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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大早上的烦闷燥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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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我突然想起……”余晚的头侧到一半,又灰溜溜转了回来,“算了,还是下课再说吧。”
叶陌涵看了眼背着手站在门口的老夏,憋笑憋得脸都红了。
大晚上的路灯依旧跟个摆设似的,余晚跟叶陌涵只能顺着人流慢慢往外走,余晚一门心思全放在如何不被人群冲散这件事上,以至于出了学校才记起还有话要说。
“叶陌涵,我想问问你军训的事儿。”她单刀直入。
叶陌涵脸上闪过一丝迷茫,见余晚的眼神变得有丝危险,也丝毫未察觉:“军训?军训怎么了?不是过去好久了吗?”
“你管五天叫好久?”余晚战术性嘲讽一句,“……就是我军训的时候,有天晕倒了,听花璃说好像是你把我带到医务室去的,但我记得你一直都没提过这件事,所以就来问问。”
叶陌涵想了想,依稀有了印象:“哦,那个啊……没错,你确实是晕倒了,但不是我送去的。”
“什么鬼?”余晚皱眉,这跟所得情报不符啊。
“好像是一个娃娃脸送去的,当时我站他旁边,他发现后我就顺手帮了忙,最后我就跟着他去了一趟,时不时搭了把手,”叶陌涵说,“别说,你还有点沉,把人压得脸通红。”
“是吗,”余晚不痛不痒地说,“那您顺手还顺得挺好,还多亏你识大体搭了个手,否则我就要把人压死了,您辛苦了。”
叶陌涵刚要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又想起余晚冷嘲热讽的时候爱用“您”字,嘴边的话硬生生挤了回去,脱口而出的字稍微逆转了一下谈话的方向:“虽然重是重了点,但也没到压死人的地步,顶多压得半身不遂。”
余晚盯着他分外认真的双眼,冷哼了声,一口老血哽在喉头,不上不下难受得很。
最后,她转移话题说:“天气不错的时候就别影响我心情了啊。”
叶陌涵抬头望向天空,默了默,还是不能昧着良心附和她的话。
今晚的月色不太好,看不清星星的光亮,也看不到月亮的身影,天空阴沉沉的,连云头都看不到一朵,不知是被人间烟火所没,还是早早寻了个地方降落了。
也许是心里有火发不出来,余晚一路都走得极快。问这个问题之前,她也不是没想过会得出这么个回答,照叶陌涵的德行,要他真背她去了医务室,不嘚瑟个百八十年再嘲笑她个千百年就不是他了。万万没想到,他跟凑热闹似的就搭了把手,看见她回来也没问个一两句,最后竟然还嘲笑她胖?!!
“我是挺胖的,就那些杆子不胖,你以后别跟我这个胖子走了。”想了又想,她还是把这句话说了出来。
他莫名其妙:“我什么时候说你胖了?你这屎盆子扣得挺突然的啊。”
余晚指着他问:“要不来一下情景还原?就你这忘性,还读理科呢,怕是连公式都记不住。”
“……”他对于自己说出的话还是有点谱的,不至于这么说了就忘,三两下记起后,他沉重道:“我说,你,沉,没说,你,胖。”
余晚却不想理他,她快步走在他前面,摇头道:“不听不听,王八念经,不听不听,王八神经。”
“看路!”
余晚还懵着呢,就被人猛地拉到一边,拉的人还是刚才冲她吼的那个。她稳住身体,刚抬起眼,就被他一瞪:“不要一个人走那么快,被车擦到都不知道。”
余晚从他手里把胳膊抽回来,嘴硬道:“人行道上哪儿来的车。”
叶陌涵指着刚从身边呼啸而去的一辆,反问道:“自行车不叫车?”
“擦不着的。”
他哼了一声:“我是怕人家车被你给刮倒了,不然最后还得赔人家钱。”
她白他一眼,倒是没再一鼓作气往前冲了,其实就算她想冲也没办法,叶陌涵在身后跟得紧紧的,跟个跟屁虫一样,还美其名曰保护车,免得到时候赔钱还得拉他一块儿。
余晚撇撇嘴,盯着脚下的砖块看,不知为什么,脚步轻快了不少,连风也不再如当时那般燥热了。她想想,板着的嘴角往上翘了翘,也许是没叶陌涵在眼前碍眼了吧。
叶陌涵静静瞅了她片刻,从背影来看,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是整个人跟个小狗似的耷拉着脑袋,一脚一脚踢着脚下的小石子,指不定把哪个当成他头在踢呢。
他摇摇头,果然还是不要把炸毛的她惹得太狠,不过她今天这样断章取义也太不对了,也不知她语文怎么考那么高的,也许是余跟语读音相近?那他要改成应陌涵是不是英语能上一大台阶?
他仔细想了想余晚这么喊他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还是算了吧。
余晚听后面没动静了,眼瞅着要到家了,假装预测明天天气似的,仰头用余光瞥了眼,发现他也跟着站在身后。略一犹豫后,她直直往楼道里冲,打算留下一个帅气背影好好威慑一下,拐弯时见他还站在原地,不知在看谁,反正一个眼神也没留给她,她突然就很来气,愣是从三楼冲下去,堪堪停在他面前。
他吓了一跳:“要谋杀我?”
她缓缓勾唇,双眼向上盯着他笑:“晚安。”
叶陌涵眼里的惊悚更深了,他打量着眼前的人,又深深回想了一遍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好事儿。
路灯的光亮在她脸上散下一片淡黄的轻纱,显得刚经历过军训的她更黑了,还多了些喜感。
他犹豫着伸手,刚要摸摸她额头试试温度,她却立刻跑进楼道,转眼又蹬蹬蹬上楼了。
“……晚安。”他怔了怔,终挤出这两个字。
余晚第二天一大早精神很好,可能是昨天叶陌涵被吓傻的表情太对她胃口了,回家后没多久就睡着了。
吃过早点后,在路口等了会儿没见到叶陌涵来,以为他是做噩梦了还没起来,便把袁俪让她带的豆浆小心放进包里。走到学校后,如她所料看到了站在高一楼下巡视的年级主任,她神色淡然地路过主任,路过几个漆黑的教室,路过几个躲在教室外面偷吃早点的同学,顺利到达了九班。
刚把东西放到叶陌涵桌肚里,便看到她的新同桌打着哈欠进来了。
“早啊,你怎么起这么早啊?”如果人家是成绩好的孩子,那这话她还是收回吧。
“……跟我说话啊,早啊。”他迷茫地指了指自己,随即迫切地从鼓鼓囊囊的书包里拿出一碗打包好的面,一向有些下垂的小狗眼在此时变得神采飞扬,“这家店卖的面超级好吃,如果不起早,那肯定是等不到了的。我先去外面吃了啊,一会老夏来了就惨了。”说罢便端着面匆匆忙忙往外面跑。
“诶你还没跟我说是哪家呢!”余晚喊得有些迟,只好等他回来了再问。
她百无聊赖坐了会儿,拿出新发的书,看了看第一页自己的名字,又拿起笔在上面画了个卡通人物,看着还不错,等墨迹干了后,又把书原原本本地放回去,继续百无聊赖。
没几分钟叶陌涵就来了,看到她撑着脑袋端正坐着还觉得有些新奇。
她朝他努努嘴:“我妈买的豆浆放你桌里了,应该还没冷。”
叶陌涵拿起豆浆摇了摇,插吸管,刚准备喝,就看到门口的白瓷砖上隐隐映着个人影,不动声色把豆浆放了回去。
“都干什么呢,还有五分钟就上课了啊,我在这儿帮你们计时,三分钟后还没吃完的就别进来了,接着在外头吃。”老夏站得笔直,看了眼这群学生,便站在门口,隔会儿就看眼手表,顺带提醒让吃面喝汤的别烫着了。
温彦博只喝了两口便跑了回来,擦了擦嘴后,翻出语文书认真读了起来。就在余晚纠结该不该告诉那勤奋的孩子今天是英语早自习的时候,花璃踩着小碎步溜了进来,刚放下书包就隔着走道跟她说:“老夏怎么每天早上都这么精神啊,吓我一跳,还以为他是来专程撵人回去的。”
余晚狡黠一笑:“得亏我机智,起了个大早。”
花璃言简意赅:“希望五十天之后你也能笑着说出这句话。”
等老夏进来时,人已经来得差不多了,有些脑门上布满汗珠还是慢了一步的人原本想混进去,却被老夏严厉的眼神吓退,老实去外头罚站了。他似乎还是很不满,恨铁不成钢地在教室吼了他们几声,那声音简直都能把风扇上面的灰尘给掀下来,要是时间再长一点,机会都能被落下的灰尘蒙窒息了。
英语老师许涛进来后,老夏略微收敛了些,在教室里转了两圈后,愤愤背着手出去了,留下许涛早已习以为常的神情。许涛让磁带带着领读了会儿,趁他们自己背单词的空当,叫了几个人出去,余晚漫不经心瞥了眼,看到了叶陌涵和他同桌,于是想也不想就知道了是说成绩的事儿。
叶陌涵成绩一向很好,英语算是他的短板,但这短板跟她比起来也高了不少。至于叶陌涵身边的人,好像除了她这么一个成绩不大好的围着之外,基本都是些优秀的人了,男女都有,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眨眼间吧,他本人倒是对这些漠不关心。
温彦博多嘴道:“左轻雪也出去了啊……”
“左轻雪?”余晚问,“是谁啊?”
“叶陌涵同桌,咋班英语最好的,”他说,“原本还想着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一问她的,现在看来有点难。”
余晚以为他不太好意思意思,接口道:“那也不一定啊,你都没问过。”
“说得也是……”温彦博话还没说完,他们就回来了。
叶陌涵还是一如既往,镇定中透着一股微弱的吊儿郎当,余晚浅浅看了一眼,就把视线停在身边的左轻雪身上,她也是一脸平静。余晚有些纳闷,这俩不会是什么失散多年的兄妹或者姐弟吧,这神情一致得有些过头了。
没等余晚脑补出一场大戏,左轻雪就开口了:“叶陌涵,我觉得英语老师说得挺有道理的,可以当个锻炼啊,反正我们每天早上都要读的。”
余晚没有偷听他人谈话的爱好,身子刚往前挪了挪,就听到叶陌涵说道:“我害羞,还是算了吧。”
余晚脑补了一下叶陌涵恬不知耻说出这句话的样子,抖了抖。
“嗓子也不太好。”他补了一句,还故意咳了咳。
余晚更加不适了,忙把注意力放到课文上,免得再继续听他编瞎话。
高中的书读起来真要命,一早自习读下来能记住的没有多少,嗓子倒是哑了很多。余晚咳了咳,课后倒水的时候还受到花璃的无情嘲笑:“太老实了朋友,可以偷偷歇会儿,对了,我桌里有喉片,一会儿去吞了。”
“好。”余晚咽了口水,跟她闲聊了几句就回了座位,正要坐下时,看到左轻雪正凑过去看叶陌涵的练习题,短发挡住窗外的光,身形像只慵懒的猫。
余晚短短看了眼就坐下了,拿出草稿纸,低头画圈,不知道画了多少遍,直到温彦博轻咳两声,她才反应过来,笑了笑,拿出课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