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直男送给你》秋亦书

81、久违的谈心

　　开春后一两天，就投入了紧张的学习。

　　一个冬天过去，学生们待在家里本该变得膘肥体壮的，没想到竟一个都没胖，有些甚至还瘦了不少。老夏甚感欣慰，对这群孩子不禁更加关切起来，在他们收拾书本的间隙，挨个过问寒假在家的情况，简直比查户口的都要详细。

　　好在老天没给他吃饱了撑了的时间，他只问完第一组就打了下课铃。

　　一轮复习已经过去，一模的打击却还是仿若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他们心上。余晚不敢懈怠，每个知识点都记了忘，忘了记，如此循环，哪怕她脑子再钝，也会有记住的那天。

　　拼命复习的后果，就是减少了与同学间的交流。前段时间她还跟花璃打闹几下，寒假的时候也总是三句就要闹腾起来，但现在却没了这个时间，也没了这个心思。

　　叶陌涵像是对这些习以为常了一般，有时候忙完了自己的，还会抽空帮她讲几道题，如果时间还充足的话，他也会下楼打会儿球，毕竟教室的气氛太过严肃，整天待着对脑子也不好。

　　余晚经常受不了教室的氛围，三天两头就去操场散会儿步，跟花啊草啊木啊聊聊天，不过聊天的内容大多是今天复习了什么，背了什么。

　　如果那些植物有嘴巴的话，估计没等她靠近就吐了她一身，这些东西实在是听腻了，简直比老夏啰嗦的还多。

　　余晚一直以为理科跟文科比起来，要记的东西应该是很少的，但没想到还是被生物化学坑了一把，越记越繁杂，越繁杂越记，有时候从教室出来，她感觉都要找不着东西南北了，委实头大又头疼。

　　花璃看起来还是没心没肺的，会的就做，不会的就等着老师讲，简直不要再佛。余晚每次看到她在那不慌不忙地做作业，都有种跪下来顶礼膜拜的冲动，好在每次在她崇拜前，花璃都会咧着嘴送她一个冷笑，彻底帮她断了这个念头。

　　渐渐地，适应了学习节奏后，余晚就很少去埋怨或者责怪布置作业尤其多的任课老师了。而每次周测，她的成绩依旧稀巴烂，每每看着上面那不理想的分数，她总有种想逃离这里的感觉。

　　每天的训练让她对自己充满了期待，但又被现实的分数打回原形，以至于后来的一段时间她都是低头走路的。

　　叶陌涵见她走路的姿势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终于忍不住说道：“再低脑袋就埋进土里了，埋土了学习也得照搞不误。”

　　“那正好，”她脑袋下降的幅度又大了一点，“埋了我吧，我还挺想去体验一下种子的生活环境的，这也好让我知道它们蓬勃向上的动力是什么。”

　　他捏着她的耳朵，强迫她把头扬起来。对着太阳的方向，他说道：“看到动力了吗？那就是。”

　　她条件反射般遮住了眼，垂头丧气地说：“别那么文艺，我听不太懂。”

　　他笑笑，揉揉她的头。见她脑袋又有下降的趋势，手指轻轻换了着力点，变成揪的姿势，威胁道：“一低头耳朵就会被揪红，你看着办吧。”

　　“阴险。”她不忿地去抓他的手，却扑了个空，只是耳朵上依旧残留他指尖的温度。她轻轻摸了摸，竟然是跟太阳一般的温度，她眯起眼，说道：“还好没让你揪到，不然耳朵迟早得成招风耳。”

　　他插着口袋，悠哉地说：“既然怕被揪，那就别低着头了，怪丑的。”

　　她唉声叹气：“没办法啊，生活折弯了我的脊梁，都是生活所迫啊生活所迫。”

　　“你那是被生活折断了脖子。”他毫不留情地补了一刀，不知不觉间走在了她前面。

　　她在原地望着他即将远去的背影哭笑不得，“别破坏气氛好吧，我在抒发我命不由我的感情来着，都被你给打断了。”

　　他回头问她：“有什么不由你的？你看你，除了成绩一般之外，基本就没别闪光点了，也算是被老天宠幸的小孩了。”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虽然你这马屁拍得非常好，但我还是很困扰啊……”

　　话还没说完，她就看到前方一道熟悉的身影，那人高高瘦瘦的，正推着自行车，不知是车坏了还是骑累了，正一步步地走着。但他步子很快，似乎生怕耽误这一会儿会发生什么一样。

　　“那是吴皓南吧，走得好快啊。”

　　叶陌涵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跟着点头道：“是啊，最近都没看到他打球了，估计太紧张了，我还以为越接近这种时刻，放松的人会越多。”

　　她瞥他一眼，哼道：“以为谁都像你一样靠打球释放压力吗？”

　　说着，又没精打采起来，毕竟，她放松的方式一向是睡个昏天黑地的，如今连这个小小的愿望都成了奢望，只能仰头望天无语凝噎了。

　　叶陌涵见她果真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捏捏她的手，话不多说就带她慢慢往前跑。她跑得晕头转向，奈何想止步又止不了，只得大声问他：“话说得好好的，你往前跑什么啊？我脑袋有点晕，要不我们慢慢走回家吧。”

　　他转头笑道：“你不是说你现在困扰吗，逃回家就不困扰了。”

　　这个理由……余晚本想摸着下巴总结一句，但一只手现在在人家手里握着，另一只手太笨了容易戳着她，她只好简单总结一番。这个理由，一听就知道是他乱说的，肯定是一个随便打发她的借口！男生啊……果然都是那个样子的。

　　她心里不住地啧啧摇头，另一边又没有挣开他，也是个矛盾的家伙啊。

　　吃过饭后，心情果真好了不少。

　　她愉快地伸了个懒腰，瞥了眼坐得端正的叶陌涵，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调整心态的，除了从老夏那儿回来的那次表情有些凝重之外，之后的几天竟然跟没事人一样，考试认真考，作业复习做。

　　他上课复习他的资料，偶尔抬头看一眼老师讲到哪儿了，其他时间跟平常没两样。

　　她幽幽地叹了半口气，就听到袁俪斥责：“吃得正饱在那儿干叹气，实在没事干就过来帮忙，看把你闲的。”

　　余晚收回那半口气，连忙答：“不用了不用了，我马上就写作业去了，你一个人好好加油，我会在心底默默给你打气的。”

　　袁俪也没再理她，走之前看了她一眼，关上了厨房的门。

　　余晚在外捂嘴偷笑，刚笑了几秒就察觉叶陌涵在看她，吸了吸鼻子，正色道：“走吧走吧，回家做作业吧，免得一会儿被她留下来当苦力。”

　　他抽了张纸过去，见她毫无反应，忍笑提醒道：“嘴角有粒米，自己擦了，免得一会儿饿了被你想起来又吃到肚子里了。”

　　余晚一愣，摸了摸自己的脸，不好意思地接过纸，随意擦过后，这才后知后觉地说：“我说你刚刚怎么一直在看我呢，原来是脸上有东西，估计你心里白白笑话了我好久，我还都不知道，就知道看我笑话啊叶陌涵。”

　　他站起身，含笑望着她，余晚还坐在原地，平白看着比他矮了很多，不觉竟显得气势弱了不少。她站起身，尽管知道自己还是矮他大半截，但还是梗着脖子补充道：“虽然那啥，虽然现在情况有点不一样了，但该给面子的时候还是得给面子，不然糗事都给你知道了，我又不好灭口。”

　　他忽地往她身后看了一眼，腿弯了弯，几乎就凑在她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反正也没事儿，以后都得知道的。”

　　余晚一愣，恼道：“不知道你又在说什么破话……”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话来，他笑笑，拎起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往外走。

　　见他要离开，她忙明知故问：“要走啊？”

　　他回头朝她招手，笑道：“是啊，难不成你要送我一程？”

　　“谁要送你啊……也不知道这自作多情是跟谁学的……”余晚小声嘀咕。

　　他看得有趣，朝厨房里还在忙活的袁俪朗声道：“阿姨，我先回去了啊。”

　　得到袁俪的应答后，他这才离开，关门前，朝余晚展开了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尽管她对着这张脸十几年了，但不得不说，还是有些瘆得慌，这几年叶陌涵修炼得越来越像一只狐狸了。

　　他眉眼略微有些清冷，五官不同于成梓垣的张扬，也不像温彦博那般呆板，笑起来的时候眼睛迷成弯弯一条，像极了小桥，但这些天里，他的笑容里总带了些狡黠的意味，让她有些摸不透，总觉得这货又陌生又熟悉。

　　她抽了个空，把这个情况跟花璃描述了一番，花璃以一副过来人的样子拍拍她的背，语重心长：“都是这样的，有时候成梓垣戏弄我，差不多也是这个样子，不过我跟你不一样，我把那种笑容称为欠扁，没你形容得那么文雅。”

　　“嗯……这么一说好像也有点像。”她扬起嘴角，脑补了一下那个场面，“不过我觉得还是小狐狸好听点，也算是给他个面子。”

　　花璃捏捏她胳膊内侧的肉：“你还真是会给叶陌涵找台阶下啊，之前跟我形容温彦博，都是什么这货啊，温某啊，到了叶陌涵那儿就是可可爱爱的小狐狸了。温彦博还真惨。”

　　余晚被她捏痒了，缩缩脖子往外躲了躲：“也还好啊，我也经常背地里这样称呼叶陌涵的，只是没有当面说，就怕不小心给他听到了，他耳朵眼睛一向灵光。”

　　“原来你知道啊，”花璃摇头叹道，“叶陌涵也是不容易，搞得某人到现在才发觉出什么，比温彦博惨多了。”

　　余晚一激灵，坐正问她：“说起来，最近好像都没看到成梓垣找你玩儿了，你跟他是不是闹了什么矛盾啊？”

　　“没有，”花璃拂了拂耳边的碎发，“我只是问了他一个问题，把他难倒了而已。再说了，我们能闹什么矛盾啊，这不也没多长时间就要毕业了吗，就算他想闹矛盾，你觉得我这大度的人会跟他计较吗？肯定踹他两脚就算过去了。”

　　“那您还真是大度。”余晚默默扶额，想悄悄与她拉开点距离，以保证自己的安全，奈何挪了一小会儿才发现她坐着自己的衣角，只得欲哭无泪。

　　花璃大方搂住她的脖子，笑道：“哎呀，对你我肯定不会这么粗暴的嘛，顶多就捶一捶你，不会有什么出格的举动的，至少不会见血的。”

　　余晚艰难地笑笑：“那你确实还挺温柔的哈。”

　　花璃笑而不语，看了看时间，估摸着快上课了，但手却还没放开。余晚正想间接提醒她一句，就见成梓垣跟体委打闹着路过，整张脸宛如初生的暖阳一样，十分灿烂。似乎是注意到搂着的两人，成梓垣一愣，没多看就逃也一般地离开了。

　　见他反应竟然这么大，花璃也有些绷不住，但想着余晚正一脸困惑地瞧着她，便很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拍拍她的脑袋，笑道：“快上课了，我先走了啊。”

　　余晚愣愣地由她拍着，很想拦住她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那离开的姿态，她深有体会，就像一个做了坏事的小孩，遇见了刚好在现场的大人。尽管不知道花璃跟他有什么不可明说的过节，但余晚还是在她转身前问道：“你俩是怎么了啊？”

　　花璃好似没听到，又朝她笑了一下。

　　余晚不禁有些失望，她知道自己不该过问，也不该插手花璃的私事，但她确实想知道花璃的想法。

　　每次问她，要么扯开话题，要么答得模棱两可，或者就装作没听到。她明白每个人都有情绪低落的时候，也理解不愿将这些烦心事告知他人的想法，但她确实很想很想帮帮她。花璃总爱将所有都埋在心里，就跟叶陌涵一样，不愿对人展现一个毫无保留的自己。

　　试探多了，得不到任何结果，那扇关着的门虽然开了一条小缝，但她依旧窥视不到任何东西，时间久了，她也会很失望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