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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变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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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惊鸿,你还是那么爱哭呢。”韩婉辞故意出现在她最狼狈的时刻,叫莫惊鸿措手不及。
“你实在不该回来。”韩婉辞从来就不想看见她,但她今日又不得不来。
莫惊鸿往她身后打量,嗤笑了一声:“张俟臣怕死,所以叫你来传话么?”
对于莫惊鸿的奚落,韩婉辞心底难免不平,但她今日来,不是来不平的。
“我知道关芙的下落。”在听到关芙两字的瞬间,常默初明显有了意识。韩婉辞对此很满意,她掩鼻轻笑:“实际上,关芙在我手里,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莫惊鸿忽然笑了,就像是当初得知韩婉辞要入天星阁学剑一样。不知剑为何物的人竟要学剑,何等可笑。剑于她,不过是杀人的铁片罢了。
韩婉辞只听得这笑声似曾相识,宛如十八年前天星阁前隔水传来的那嘲讽,让她无地自容。
“你要用关芙来威胁我?呵,你难道不知,这世上最期盼她死的人,便应是我?”在提到关芙两字的时候,莫惊鸿刻意观察常默初的反应。他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关芙,好啊,几十年的同门之谊,竟如此微不足道么?
韩婉辞也望着常默初,她一度觉得他很有可能是故意装作这副模样的,可那只是个可笑的觉得,关芙之于常默初,是她根本无法想象的:“没了关芙,你以为他能活?”
“我们都是该死的人,十二年前就该死,谁都不要想活。”莫惊鸿语气森然,唇角的笑意让韩婉辞害怕。
“你疯了。”她毫不怀疑莫惊鸿的确会这么做。十二年前便有机会杀了张俟臣的人,竟将长剑掷出钉在天星阁门楣之上,白衣染血徒步离去。就为了赫连秋那一句话。
她是真的要杀张俟臣。
“如果加上司马长功的下落呢?”韩婉辞还想再赌一把。
莫惊鸿蓦然转身,在五块墓碑上辨认。没有那四个字!
那夜司马长功的哀嚎响彻星空下,所有人都以为他是第一个死的。莫惊鸿提剑而出只看到他的腿,她本也认不出那是谁的腿,只因他脚上那双半新的羊皮靴子,原本是倪珩的。
韩婉辞哧鼻,她发现莫惊鸿动心了。“我的条件很简单,请你明天一早再动手。”她想不出莫惊鸿有拒绝的理由。
“这个埋伏,已经准备了十二年吧?”
韩婉辞瞳孔微缩,她是想诱她走人陷阱,却不明白莫惊鸿如何在眨眼之间就洞悉了这充满诱惑的阴谋。
莫惊鸿看了看墓碑,那上面的字绵软无力,想是雕刻者的内心充满了恐惧。
“你们若是想杀司马,尽管杀就是,他活着,还不如死了痛快。”有风吹来,莫惊鸿手中的剑被风吹得晃了晃,韩婉辞依稀觉得那把剑有些面熟,却是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
“看来你和司马长功的关系果然不怎样。”她像是在试探什么,莫惊鸿未见得动容,反倒是藏匿于她心底的旧事竟慢慢爬了出来。
那座她不肯想起的浸月楼。
在水边的白鹭从薄雾中归来之前,庐江会一直守在窗前待雾散去,百无聊赖曾与她说起天象一方曼陀罗将谢的时候,莫惊鸿竟跪倒在司马长功背后,她白衣被风拂动,像一朵心怀叵测的曼陀罗。这是个秘密,庐江用食指点了点她的唇,讳莫如深。
曼陀罗有毒,莫惊鸿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所以在心底,莫惊鸿是期望司马长功彻底人间蒸发的吧?韩婉辞并不知道在方才在青竹庵中,司马长功回眸对张俟臣说了句一模一样的话。
莫惊鸿嘴角勾了勾,转过脸不再看她。
这冷漠让韩婉辞尴尬,她十八年来一直都活在这种尴尬里,他们是同门师兄妹,而她从来都只是个外人。
“这算是拒绝?”韩婉辞失去了耐心。莫惊鸿恍若不闻,用自己洁白的衣袖去擦常默初的脸。
常默初嘴里翻来覆去却只是一个字:芙。
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在莫惊鸿仔细分辨的间隙,韩婉辞已不见了。
有风,带腥味的风。这味道刻骨铭心。
师父说:“手握利刃倘有杀意,便生腥臭之气,此气方寸间,应有十万哀魂。”
起初她懊恼为何从来都闻不到师父说的那种腥气,直到有一日,她不想再闻到。
风生。
万箭齐发。
泛着蓝光的箭矢飞来时,竟有几分像长亭外那场骤雨。拇指推剑出鞘,莫惊鸿在身前挽了个剑花,飞来伤人的箭竟贴在她剑上,顺着剑花的方向飞舞出去,将陆续飞来的同类从尖端劈开,绽成一朵朵莲花,漫天散落。
“除了张俟臣,谁也不配死在这里。滚。”
她不想在梦女坪上,在师父的面前杀无关的人。
可有时候隐忍,在旁人看来却是示弱。于是箭雨再至。
本是徒劳无功的重复,却在片刻内出现了变故:常默初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