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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Two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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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4?
为什么是514?
他的眼睛一直是雾蒙蒙的,看着它,可以想象末日的港口,清晨起来大海上的感觉,朦朦胧胧能看见一只巨兽翻腾出海面。
后来有个不正经的博士骗他吃了很多鱼肝油,可是一直把博士吃穷了他的眼睛都没变得——清澈。
雾蒙蒙的眼睛看着虚空,“514”和“#”在他脑内过了一遍又一遍。
人类的感官是互通的,看到和听到,他却像一台满目疮痍的机器,看不真切,听不真切。
甚至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开始发呆的……
路易丝讲了半天,小孩头也不抬一个。
路易丝不确定他听进去没有,不过这些跟她无关。
“还有,就是有些地方,会掉落扑克牌。”
路易丝看到小孩把头抬起来了,有些惊讶。
却不是在看她……
青年的头发不是很长,却很多。余光穿过发丝看不清那枚徽章,只能看个大概,当他呆呆地看着男人肩侧别在外套上的徽章时,发现那根黑白漆的飘带上有一颗凸出的图案。
是个“*”。
……
路易丝直接无语。
——
红茶妹妹走过来告别,她说她要去找她的妹妹,就向树林深处走去了。
几个从头到尾没说过话的人也沉默起身走进了树林。
路易丝看人走得差不多了,起身走到了餐桌对面。
“嘿,Justin,我的伙伴呢?”
她走近才看见男人手中的扑克牌。
牌面很大,是一张黑白小王。
所以说起扑克牌的时候小孩才会看向他,因为他一直在课桌下面转牌吗!
“哪个?”
男人把牌放在了桌面上,为数不多的人都看了过来。
男人靠在椅背上,一双原本无处安放的长腿在餐桌下伸展,很快撞上了一条细细的腿,他也没在意,嘴角带着弧度,没有正眼看女人。
“Q。”
“嗯?抱歉,我并不认识。”
路易丝皱起了眉,她本就长得风华绝代,皱眉的时候依旧贵气。
“Q,那个和你一起进去的女人,你没带她出来?”
他嗤笑一声,眉毛挑起一个骄傲的弧度,他笑着说:“里面?外面?你定义的吗?”
他收回了腿,俯身向前。
视野的上部分突然变暗,青年愣了愣,雾蒙蒙的眼睛看着面前放大的棱角冷硬的脸,雕塑般锋利的鼻尖离他的脸就差分毫,他面上的绒毛都在舒张着拉近距离。
男人轻笑着开口:“小朋友,不要因为喜欢漂亮姐姐就听她们的话,特别是,别把你的牌给她们。”
男人笑着远离他,手在桌子上那张只有黑白灰的扑克牌上敲了几下。
他对路易丝说:“她想要我的牌,我不想给,她就走了,我也不知道她去哪了。”
男人笑着摊手离开,拿走了那张惹眼的扑克牌。
路易丝看着他的背影,暗暗咬牙。
她身边的雪莉突然追了几步,喊道:“喂!小井!”
男人停下脚步,反应迟钝的青年撞上了他的背。
青年被发现了,无措地站在原地。
男人回头时看见一个极好的发旋,他拿头顶对着他。
贾斯汀嗤笑一声继续向前走,青年跟了上去。
……
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后面那个跟条跟屁虫似的。
站在原地的雪莉狠狠地跺脚,恨铁不成钢:“你说他是傻的还是聪明的!”
路易丝忧郁地皱起眉:“牌还在柒手上……”
雪莉气急败坏:“是她偷了牌!她活该!”
路易丝捏了捏睛明穴,舒展了眉毛,问:“还是没人找到剩余一张JOKER吗?”
雪莉歇斯底里地喊:“没有,没有,根本没有!所有人都在找,所有人都想要JOKER!你看那个傻子,根本不知道扑克牌能干嘛,还是跟着他!”
路易丝避重就轻地讲了一席话,最后才提了扑克牌。
明明最重要的东西,放在最后,有些掩饰又有着刻意,既是试探也是忠告
。
路易丝扫了眼桌子,说:“不用管他了,我们走吧。”
……
所有人走后,那座“矮人的城堡”的城门打开了。
生锈的地方发出刺耳的摩擦音,一张五官极其夸张的脸从黑暗中显现。
极圆的眼珠一动不动盯着外面,两团腮帮鼓起,扯着大大的笑脸。
光线打在上面出现了不合常理的反光,它咧开的嘴没在阴影里……
夜幕,宴席结束后,戴着蓝帽子穿着吊带裤的木偶从城堡里一蹦一跳地走出来。
它格外欢快地绕着餐桌走了一圈。
它走过地方,椅子背后都出现了数字,或者字母,或者字符。
其中两个人,椅子上出现了黑桃和梅花,还有两个人的椅子上,出现了英文单词。
那两把椅子挨得极近。
木偶在那两把椅子后边停留了许久……
然后他的眼珠子掉了出来。
圆圆的珠子滚到了山坡下,滚进了树林,不见踪影。
木偶也在两把椅子背后变成了倒塌的一堆积木。
……
树林里,青年已经第五次经过那棵长了一朵红蘑菇的树了。
头两次他可以骗自己是巧合,但现在是第五次了。
男人在绕他,他也跟着他绕。
第六次经过时,他根本没有反应过来就被男人单手压在了树上,红蘑菇在他的左边,娇羞似得颤了颤。
男人在他耳边轻吐气息,问他:“小朋友,你也想要JOKER?你知道牌用来干什么的吗?”
“用来……干什么的……”
青年说话的时候会喘气,每个字都十分低沉,黏糊糊的像煮烂的糯米,男人的侧脸被这样软软糯糯的气息拂过,笑容更盛。
“你不知道还跟着我?”
他思考了片刻,“嗯……”
男人气笑了。
“为什么跟着我?”
青年本来就没抬头,一直看着他的喉结,现在再低头,给他的就剩一个发旋了……
男人等了许久,低头去看他的脸,只看到一个侧脸。
黑色的燕尾服上金丝银线,衣领的边角都用金色包边,青年把脸埋在膨得像朵花的前襟里。
他皮肤很薄,脸侧能看到血丝,所以很容易脸红。
贾斯汀多看了会,小东西长得白,脸红起来只能那么红了。
他换了个问题:“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微微抬头,下意识想回答,但是张了张嘴不知道该答什么。
于是他想自己金属铭牌上的“#”和“514”,眼睛不自觉得跟男人那双阴戾却有亮光的眼睛对上。
男人薄唇,会笑,脸廓弧蒙了一层柔光,就像金属表面魔幻的光。
他的眉毛眼睛鼻梁都是极好的形状,只有那种生在那些治安差的地方的人,才会有这副迷人的戾气,如此桀骜不驯。
他的相貌又是万一挑一的长相,但他就像阴暗的巷子里一双阴冷的眼睛,生锈的兽笼里伸出的双手。
总之,敢跟着他走的人,少之又少。
生锈的机器艰难运转,他无意识地喃喃:“Ai……rey……”
他无意识地看向那双眼睛,重复:“我叫……Airey……”
“喔,那Airey小朋友为什么跟着我?”
“……”
艾磊看向别处,找到一颗小石子盯着,贾斯汀在他脑边左探右探艾磊都不为所动,直到他走远五步,艾磊又跟了上来。
还真是甩不开……
贾斯汀突然转身,艾磊直直地撞进了他的桎梏。
男人沉重的大衣外套里是黑色薄衬衫,薄得艾磊能清晰地感觉到男人身体的轮廓……
和男人搂着他带来的温度不同,冰冷的枪口正顶着他的太阳穴。
贾斯汀吹开他左耳边的头发,耳廓细小的绒毛被暖风拂过,电流一般从左耳朝四肢扩散,引起轻微的战栗。
男人戏谑地问他:“怕死吗?”
艾磊想了想,摇了摇头,耳廓就在男人嘴边轻触了一下……
他的意思是他不知道什么是死。
男人又问:“为什么跟着我?”
艾磊又摇了摇头,这次摇的幅度很大,侧脸好几次贴上男人的嘴角。
男人按住了他乱动的头,说:“可以让你跟着,我可以不开枪,但是你要给我找扑克牌。”
他又说:“普通的我不要,就要剩余一张JOKER。”
艾磊被按着头,不能摇也不能点,过了好一会,他轻声轻语说:“好的。”
贾斯汀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放开青年,走向了树林更深处,艾磊不紧不慢地跟在他身后,保持在三步以内。
……
一面墙从底部开始翻转,然后一整面墙变成了明黄色。
场内还有一面墙是蓝色,那里站着一男一女。
这个空间还是正方体,体积较大,足有三个篮球场那么大。
两个面有了不同的颜色,其余四个面还是紫色黑色的乱码方块。
当黄色覆盖了一整面墙,绿色出现,场中又多出两个人。
最后是红色,出来的人让场中的人一滞。
那两个人先后从墙里出来,靠得极近。
再看,两人手中有什么东西相连,银光闪闪的。
细看,他们之间连着白金手铐……
之前——
墙面翻转,茂密的丛林消失,脚下变回乱码方块,窄小的通道竟处处有岔路。
贾斯汀走得很快,或许下一个转角口他就不见了。
艾磊第二次再找到贾斯汀时轻轻地抓了他的手腕。
青年的动作太轻,好像在接一片雪花,牵一根飘带。
于是他第三次没跟上……
通道四通八达,贾斯汀又在转角口接到一个飞扑过来的小呆子。
小呆子很快站直,说了声:“对不起”。
然后两人的手就拷在了一起……
艾磊:“……”
贾斯汀:“你不愿意牵手,也不想走丢,不对吗?”
艾磊:“……”
就是感觉怪怪的。
……
四组齐聚,墙壁再次变化,颜色统一变为乱码方块的颜色。
地面出现变化,一块一块地板从脚下开始翻转,到半路又延伸为两条,一条向前,一条延伸向场地中间。
他们原本站在的四个角落都出现了四格大的色块,场地中间出现拼接的三角形。
……
在他们的世界很喧嚣,没有鸟语,没有花香,只有机器的轰鸣,部队的进军带来地动山摇的脚步声和受到重型坦克碾压而产生的碎石声。
早晨偶尔有轰炸,或者喊叫。
人们很吵闹,很烦躁。
但这里是“伊甸”
,没有任何人说话,脚步能在一个一个空间里回荡,有绿树有鲜果。
如果艾磊有一个孤儿院或者普通家庭小孩该有的童年,他就会知道,这是“飞行棋”。
几个世纪前,人们热衷于此游戏,几个世纪后,在玩具店彻底消失的现在,他们又见到了它。
或许茫茫沙漠里有古董店会收藏桌布,棋盘,塑料小飞机和骰子,但是很少能见到了。
一个大大的骰子从天而降,一个尖角落在正中央,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它在场地中央慢悠悠地转着,展示着它的六个面。
它每一面都不一样,六对面是一,二对面是五,三对面是四。
骰子六个面都有不同的点数。
它停得毫无征兆,毫无逻辑,倒在了红色的色块里,朝上的那一面是6。
艾磊被手铐拽着后退了一步。
他骨架很小,长很多肉也不会很胖的那种大小。
何况他真的很瘦。
现在,人人都吃不饱,吃不好,时代不一样了,瘦的人比比皆是,艾磊只是骨架更细了一点。
他的手腕被手铐磨出一条印子,隐藏在完全适合手臂长度的袖子里,就像把他的病号服藏在华丽的燕尾服下……
他们面前的地板上出现了两个悬浮的圆点,一瞬间射出两条长度相同的交叉线,又连接了两条平行线……它在快速地塑型,就像看不见的3D打印机在运作,两架小飞机不一会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一架向前开出了红色色块,到了黑色三角形区域,而另外半边,是绿色的。
……
手铐响了一声,磨了他许久的金属环应声落下。
贾斯汀收起手铐,朝他看。
艾磊愣愣地看着预备状态的飞机,但贾斯汀知道他余光看着自己。
就像装作认真吃饭那样。
他如果看不清,他会大胆地转头来看。
这小孩真搞笑。
贾斯汀问他:“玩过吗?”
艾磊诚实地摇头。
他摇的幅度很大,贾斯汀果然按住了他的头,把他摆正。
贾斯汀不但掰着他的头,还捏起了他的下巴,把他的视线强掰到骰子上,吹开他耳边的碎发,对着他的耳朵说:“站着别动,让它转起来。”
不可能的,他没法站着,不去触碰骰子就让它转起来。
他盯着骰子,希望它能自己转起来,于是骰子转了起来。
又毫无征兆地停下。
还是倒在红色区域,朝上的一面是4。
黑色区域的小飞机往前开了四个单位,到了红色的地板上,然后小飞机立马飞跃了四格,到了下一块红色区域……
禁锢他的双手消失了,男人手插口袋,高一点的视线穿过他看着骰子。
……
黄组的运气极好,预备了两架,最后一下是1,飞机在红色三角形地板上停下。
又一轮,贾斯汀骰了一个5,第一架小飞机向前到了绿组出发点前一格。
绿组扔了一个6和一个1,黄组一个6一个5,一个人走到了黑色预备区,和第二架飞机一起,他们的第一架飞机到了绿色区域,蓝组依旧没有起飞。
……
又到了艾磊,他看了看身边的人,骰子转了起来,骰子停了下来。
是个1,绿组唯一一架飞机回归停机场。
绿组的黑色长发女孩骂了一种植物。
……
数轮后,红色小飞机突然走了捷径,飞过了四分之一的路线,艾磊便大致弄清楚了玩法。
他只转到两个6,让飞机双双起飞了而已,两人还在停机场。
贾斯汀没几轮就歪着身子单手搭在他左肩上,把他压得站不稳。
贾斯汀打量他的时候多多少少带了笑。
玩味的,戏谑的,余光看到男人弯弯的唇角,总能让人深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