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辞职（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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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陈熙瞥了一眼，走到窗边，拉开窗帘，借着外面的阑珊灯火接了起来。
“熙熙，你没睡吧？我今天真的，许罗善这个人真的嘴巴子碎的想把它缝起来，货盘得慢吞吞，就在那边和王姐说你。我应该直接跟老板说：工作不负责，把她调远点。可我说的话又有谁放在心上，她的心肠是真的坏，你不知道……”
楼下的两条狗吠叫起来了，在争夺掉落在草地上的一颗石榴。把那些杂草滚得乱一块秃一块，一条占了上风，压在另一条身上；被压着的那一条猛地一滚又在两三米远的地方和另一条对峙，静止了大约两三秒，不约而同地往前一扑，嗥叫着扭打在一起。
保安总该来了，可如果多掉一颗石榴，倒是好过被赶出去，或者直接往下扔一颗。
仍旧倚着窗看二犬相争之景，也许左邻右舍也同样这么看着。
那头刘晌正思考该如何组织语言来控诉许罗善的恶行，瞅住空隙，陈熙慢慢地说：“是啊，谁让你算是她的上司。今天晚饭吃了吗？”
“呃……吃是吃了，吃的厂里发的盒饭。要不是她慢吞吞，我早就回去吃点好的。总归要给她点教训的，但我去和老板说的话可能还要挨训，说我不会管人了；哪里是我不会管，顾及她舅舅是我们老客户我才没对她怎么样，到时候丢了个老客户还得怪我，但还是要说的……”
陈熙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依旧这个话题，总之不得到结果她是不罢休了。
在灌木丛里一条伺机而动的黑皮狗窜了出来，趁那两条狗滚在一起的功夫将那颗石榴一口叼走。甚至狗界也有渔翁得利，陈熙拉上窗帘，摸黑在屋子里走着，地毯吃没了足音。
实际上应该预料到的，何况不是她第一次借刀杀人；虽然相熟不到几个月，也许因为自己身上也有同样的劣根性，那些掩藏在言语底下的心思总是无所遁形地摊开来。
但也许是今天和闫子明的那番话，这些小心思就像绵密的针一样戳着她的脊骨。这是她四年来唯一算得上是朋友的同事啊。
其实没什么大不了，跟老板说一下不会少块肉；况且她本就打算要说，一开始没打算计较，但事不过三。
问题是刘晌偏偏要拐着弯试探她。
陈熙背靠着墙，冰冷的触感透过脖子蔓延到四肢。这几年，怎么就把自己过得越来越孤独？她的指甲嵌进白墙里，抠下了一片墙皮。
没什么声响，她疑心电话已经挂断，但轻浅的呼吸声仍然顺着电流过来了，在这个寂静的夜里，像一根无形的细线在脖子周围徘徊。她愈发觉得墙壁冰冷，心也疑似冻住了。
“那我去跟老板说。”
刘晌“啊”了一声，却掩不住地高兴了起来：“你说肯定有用的，你跟老板熟，他还特地派你来当我们部门的外援呢，指不定过几天就看不见她了。”
把事情丢给了她就这么欢欣。
“嗯。”
察觉到陈熙兴致不高，刘晌一顿，随意聊了两句，匆匆挂了。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让许罗善离开她的部门了，陈熙和她关系好实在幸运；毕竟就算出了差错，也轮不到她去顶锅。
——当然，最好不要出什么问题，她没想着害熙熙的。
过了两天，许罗善就被人事调到别的办公室去，刘晌下午就请了同事喝奶茶。下班她又给陈熙打了个电话，没有接通，也许是回到总公司里比较忙。
又过了三天，仍是没有回电。同事听到消息——陈熙辞职了。刘晌一愣，打开工作群，无论怎么翻，都翻不到那个名字了。捱到下班，直接打车去了总公司。
问过陈熙同一部门的同事得到了肯定的回复，刘晌脸一下子失了血色。她是自己辞的？不是因为许罗善被辞退？为什么……不说一声就失联了……
她从没想过要用陈熙去换许罗善，只是害怕得罪关系户丢了饭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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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里嚷嚷的，庆祝闫子明负责的互联网项目得到批准成功启动。
之前廖以炜被他爸叫回去也是这件事，当时文件还没正式批下来，提前恭喜了闫子明。廖常行以年纪大了跟不上年轻人创新思想为由，让他当这个项目的编外人员。因此正式批准的这一天，廖以炜代为出面请部门聚餐。
不过闫子明觉得这是老板的策略，想把廖以炜从证券公司拉回来继承家业的一小步。
包厢里敬酒一波接着一波，眼看闫子明快醉了，廖以炜笑着起身：“行了，差不多得了，到时候产品还没上市，经理先跑了。”
同事们嘻嘻笑过一阵，又把酒杯举到廖以炜面前，他并不推辞，喝了两杯。
“没事吧？”单妍秋趁那几个同事跑去围别人了，坐到廖以炜旁边。
廖以炜摇了摇头，朝着大家道：“还有两个菜没上，我去看看。”说罢就出了包厢。
他买了单，又跟服务员催了催菜，直接去了吸烟区，已经有两个人在那儿吞云吐雾了。
他拉开门，没往里面走，倚在玻璃上，往香烟内插上沉香木，轻轻咬住烟嘴。
啪一下点上火，廖以炜夹着烟轻吸一口，低头徐徐地吐。烟雾伴随着清香飘动着上升，逐渐看不清他的面容。
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是高二吧。
高二看见她和别的男生一起吃饭，走廊上碰见就像陌生人擦肩而过，消息也不回，一直是离线状态。
但他没忘记过她的生日，6月1号。本想当作不记得了，到了那天早上还是去超市走了一圈，买了盒巧克力（她嗜甜），趁午休放在了她的课桌上。初二第一次给她买的是不二家的棒棒糖，那天回家聊天界面差点被她刷屏了。
所以总该要理他了吧，他不记得做过什么惹她要冷暴力的事。
她托闫子明把巧克力还回来了：“她说她不要。”
他捏着包装盒的手泛着青筋，塑料盒变形得不成样子。
闫子明退了几步，怕被迁怒。
他转身就砸进了垃圾桶。
回家看见茶几上放着的一盒烟，拿了一根躲进卫生间，探出窗户用力吸了一口，呛得咳嗽流泪。难受，难受了一会儿又感受到无以名状的快感。
他持续着吸烟吐烟的动作，脸上冰冰凉凉，喉咙里像是咽下了烟雾，火辣辣的。
烟蒂快烧到手指，他才把头缩回来。
看见镜子里的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泛着血丝的眼睛，吊儿郎当的站姿。他嗤笑了一声，把烟蒂扔进抽水马桶。
不知何时玻璃房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廖以炜缓缓吸了一口，闷在嘴里，仰起头轻轻吁出，慢慢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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廖以炜一去不回，电话也不接，单妍秋刚要去找就被闫子明拉住：“嗳，人有三急啊。”
她悻悻坐下，转而跟闫子明聊起来：“喂，今天廖以炜怎么会来的？”
“来就来了呗，小老板有什么不能来的。”闫子明喝了口水，难受劲渐渐缓过来，摆弄着手机。
“那他是要进公司了？”不然来项目启动的酒会，凑热闹不是廖以炜喜欢做的事。
没听到回答，单妍秋搡了他一下，闫子明搁下手机，撑着额头佯作昏昏欲睡，又被搡了一下。
廖哥的小桃花啊，老是来他这儿打听消息，他长得像是那种会卖兄弟的人么？将心比心，他也从没撮合过谁。
不过单妍秋确实是个中翘楚，高中同学，追着廖以炜到国外上大学，后来不知去哪里打听到廖以炜家里是卖酒的公司，进来应聘，留学生进来应聘基层部门，没有拒绝的理由。
真是他好脾气，从没跟谁拉过脸；要说人做了什么，其实也没做什么，比如问什么时候回国、会不会进公司、能不能约个饭……
在廖以炜面前倒是装得大大咧咧样，其实心上好几个窟窿眼。当然他也不会特意去廖以炜面前说单妍秋表里不一，从以前廖以炜就不喜欢八卦别人，同样也不喜欢别人八卦他。
又被搡了一下。
“你不会亲自去问他？”闫子明冷了声调。
手机屏幕这时亮了，进来一条消息——陈熙发的。正好，不用再跟单妍秋周旋，闫子明快步出了包厢，揉了揉眉间确认消息。
「我重新看了你们公司的条款，是要做互联网产品吧？如果你不介意回复晚了的话……」
显示正在输入中，心情一下子好了起来，闫子明手指颤抖地几次打错字，终于发了出去。
「项目可以启动了，时机正正好好。」
「那明天详谈？或者你什么时候有空。」
「就明天。还是到你小区那个饭店？」
「可以。」
——“讲道理有用，但是光讲道理没用；你作为老同学，本身就应该有点优势。感情牌不会打？”
还得是廖哥啊，请一顿饭是必不可少了。闫子明进厕所晃了一圈，不见人；那就是抽烟去了。
远远就看见吸烟区一道瘦长的身影，他满面春风地走进去，炫耀似的晃了晃手机。
廖以炜瞥着他，指间的烟还在静静燃烧。
还是败下阵来，三言两语说了清楚。
闫子明捶了廖以炜一记，能成的功劳五成在这个军师身上，这两人也好久没见了吧，陈熙估计都不知道廖以炜回国有一阵了。于是发出邀请：“你明天要不跟我一起去？”
廖以炜低头揿灭烟蒂：“差不多能结束了，回去吧。”
“嗳，不是，你去不去啊？”闫子明追上去。
“我去干嘛？”
“老同学吃个饭呗。来新人了，小老板不去面试一下？”
直到散场廖以炜都没再和他说一句话。
不去就不去吧，这两人，也不知怎么地就闹掰了，廖以炜扔巧克力的场面他还记忆犹新。
可是他还帮着出主意挖陈熙过来做数据分析，还以为冰释前嫌了；现在看来全然不是那么回事。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辞职（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