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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4、离别之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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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轮复习迫在眉睫,学校对此花费了不少心思,光是资料就印了不少,其中还包括前两轮复习资料的汇合,总之,作业仿佛一下子就堆成了山。
尤其是英语,简直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每节晚自习都有了听力时间,原本学校还稍微有点人情味,这个听力是本着自愿的原则,可现在他们哪管三七二十一,不管你愿不愿意,给我往死里听就行了。
温彦博饱受听力折磨,他晚自习一向爱犯困,困了就让余晚掐他,原本这招屡试不爽,可后来掐了好几个红印子也没见他有醒来的迹象,余晚只得放弃,转而直接踩他脚。原本爱穿白鞋的温彦博同学开始对黑鞋情有独钟,并无法自拔,两星期后,温彦博再也没穿过白鞋来上课。
余晚虽然有些内疚,但奈何那是人家自己要求的,她本着助人为乐的原则也只得欣然接受这个任务,也算是非常辛苦啊。
余晚每每将他踩醒,只能重新注意那些漏听的部分,但听一遍的质量肯定不如听两遍的好。
叶陌涵每每看过她的听力书,都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想吓一吓她觉得没这个必要,好言好语吧,他又说不出来,只得无奈地叹口气来表达自己的心情。到最后,他竟到了一看到她听力书就头晕叹气的地步,余晚对此也是非常不好意思,只得一心两用。
时间就那样一天天滑了过去。每天都是机械化的练习,偶尔下课打闹几分钟,但更多的,却是趴在桌上补觉。其实余晚的桌上已经没有多余的空隙让她完全趴下来了,她只能在累到极致的时候微微弓着背,勉强把半个脑袋搁在上面,虽然不舒服,但好歹也能让她稍微合眼一段时间了。
三模到来的时候,大家都不愿意再拿出其他的精力进行针对性复习了,只按部就班完成之前的复习计划,刷题的刷题,改错的改错,尽管老夏一再强调这次考试非常非常重要,但介于他一向都是这么形容每一场考试,也就没那么在意这些了。但该完成的,还是一个不漏。
叶陌涵对此也没有十分重视,只是根据自己的经验,把可能出现的考点又复习了一遍。余晚在偷懒这一项上已经是轻车熟路,她见叶陌涵复习什么,自己也跟着复习什么。
她学习效率有点低,对于那些不懂的,只能靠着刷题去理解,再加以其他叶陌涵的讲解融会贯通,实在搞不懂的,就只能照着那个套路死记硬背,虽然吃力了点,但好歹在三模取得了一个还看得过去的成绩。
叶陌涵见她对着分数喜笑颜开的,眉眼间的忧愁也随着散去了不少。
余晚把视线从他的成绩上挪回来之后,又看了看自己的成绩,略有失望地自言自语:“差距还是有点大啊……”
他低下身问她:“嗯?”
“没什么没什么,”余晚赶紧掩饰,生怕他听到后影响到他的情绪,“没想到这次的成绩还不错,老夏说这次的试卷难度跟高考难度差不多,如果按这个趋势接着学下去的话,我觉得高考应该没多大问题了。”
他点点头,正色道:“话是这样说,不过还是得努力。”
余晚笑笑,还是有点担心。
回到家时,老夏已经把成绩传到班上去了,余晚一进门就看到袁俪喜笑颜开地坐在沙发上等他们,笑得那叫一个灿烂,让余晚产生一种自己好歹争气了一次的错觉。
事实上,她本人对于这次考试,还是不太满意的,好像人的野心都会随着取得的成果随之增长,她原本只期望能过二本分数线,可现在,她却想考得更高一点,要是再高一点就好了,说不定到时候选学校会方便不少。
余晚见她垂头丧气的,惹得叶陌涵看了好几眼,不免一掌拍过去,力道十足:“老实交代,你这次考试是不是作弊了?好不容易过了四百七,竟然跟丢了魂一样!”
余晚心疼地摸了摸挨过好几掌的背,委屈道:“我哪儿敢啊,考试的时候老师就坐我旁边,我连瞟其他人试卷的时间都没有,还抄呢。”
袁俪见她说得好像是真的,嘀嘀咕咕往前走了几步,回头一见,她还是那副样子,不免呵斥她:“进来帮忙端菜,给小叶挪挪位子,那么大一块空间,全让你一个人占了,给人都挤到犄角旮旯去了!”
余晚莫名其妙跟了上去,末了还回头瞅了眼,叶陌涵也没给她挤着啊,怎么她在她老娘嘴里老是一副几百斤的样子?这不误导人了嘛!
叶陌涵似是没预料到她会回头,原本静静盯着她的背影,却冷不防被发现了,刚想解释一下,缓解缓解尴尬,却发现她注意力竟不在他身上,只得笑笑,找了个位子坐下。
三人这一餐吃得倒意外的和谐,尤其是余晚被袁俪几番斥责后,老实了不少,乖乖给自己夹菜。
余晚刚吃了两口烧土豆,便听到袁俪装模作样地咳了咳,跟老夏的咳嗽声有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没他那么传神。
叶陌涵知道她可能有正事要宣布,轻轻放下筷子,坐直了身子。
袁俪见一切准备就绪,刚要发话,忽地就见余晚在那傻了吧唧笑,用胳膊捅了捅她,咳了咳:“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宣布,介于高考时间临近,老余准备下周回来给你俩打气,虽然我觉得他回来了也没多大用,但好歹他心里能稍微舒服一点,所以啊,今后你俩得好好努力了,不过你俩一直以来都挺努力的,最后的阶段,还是一定要加把劲!”
叶陌涵听着点了点头。
余晚发现他情绪并未有多大的起伏,便冲着袁俪使了个眼色,让她简单提一提就好。
谁料袁俪突然话音一转:“小叶啊,其实原本你妈妈不让我提前告诉你的,但我觉得不能让余晚一个人开始,还是得告诉你一下,你别怪阿姨多嘴啊。”
余晚闻言,不满地看着她。
袁俪继续说道:“你妈呢,原本也打算是在这两天回来的,想着照顾你,但因为有些事情耽搁了,目前不太可能回得来。但是你放心,你的高考,她肯定会陪着你一起面对的。”
叶陌涵一怔,余晚赶紧拿胳膊肘捅了捅他:“是啊是啊,我就说叶阿姨不可能没有动作的,你看,她是真的很关心你的,这下总算不用考虑别的了吧,好好安心备考就好了。”
叶陌涵扬起嘴角,嘴硬道:“原本我也没考虑别的。”
余晚“咦”了一声,往他碗里夹了好几块肉,劝道:“那你多吃点,免得做题做到饿肚子。”
“我哪有饿过肚子?”他反问。
余晚哼哼两声:“行了行了,就当我没说,好好吃你的饭吧,尤其是肉,一定要多吃点。叶陌涵你真的得好好补补了,瘦不拉几的。”
叶陌涵也没阻拦,她夹的菜不管是肥肉瘦肉,通通进了肚子。袁俪见他第一次吃这么多,趁机也往他碗里夹了不少菜,笑了笑。
没多久,余宏就真回来了,他不在本地工作,只是偶尔放假回来,这次的工作对接还是有些麻烦的,不过人好歹回来了。余晚见到他开心得跟吉娃娃似的,笑得眼睛就没完全睁开过,余宏见状宠爱地摸摸她脑袋。
上次他回来得匆忙,走得也匆忙,叶奶奶脱离危险后的第二天一早他就离开了,也没跟余晚打招呼,尽管最后赔罪给她寄来了一些零食,但心里总有些过意不去,等到真正回来时,那颗大石头才总算放下了。
余晚高兴归高兴,但见到余宏的机会属实不多,一方面作息时间不一致,一方面余宏也是真的忙,好几次吃饭都没见着他人,叶陌涵也问过几次。
不过这些她倒不是特别在意,也不知道是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已经变得没过去那么粘人了,反正她知道只要一睁眼就知道家人都陪在身边就好了,其他的,都是次要的了。
高考来得比想象中快了不少。
老夏倒是贴心,倒计时停留在了高考前十天,之后那上面的数字就没再动过了。他还为此解释了一番,据说是担心大家压力太大,才把倒计时停止了。但余晚总觉得,没了倒计时之后反而更紧张了,总担心一睁眼就到高考的日子了。
高考前两天,跟往届一样放了几天假。
搬着书本离开的那天,没有一节课,老夏把教室前的投影仪打开,随意放着一些老歌,大多是关于毕业的。
那天的气氛有些不同寻常,最近这些天里,大家都绷得太紧了,突然来了一个人告诉你说,你可以放下重担了,没事的,很快就要结束了,而你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欣喜,只依稀知道自己一直以来遵守的习惯要被打破了,脑子里被这些有关考试的信息冲击着,也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就那么木着脑袋,听着那些喧嚣。
余晚想着书本都挪出去了,也用不着再去复习那些早已练习过几十几百遍的东西了,索性找了张纸跟温彦博玩起五子棋来。一些同学见到后,也跟着玩起来。
余晚下得很认真,每一步都深思熟虑,也不知是要逃避什么,注意力几乎全在这局棋上。她的子跟温彦博的不相上下,她仔细思索了许久,正准备画下一个圈堵住温彦博的叉时,外界突然传来骚动,她顺着声源望过去,却怔住了。
后排的几个同学,正在班长的指挥下,拆着那些便利贴,其实更准确一点,应该是在拆着贴着便利贴的那幅牌匾。她看着它,被同学撤下,那上面的花花绿绿的便利贴,带着她曾经的嫌弃,带着那些或真实或虚无的理想,一个不落地被丢进曾经用来堆放书本的杂物间。
她突然有些难受,立刻转头看着眼前的那棋局,却怎么都想不起方才准备落子的地方。
温彦博的情绪也不是很好,声音不似往日那般温和,他轻轻地说:“得收拾东西了,要不我们下次再来吧。”
她坚决摇头,也不知道这样能阻止什么,究竟是这突如其来的离别,还是这盘未曾结束的棋局。
温彦博也不知说了什么,等她再抬起头时,旁边已经没了他的身影。
她看着那盘棋局,小心翼翼地把它折起来,放进口袋。
“余晚,我们得走了。”身边好像传来叶陌涵的声音。
她没看他,没看任何人,她能听到教室里桌椅挪动的声音,她知道他们在布置考场,可她就是不想离开,一点也不想。
叶陌涵显得怏怏的,递给她一颗葡萄味的棒棒糖,半哄半劝地说道:“我们真的得出去了。”
她仍低着头,他垂着眼帘看了她许久,终是伸出手,却在刚碰到她时被她弹开。她一言不发地冲出了教室,他站在原地看着她仓皇的背影,以及桌子上的那几滴水,帮她轻轻擦去,又替她收拾好书包,带着那颗糖,慢慢走出了教室。
教室外的情况也不是很好,一些粘在墙上的东西都被其他人扯了下来,随意地堆在门口,甚至原本墙上的那幅全家福,也颓废地半倚在墙边,脏兮兮的。叶陌涵走到经常熟悉的窗口,花璃见他一人出来,不由得有些诧异,紧接着赶在他开口前,沿着厕所的方向跑了过去。
成梓垣看着她远去的方向,问他:“你准备好了吗?”
“这些已经不重要了,”他看着手上的书包,笑了笑:“她为这场离别准备了好久,可最后的结果还是没变。”
成梓垣双手撑在脑后,有些没心没肺:“女生嘛,多少都有点难以接受,好多都躲在厕所偷偷哭,有不少男生也红了眼睛。这些啊,哪是准备好了就能防止的,好歹是自己待了三年的地方,没想到走的时候还得亲眼看着熟悉的一切被拆掉,最后这里又得被新的血液填充上新的痕迹。哎,原本这场道别就注定不会是体面的,难受就说出来吧,好歹旁边还有个倾听的人。”
他笑了笑,“你说话这么直,交到的朋友又不多,还不赶紧趁着这个机会对我多说几句?余晚再怎么善解人意也是个女生,有些话还是得对男生说才痛快。”
叶陌涵摇头,心里的感慨始终都说不到嘴边。
成梓垣不满地重重拍着他的肩:“不仗义啊,说不定以后都见不到了,要是留有遗憾那多不好,知道你不爱说话,但是你今天就算背诗也得给我说出一两句来!”
叶陌涵想了想,这个时候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仿佛沉默以对才是对这个气氛最好的反应,但显然是不可能如愿的。
成梓垣有些不耐烦了,刚要再拍他几下,就听到他不急不躁地说:“实在要说的话,就等到下次吧。”
他刚说完,成梓垣更不耐烦了:“大老爷们磨磨唧唧的,说个话还得分几次,叶陌涵你还真是我见的第一个。”他还想再吐槽几句,却发现叶陌涵的视线定在了他身后,他一顿,叹口气,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