。
　　相框放到床上，拿出身份证什么的一个包，一个小盒子掉到了地上，顺着声音找过去，摸到了刚刚找到的自己的婚戒，打开盒子，摸着戒指，小心翼翼拿出来带在左手无名指上，夏雨晨笑了，但是她再也看不见自己戴上和他一样的对戒的手是什么样子了。

　　夏天恩回到了自己的住处，他到楼上衣服都湿了，陆梓瑶穿着睡衣窝在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夏天恩回来还有点惊讶，手里拿着薯片也没再吃。
　　“你怎么回来了？这么晚了你让小夏老师自己一个人在家？”陆梓瑶看着门口脱鞋的夏天恩说，语气有点责备。“她要是再跑出去怎么办？”看着夏天恩表情有点生气，“天恩，小夏老师怎么了？”
　　夏天恩坐到沙发上，陆梓瑶看着他，谁也没说话。
　　“是我错了，我姐都已经快三十岁了，我不应该学着我哥像一个父亲一样，去把我姐当成一个小孩子去照顾，我做不到，我也做不好。”夏天恩缓缓地说，“她让我冷静一段时间。”他看着陆梓瑶，“我姐这么一说，我感觉自己真的欠你太多了。”
　　“这是什么话，”陆梓瑶往他那边靠一靠，她的声音真的很温柔，“你现在意识到自己应该做到什么地步就已经很棒了，要是你一直学夏老师一样把你姐姐当成小孩子去照顾，那你不就是让她没办法走出来不是嘛。而我，我对小夏老师，我就是把她当成我的姐姐一样，有什么事我都要让她帮帮我，不是像你什么都不管她，你自己安排的好好的，你这样会让小夏老师感到很不自在的。”陆梓瑶说着，观察着夏天恩的情绪，就是两年前，这样的她就像天使一样在他最无助的时候降临到夏天恩身边。

　　“天恩学长，我听说了。我，我想来看看小夏老师。”陆梓瑶支支吾吾地，对着病房门口长椅上坐着出神的夏天恩说，转出重症监护室之后，夏雨晨就住进了一间单人病房，但是她还没有醒，一直也有护士帮夏天恩照顾着，但是天恩每次来听到病房里护士说话，都是在说那场事故，多么多么让人难过，夏雨晨多么多么可怜，夏天恩怕姐姐在没醒来之前听到的都是消极的话，他就一直寸步不离。
　　“你是？”夏天恩抬起头，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孩，问了一句。
　　“我是小夏老师的学生，我叫陆梓瑶，今年刚刚毕业还没什么事情，现在有时间我就想来看看小夏老师。”陆梓瑶脸上挂着微笑，声音也像是有温度一样，伴着旁边窗户透进来的一束光，夏天恩竟然感觉有些温暖，在医院这几天来，唯一感到的除了同情之外的温暖。
　　她每天都来，陆梓瑶渐渐从探望夏雨晨变成了每天来照顾夏雨晨，夏天恩每次匆匆从学校赶来医院，病房门口听见的不再是关于那场事故对姐姐的同情，而是变成了陆梓瑶和他姐姐说着每天发生的事情。后来她慢慢开始照顾夏雨晨，夏雨晨还没有清醒的那几周，她一直陪在身边，闲下来就抱着一本厚厚的书学习护理，夏天恩不理解她对自己的姐姐这么好是为什么，但是那段时间夏天恩忙到身体透支，毕业到稳定工作，医院学校两边跑，每天还要费神费力避开记者拒绝记者探望姐姐，他真的要崩溃了，每天他感觉最安静的时候就是坐在他姐姐旁边，自己自言自语和她说话的时候。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事实，那天他想了很久，去了夏雨晨家，这是出事以来他第一次踏入哥哥生前生活的地方，门口哥哥的拖鞋，厨房挂着的围裙，餐桌上摆着的半壶茶水，客厅还有婴儿车的快递盒子没拆开，茶几上，水果盘里的苹果都已经烂了，夏天恩站在客厅中间好长时间，是舍不得吧。拿起手机，打通了最近添加的陆梓瑶的电话。
　　“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吗？”夏天恩说，声音有点颤抖，对面传来的肯定还是依旧那么温暖。“我在我姐姐家，我可以麻烦你过来帮我收拾一下吗？我不想她回家看到我哥的东西伤心。”
　　陆梓瑶来了，她从来没见过天恩学长这么颓废过，站在那里仿佛只有一副空壳身体，也没多说什么，把夏运良的东西整理好放到了他之前住的次卧里，夏天恩进到了夏雨晨房间里，陆梓瑶跟过去，站在门口没进去，看着夏天恩把床头的两个人的结婚照拿下来，放在门口，转身还要进到她的衣帽间里，站在衣帽间门口，他就看见了梳妆台上四个人的合影相片，陆梓瑶叫住了他。
　　“别这样，天恩学长，小夏老师还是需要过度一段时间，你把她丈夫和哥哥的东西都藏起来，我怕她一下子接受不了太多，这些就可以了，照片还是留下一张吧。”陆梓瑶说，夏天恩停住了，没有去衣帽间里拿走衣服合照什么的。把结婚照也放在了次卧，掏出兜里自己早上离开医院从姐姐手上拿下来的戒指，放在了衣柜下面的抽屉里。陆梓瑶看到了，没说什么。
　　两个人收拾完东西都已经很晚了，夏天恩给陆梓瑶倒了一杯水，两个人坐到了沙发上。
　　“天恩学长，你最近状态好差，你可以休息休息，这几天我可以替你照顾小夏老师。”陆梓瑶语气很平淡。夏天恩没说什么。“小夏老师醒了，看到你这么颓废的样子她会怎么想？你这样对自己对你姐姐都没有好处，听我说好不好，你好好睡一觉，好好吃一顿饭，然后打起精神把夏老师的事情都安置好，我们再去接受新生活可以吗？”
　　“谢谢，”夏天恩沉默了一会说了句。“但是……”夏天恩什么也说不出，想质问她为什么这么帮自己？还是自己想说的话只是自己的自欺欺人。

　　摸索着，手机被天恩连上充电线放在床头了，夏雨晨拿到手机，还好有盲人无障碍功能什么的，已经凌晨三点了，今天几号了？21号了，快到了吧，自己前两年怎么过的？忘记了，过去的忘记了，未来要发生的也就不知所措了。夏雨晨把身份证还有自己去医院要拿的证件都揣到大衣兜里，拿着衣服，拿着手机，走到客厅，坐到沙发上。
　　“我怎么了啊，我为什么不记得了呢？”夏雨晨坐在沙发上，“厨房在哪边啊？”她是看不见了，彻底看不见了，她的声音很崩溃，她哭了，这次不用在意对眼睛有没有伤害了，她忘了哥哥曾经总忙碌的厨房在哪了，自己熟悉的家，印象中的轮廓已经渐渐缺失，不可逆转，再也找不回来了。
　　“我和弟弟吵架了，我把他气走了，其实我一直生他的气，为什么一声不吭把你们从我生活中抹去，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做到他心目中的接受现实？”夏雨晨声音很小，语气很平淡。“一会天亮了，我就要去医院了，我真的很害怕那里，我一睁开眼睛，我就什么都没有了，现在我也彻底失明了，也是没什么可丟了。”
　　墙上的挂钟秒针走动传来嗒嗒的声响，夏雨晨站了起来，她顺着墙壁，首先去了次卧，夏运良住的地方，进到房间里，站在柜子前面，拉开拉门，摸到了里面的衣服，现在这些衣服，对自己来说，仔细回想带来的都是痛苦，她蹲下去，拉开了找到戒指的那个抽屉，里面她上次也看到了，挨个摸了一遍，她就统统关好，去客厅的途中，她探着墙壁的左手摸到了一个紧闭的房门，夏雨晨停住了，平时她不敢来哥哥房间这边，最不敢面对的，还是这间屋子，夏雨晨摸到了已经落了灰尘的门把手，轻轻打开了门，灯的开关在门边，她还是开了灯，不知道这里边被夏天恩收拾成什么样，依旧顺着墙壁，摸到了婴儿床，小小的摇篮，俯身，里面还有几件婴儿穿的衣服，也都落了灰尘，夏雨晨摸到衣服，就把手立刻拿走了，这间就是为孩子准备的，那个没拆封的婴儿车包装盒还堆在角落，小玩具，尿不湿，小被子都收在箱子里，一个一个挨着墙摆好，当然，这些夏雨晨都不知道了，她抽走了手就匆匆地离开了，关上了门，自己到底算不算拥有过这些呢？
　　自己呆呆坐着，听着秒针走动的声音，她就这样一声不吭坐着，等着天亮。

　　“那你让姐姐一个人，你放心吗？”陆梓瑶看夏天恩情绪好一点的时候问道。“前两年这时候发生那么多事，想想也是，当时我们几乎全天都在姐姐旁边，她也应该感觉挺不自在的。”
　　“我也这样想的，回来一路我都在想，可能就是我们留给她的空间不够，等到慢慢适应了自己一个人生活，我姐应该不会每天都患得患失了。”夏天恩说，他想了很多，夏雨晨之前做了很多手术，她身体一直不太好，现在才勉强好了一点，尤其最严重的头部撞击，后来头疼，记忆问题，反应迟缓，可能都是留下来的问题，这就让他更担心，夏雨晨经历的痛苦是他永远没办法体会的，他尝试去设身处地去关心去照顾夏雨晨，当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过火，因为他也不是完全清醒，也不是完全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