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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最终之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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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陌涵也没注意他跑哪去了,只是望着揉眼睛的余晚。
花璃挽着余晚的手慢慢朝他走来,余晚手里的纸巾已经湿了大半。他想上前说些什么,花璃却狐疑地问他:“刚刚站在这儿跟你说话的是成梓垣吧,他人呢?”
叶陌涵没管是否正确,径直往教室的方向指了指。
花璃还算是个有良心的,在追人之前,还把余晚好好地交到他手里。
他防不胜防,突然就有些后悔给她指了方向。余晚在他跟前低着头,眼睛红得跟兔子一样,竟然还有心思抬头望一望附近的人。原本她的抽泣刚止住了一点,却猛然看到了教室外堆放着的东西,又抹起眼泪来。
他只得站在她旁边陪着,静静等她调整过来。
人与人之间的区别还是挺大的,有些人在厕所或者走廊哭得跟狗一样,但有的人却兴高采烈地去教室里合影,就算离别也要高高兴兴的。
叶陌涵无声地瞧着这一切,这样的热闹,这样的喧嚣,这样的道别,在两天后,就真正与他无关了。高考把他们聚在一起,给了他们三年的时间,让他们在这里尽情生长,它到来的时候,他们也该散了。
余晚哭了好久,久到连她都感觉到自己的脚发麻了。
她揉揉眼,有些内疚地扭头看叶陌涵,他不甚在意地抿抿嘴,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肩。
其实也不能完全怪她。有些泪点低的家伙,明明自己的眼睛都还红着,却还到处安慰其他人。搞得她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情绪又要因她们的话语而起伏,最后的结果只能是大家聚在一起,一边嘴硬威胁自己不要哭,一边又哭得冒起鼻涕泡。
老夏也不愿看到这样的场景,教室办公室来回跑。余晚也是纳闷,他每天都吹嘘自己教了二十几年书了,都已经算是资历很老的教师了,却也连他们这一届的离别都忍受不了,还得回办公室挽留被他丢到十万八千里的面子。
也不知他这样循环跑了多久,终于在教室变得整洁干净时,放他们回家了。
余晚抱着书,抽抽搭搭地下楼,叶陌涵跟在她身后,朝教室看了好几眼,最后也没能把他们当时写下的字条找到。
当初拆牌匾的时候,没有人去扯那上面的便利贴,也不知道是嫌麻烦还是别的原因,总之那上面的便利贴应该是一个不落的。
可他前不久跑去杂物间的时候,翻出那副牌匾时,上面的便利贴已经滑落大半,其中就包括他跟她的。他在附近认真找了找,可堆积的杂物实在太多,再加上不断有搬运东西的同学进出,他只得选择退出去。
也不知道那些东西是真的丢了还是压住了,不管是哪一种,他都已经不可能再拿回来了。
余晚或许也是想到这茬,还没出校门就问他:“叶陌涵,你说……我们之前在墙上贴的那些,是不是都没了啊?我还记得之前英语老师还为了让我们练衡水体,把一些写得好看的字迹贴在了门口,我当时还认真了好久好久,最后还是靠着你给我的字帖,一个个单词映着写,才终于被老师选上的,结果还没贴一个星期,就被撕下来了……”
叶陌涵沉默良久。
余晚知道这问题纯粹是没事找事,答案那么显而易见,问他只会连带着他一起难受,可她还是想从他口中听到否定答案,她知道他不会骗她,要是他说不是这样的,她也会信的。
她自嘲地笑笑,眼眶不禁又红了起来。
余晚,你还真是没用哦,又不是生离死别,搞得那么夸张……
“余晚。”叶陌涵在她身后唤她的名字,她跟往常一样回头,却看到他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她惊讶得差点丢下书本去接它,连刚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也惊了回去。
叶陌涵见她反应这么大,把那张纸放到她抱着的书上,笑笑:“我一早上撕下来的。”
余晚的笑还没绽开,就被一阵风给打断了。叶陌涵反应及时,立刻按住了纸片的一角,他温和地看着她瞬间落下的眼泪,无奈地轻轻给她抹去:“还没飞走啊,你怎么又哭了?飞走了也不要紧,我再给你追回来就好了啊。”
他的指尖有细小的茧,刮得她痒痒的,她嘴硬道:“我那是喜极而泣,这是开心的泪水,你个直男懂个啥。”
叶陌涵摇摇头,把那张纸小心地收进余晚的口袋里了。
也不知道怎么的,明明是一张小小的,甚至有些破旧的纸条,却让余晚之后一路的心情都高昂了不少。
她完全没想到叶陌涵会把座位表给她抠下来,她一早就知道今天要搬书,却完全没往拆教室那方面想,她以为只是安静地挪窝,各自带走自己的东西而已,没想到却把他们在这里的一切痕迹都抹去了,就好像他们经历的这一切是无关紧要的一样。
她还记得,之前老夏为了鼓励他们,专门去弄了一个大红横幅,那上面有他们每个人的名字,以及一个不留遗憾的口号,虽然简陋了点,但它却高高地悬挂在了教室后门,他们一进教室就能看到的地方。
结果那张横幅也被拿了下来,叶陌涵能留下的,也只有那张一贴就是三年的座位表,尽管老夏每学期都让人将它重新誊抄一遍,但那张表上的座位顺序,却从来都没有变过。
好像他们昨天还是新生,对彼此还不熟稔,今天发生的这些只不过是他们对未来的一种猜测罢了,高考永远也不会来打扰他们,他们停在那个懵懵懂懂的十五岁。
两人一路下来都没再说话了,两天后,他们再来这里的理由,也只能是以参加高考的名义了。
高考的那天,并未下雨,反而天气好得不得了,余晚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好的征兆,虽然袁俪几番强调让她当成平常考试一般对待,但她却抓住一切时间复习,尽管能看进去的东西少的不能再少,但只有在翻着书的时候,她才能稍微轻松一些。
那两天过得很快,明明前一天还在为文言文考点复习,后一天却意识到英语已经考完了。一切就像梦一样,残留在余晚脑子里的,只剩下了数学的两道空着的大题。
刚出考场,她恨不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昭告天下她真不是故意空着那两题的。叶陌涵赶在她鼻涕眼泪落下之前,表示了深刻的理解,这才阻止了这场灾难。
两人各怀心事地往外走,却在校门口被震惊了一把。尽管知道这两天可能会有不少前来接送的家长,但实在没想到他们竟能把学校围得滴水不漏,而其中靠近栏杆的家长恨不得将整个手跟脑袋都钻进来,这场景像极了丧尸围城。
如果不是保安拦在前面,真不知道场面会乱成什么样子。
余晚站在原地远远望了一眼,就知道她老娘肯定不会在这里。怀揣着可能见到老爸的想法,她还是忍不住踮脚往前眺望。
叶陌涵见她头仰得高高的,半点不注意脚下,不禁伸出手将她半圈着,神奇的是,他俩摆出这样别扭的姿势竟也没多少人注意,叶陌涵大胆起来,正打算把她整个人圈起来,她却兴奋地摇着他胳膊,不住地喊道:“叶陌涵叶陌涵你快看!叶阿姨来了!她在门口!”
叶陌涵朝她指着的方向望去,竟真的看到了那个人。
此时,保安们正得了信号,缓缓将门打开。学生家长一窝蜂地往门口聚拢,有几个保持理智的家长让其他人往外挪挪,但很快,声音就被人群的哄闹声淹没,保安只得再次维持秩序。
叶陌涵一失神间,身旁就没了余晚的踪影。
人流从他身边穿过,仿佛一眼望不到边。他往四周找去,却只能看到一张张麻木的脸庞,他焦急地大喊:“余晚!余晚你在哪儿?余晚?!”
他有些懊悔那片刻的失神,他全然没想到老妈真的履行了那个诺言,赶在高考当天给他打气,见到她的刹那,兴奋刚要从脸上溢出,就发现身边最重要的那个人却消失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没有看好她,心里满满的愧疚担心,尽管知道她走丢的可能性不大,但仍旧很担心上次那样的踩踏事件会发生在她身上。
他的声音没传出多远,甚至都抵达不了门口。他不知道她能不能听到这个声音,只得一直喊一直喊。有同班同学听到后,也跟着一起喊,一时间,余晚的名字竟像一条整齐的队伍般,行进了很远很远。
可人还是没有找到,身边的人群变得稀疏,喊得人也变得越来越少,好像最后只有他一个人被丢在了这儿。
“叶陌涵!叶陌涵我在这儿!”一个鲜活的声音传来,嘹亮的嗓音霎时落进他心里,他忙顺着声音寻去,发现方才让他焦急许久的人正站在一棵树下,隔着人群与小道,笑盈盈地看着他。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只觉得胸口有什么东西烧了起来。顾不上顾虑身边的行人,他直直地朝她走去。她手里拿着两杯冷饮,见他直冲冲地过来,刚要把其中一杯蓝莓的递给他,却被劈头盖脸的责问制止了。
“余晚你下次要走的时候麻烦告诉我一声行吗?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吗?你知道人有多少吗?你就这么不管不顾地从我旁边溜走,能不能跟我打声招呼?”叶陌涵也不知道她一瞬间能不能理解他的意思,把心中的疑问全然发泄出来。
余晚的手僵在半空,杯子上面的水珠滴在手背上,让她有些发冷。她犹豫着,像个无意间犯了错误的小孩,怯怯地把脑袋低着,不敢看他一眼,也忘了把手收回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手里的冷饮被人抽走,脑袋也被人用熟悉的力道揉了揉。
她仍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耳边传来他无奈的声音:“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下次要走的话,一定一定要让我知道。”
她僵硬地点了点头,手掌蓦地一暖,她悄悄低头,他的五指穿插着她的五指,像一朵含苞的花,静静地停在腿边。
“走吧。”他轻轻牵着她,慢慢往校门口走去。
立德对于学风学纪一向要求严明,他们今天的举止如果被老师发现,肯定得被抓进年级处的。也不知道是不是高考有什么特殊的权利,站在门口的老师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他们安然过去了。
还好余晚勉强保住了理智,在与叶阿姨见面前就把手松开了。姜颜也不知道有没有看到,笑得倒是贼兮兮的,直直地上前来拉她的手,和气地招呼:“走走走,去阿姨家吃饭。小沫你是不知道,我跟你妈求了好久才让她把你放出来这么一小会儿,她还特地嘱咐不让我给你们吃荤腥油腻的,看看你妈妈多关心你啊!”
说着,她弹了一下叶陌涵的额头,狡黠地笑:“臭小子,你看我也多疼你,千辛万苦才赶在这一天回来了,可没把我累得,坐了好几个小时的火车呢!”
叶陌涵摸摸额头,顺着她的话往下说道:“那您赶快回去休息吧。”
姜颜左挽一个,右牵一个,喜滋滋地把他们带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