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迷不悟》郑金子

23、第二十三章

　　任易一愣，没明白傅柏盛话里的意思，刚想出声询问，就听见他继续说：“然后我捡过一只猫，白色的异瞳猫，长得很漂亮，但它不太喜欢我，即便是我救了它把它带回家，它还是见我就躲，摸摸它它就会咬我，某一次，它挠我挠狠了，我很生气，紧紧卡住了它的脖子，它小小的身躯在我手下挣扎……如果不是我妈阻止了我，我可能会杀了它……”

　　任易咬了咬下唇，惊异于自己听到的，他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知道我为什么学医吗？”傅柏盛轻柔地问，但那声音在黑暗中却像是一种令人上瘾的毒药：“因为我喜欢血淋淋的东西，喜欢划开皮肤的感觉，喜欢惨叫和挣扎……”

　　任易像是被猛然堵住了鼻子，空气被隔绝在外，他只能张大嘴喘息。

　　“别再靠近了，我就是一个怪物。”

　　大雨倾盆，窗外和窗内融于一色，乍然而下的闪电照亮了一瞬，一瞬也就够了，足够让任易看到傅柏盛，身形依然高大，却不知为何却显得有些佝偻，脸上虽无表情，却像在哭，那悲伤已经渗入了骨髓，无时无刻都在。

　　任易觉得傅柏盛此时就像脆弱的蒲公英般，吹一吹就要散了。

　　脑中一片空白，他什么也没想，本能地冲了上去，紧紧环住傅柏盛的腰，低声说：“你不是怪物，你没有伤害任何人，你甚至还在救人，为什么要这么想自己，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暗面，如果不能正视它，就去看医生，我们去看医生好不好？”

　　任易身体的热度像要把傅柏盛灼烧，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地方，很热，热得傅柏盛脑袋都有些眩晕，任易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但他却什么也听不清，耳朵嗡嗡的很吵，傅柏盛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闭、嘴。”

　　任易仰起头，眼睛灼灼地看着傅柏盛，嘴巴不自觉地撅了起来：“我不！”

　　傅柏盛觉得自己心底的恶魔又开始蠢蠢欲动了，成年累月施加在上的枷锁一层层脱落。黑暗中，任易看不清傅柏盛的表情，那是一种混杂着疯狂和绝望的表情。

　　傅柏盛双手托起任易的脸，将他往上提了提，任易感觉自己的脖子已经伸长到了极限，但傅柏盛似乎还不满意，还在用劲。

　　“嘶……”剩下的痛呼全部没入唇间，一个冰冷的、柔软的唇附上了自己的，顷刻间，却变得凶狠，牙齿碾磨着下唇，又咬住了舌尖，任易都能感觉到一股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

　　这像是一场猎人对猎物的掠夺，任易整个唇齿都被傅柏盛肆意地品尝，他时而狠戾，在弄疼了任易后，又会安抚地轻舔。而任易在天堂地狱间来回，觉得自己快疯了。

　　总算，这一场甜蜜的折磨结束。

　　任易靠着傅柏盛喘着粗气，觉得比跑八百米还累，嘴唇似乎出血了，他伸出舌头舔了舔，果然咂摸出一股咸腥味，他没想到傅柏盛这么凶，一时又委屈又新奇，脑子乱成一团，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干脆把嘴对着傅柏盛雪白的衬衫抹了抹。

　　傅柏盛平复了一下心跳，怀里的小东西还在窸窸窣窣地动着，他一把抱紧，又重新感觉到那种灼人的温度。

　　任易闷闷地说：“你去开灯。”

　　傅柏盛好一会才低声“嗯”了一下，放开他就准备去开灯，但任易却不愿松手了，他像只树懒一样紧紧扒着傅柏盛不放。傅柏盛只好带着他一起向门旁的开关走去。

　　不过几步路，怕会绊着任易，傅柏盛又把他重新楼住，慢慢挪到门边。

　　啪地一声，灯光应声而亮。

　　任易抬起头，这才看清傅柏盛，他的头发已经乱了，眼睛里爬了些许红血丝，嘴角破了一块，整个人看起来颓丧了不少，任易心疼地捧起他的脸，认真地说：“傅柏盛，要不，我们试一试吧。”

　　傅柏盛弯了弯眼睛，低下头，双手附在任易的手上，问：“你不怕吗？”

　　任易手下用劲，把傅柏盛带得弯下了腰，他温柔地凑上去轻啄了一下：“不怕。”

　　傅柏盛用深吻回答了他。

　　雨势没有减弱的趋势，傅柏盛开了车来，准备送任易回去。

　　雨那么大，再骑电动车就有些不安全了，更何况，任易还想再和傅柏盛待一会，于是果断地找了个车棚停好电动车，然后上了副驾。上次坐这还是自己喝醉那次，借着酒劲乱七八糟表白一通，被婉拒，难过得要命，而现在，心情截然不同，任易高兴得简直要飞起来。

　　“那么高兴吗？”傅柏盛忍不住开口逗他。

　　任易脸一热，轻咳了一声，嘟囔：“也没有。”

　　傅柏盛笑了笑，开动了车子。

　　车后座上放着没吃完的蛋糕，任易一边叮嘱傅柏盛带回去一定要吃完不能浪费，一边感叹：“你真的好受欢迎啊，过生日学生都记得，还特地给你订了蛋糕。”

　　话中带着点酸味。

　　傅柏盛一打方向盘，车子缓缓开出了s大，他倒不知道那些学生是从哪知道自己生日的。

　　任易继续说道：“不过没有这个蛋糕，我今天也遇不着你。”说着他就乐了，嘴角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你要好好谢谢他们。”

　　正好是红灯，傅柏盛停车，偏头看着任易，故作嫌弃地说：“麻烦。”

　　任易笑得见牙不见眼，他感觉这天晚上就像住在了美梦里，他也终于追到了那朵棉花糖，如愿咬了一口，果真像想象中那般甜。

　　一夜好梦，任易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十点，他边刷着牙边看着镜子里神采奕奕的自己，忍不住笑了起来，有男朋友的第一天，感觉简直棒极了。

　　吃完早饭，任易先坐地铁去了s大拿小电动，虽然停在了雨棚里，但昨晚雨格外的大，电动车上积了点水，他随意一擦就骑了上去，一路哼着歌回到店里。

　　正好是午饭时间，店里很忙，陈志都没时间去问问，为什么送个餐而已，怎么还带着电动车失踪了一晚呢？

　　一直忙到两点多，才终于清闲下来，任易也才有时间和傅柏盛发发消息。

　　任哥今天赚钱了吗：在上班吗？忙不忙？

　　傅柏盛回得很快：马上要去做手术了，然后接着上夜班。

　　任易心思一动，简直要控制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腿：我去找你好不好，带着晚饭。

　　傅柏盛能想象出任易兴冲冲的表情，眉梢眼角一定都挑了起来，眼睛会不自觉地睁大，圆滚滚的，像一颗颗饱满的杏仁，傅柏盛边想边微笑，然后回道：好啊，你来。

　　孟浩看着傅柏盛这一脸温柔，啧啧称奇：“你是遇到桃花啦？怎么一副春心萌动的样子，令人唾弃！”

　　傅柏盛把手机放进衣兜里，刚刚还温温柔柔的表情瞬间变得冷淡，瞥向孟浩的那一眼似乎还带着冰渣子。

　　孟浩被冻得一哆嗦，没敢再开口了。

　　晚五点，任易不顾店里正忙，拿上早就让李哥准备好的饭菜走了。

　　陈志气得跳脚，但没办法，毕竟任易才是老板。

　　到了骨科住院部的时候，傅柏盛正在看新病人，任易提着饭乖乖去办公室等他。

　　这不是他第一次来医生办公室，但这次却觉得有点陌生，可能是身份不一样了，任易喜滋滋地想。

　　傅柏盛很快就回来啦，开完医嘱，又洗了手才坐到桌前，看了眼包得严严实实地饭菜，好奇地问：“带了什么菜？”

　　任易其实并不晓得傅柏盛喜欢吃什么，只凭着自己的猜测带了菜。

　　“宫保鸡丁、糖醋排骨还有一碗番茄蛋汤”
　　说着看了眼傅柏盛，问：“有你不喜欢吃的吗？”

　　傅柏盛说：“没有，我都喜欢。”

　　任易听完就高兴了，说：“喜欢就好，那我先走了。”

　　店里正忙，任易仗着老板的身份偷跑了一会，但也不好真不回去。

　　傅柏盛靠在椅背上，看着任易，语气很平淡，似乎只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你不陪下我吗？”

　　任易一愣，登时纠结了起来，脑海中出现一座天平，一边是饭店一边是傅柏盛，在刚开始两边还能勉强维持平衡，但在傅柏盛说完话后，天平就猛地向他倾斜。

　　任易已经准备拿起手机给陈志打电话了，然后就听到傅柏盛的声音：“我开玩笑的，你去忙吧。”

　　任易像被扎破的气球般，泄气了，他气呼呼地看了傅柏盛一眼，说：“走了！”

　　傅柏盛一笑，伸手把他拉到自己身前，揉揉他的脑袋，又轻轻贴上了他的唇，带着笑意说：“乖，好好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