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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天灾临落安和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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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何处?”
“永安,安和村...”
查到灾落地点的许之指尖都是颤抖的,可是,掌命数的仙官不可扰天命,否则一场天劫是小,若是引来天谴,牵连的就不止是人界了。
用仙神两界的话说,这人间百年犹如弹指,人命在他们眼里,如蜉蝣,如沧海一粟,与千年百年的仙神来比较,这些连修为都没有的平民,便是蝼蚁,即便没又跂踵之劫,他日寿命将至,也是再度轮回的。
这便是天地与人间的不同,天地长生,人有百万轮回,天地因长生而无情无念,人因轮回而情真感炙。
这也是为什么人界不能统一六界,感情对于人界来说,是附庸风雅,是风花雪月。
现在位列仙班的众仙,那一个不是经历了自己的至亲至爱老死,病死,即便是修仙的人,寿命也是有尽头的,可他们不一样,他们与天同寿,亘古长存。
“通知人界,做好准备。”
透漏命数给人界,已经是仙界能做的最大的妥协了,若是出手干预,那便是要逆天改命,来的就不是跂踵鸟了,到时候,就是毁天灭地的劫难了。
“是!”
从云霄殿出来,许之的指尖还在颤,面不见血色,着实是吓人,未可见到他的时候,都吓了一跳。
“哥哥怎么了?”
他摇摇头,这事,他不能管,人早晚都会有生老病死的,今日是安和村,明日是溯擎峰,哪里管得过来,不可妄动,不可执念,不可告予未可。
“无事,我先休息,你出去吧。”
“是。”
未可离开了,可许之哪里要休息呢,他的心思乱了套,比当初在下仙界绕的红线都乱。他这一生唯有的两个至亲至爱之人,当日沅淮河上,万念方丈将他救起,教他识文认字,养他长大成人,送他溯擎学艺,是师父亦是父亲;还有一个,便是现在被他关在门外的未可,自己当日救回,五载相识,便是情丝萌芽,三十年相守,这偌大的命格殿里,只有未可陪他无事话桑麻,当初脚踝上的一缕情芽早就抽丝剥茧,再难割舍了。
这两个人,无论是谁遇难,他都是绝对没有办法坐视不理的。
许之召出浮名薄,既然安和村命数不可改,那就看一看师父的,只是看看,定是无碍。
浮名薄上写下了万念方丈,与其他人都不太相同,没有生平,只写了四个字。
【跂踵死劫】
死劫!
原本担心安和村,如今死劫两个字落入脑海当中,许之哪里还坐得住,一把掀翻了云台。
屋外一直没有走远的未可听见声响便冲了进来,
“哥哥!”
屋内的许之又何曾有过这般疯魔的样子,衣袂四乱,发冠也被捉的歪斜不整,手里的聆风呜咽作响,神兵向来能感知主人的情绪,如今此般,更是悲鸣。
打落在地上的浮名薄还未收起,未可一眼就看见了浮名薄上的八个字,
【万念方丈:跂踵死劫】
让人没有想到的是,未可没有再去发疯,命格殿里不能再有第二个人发疯了。
“师兄。”
未可召出了望思,以剑力压住了聆风,打落了许之手里的剑,望思也随着聆风一同落在翻倒的云台边,他按住了许之,心中自是比他更苦。
万念方丈养育了许之多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三岁识字,五岁习武,十岁更是求着溯擎峰收下了自己,刚入峰的时候有多苦,他从来没说过,万念是怎么求着卫夫收下自己的,他也不曾了解。
可那是师父,也是父亲。没有万念,许之和未可恐怕早就是鬼界的孤魂了,如今,明知有难,却要他袖手旁观,当真是笑话!
“去他妈的天命难违,老子偏要改了这命数!”
“师兄,逆天改命会遭天谴的!”
只当他是糊涂了,未可没有由着他胡闹,只当是气话。他比谁都想师父好好的,二十年来,自从许之走后,冬至烧暖炉的是师父,夏至囤冰块的是师父,从小到大,师父不曾亏待他半分,不曾厌恶他一毫,如今,他又好受到哪里去。
可天命不可违。
“那就遭天谴,六界死活他妈的和我有什么干系!”
说完,许之竟然真的下界了。
未可怕他真的惹了什么祸事,便跟着他一同下界了。
“师兄,师父是不会同意你这样做的!”
到了人界两个人御剑而行,并肩而立的时候,许之也清醒了不少,万念是断断不会允许他们两个这般胡闹的,
“就算不能改命,身为徒弟,也不可能看着师父历死劫,大不了,我为师父挡劫。”
那是死劫啊!若只是平常的灾祸,以万念的灵力,挡下便是,可是死劫......从古至今,渡死劫者,就是在没有了轮回机会,绝大多数的人,都是灰飞烟灭。
比如鸾青殿的首席女弟子未末,比如奉灵宫宫主沈晦的母亲苏韫,灰飞烟灭,一缕孤魂都没有留下。
“那师父更是不会同意的。”
不用哥哥来挡,师父待我如亲子,哥哥亦是如兄如父,真有这死劫,就让我来。
“那就换个样貌。”
五大门派都已经得知了灾落安和的消息,现在安和肯定是鱼龙混杂,换个音容,也不会奇怪。
说着许之就换了一身墨青色的衣服,像是个医馆的大夫,想来瘟疫横行,医师肯定是数不胜数,没有人会注意到他的。
见到许之幻化了模样,未可打量了一圈,然后才说了一句,“哥哥,你这个差点东西。”
青衣摇扇,医箱傍身,还差什么?
“差点皱纹,还差点胡子!”
医师确实是以牧莨居多,牧莨岛上的药师都是半百的老人,即便是修真界的,也都是保留着这个样子,看上去很是专业,再加上一缕胡子,就算不是医师,也得了个形似。
听了未可的建议,许之真的又在自己的脸上加上了三分皱纹,下巴上留出了一捋胡子。
“哥哥这个样子,好俊啊!”看了许之的样子,未可当真是满心欢喜,笑的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儿了。
“你喜欢这样的?”
不过这倒是让许之有些诧异,自家弟弟的审美怕不是出了什么偏差?怎么会喜欢老的?
“不是,是喜欢哥哥这样。”
说着,还伸手去拽了拽许之的胡须,被许之打了一下,还笑嘻嘻的看着他。小甜心就是小甜心,说出来的话是甜腻腻的,做的事也是甜腻腻的。许之心上被他撩出了一点火,被强行压下去了。
“你不变?”
“不用吧,我就说我下来玩,无所谓的,反正我三天两头往家跑。”
未可在仙界总是坐不住的,一天里总是要往下界跑几趟的,如今就当是回家帮忙,也完全说得过去。
“也是。”
许是未可回去的次数太多了,万念早就见怪不怪了。二人回来的时候,万念在寺中礼佛,惊鸟铃的声音清心凝神,中间夹杂了少年的声音。
“师父!”
离着很远未可就在叫万念了,只不过,礼佛当中的万念并没有被他所扰,直到结束,才转过身来,责备自己的小徒弟不讲礼数。
远处的许之只敢观望,却不敢走近,怕自己露馅,被师父一眼看穿。
不过万念还是注意到了树下的青衣长者,“这位是?”,未可拽着许之的胳膊,把他拉近了,给师父看,“这是我在牧莨岛上结识的医师......”
刚说一半就卡克了,总不能说他叫许之吧,两个人匆匆赶来,竟然忘了想名字。
“在下,白芷。”
白纸?哥哥你疯了?
未可那双眼睛瞪得溜圆看着许之,许之看了他一眼,让他不要失态。
未可便附和道,“嗯,对,白纸。”
“素闻牧莨岛人都是医药名冠之,贫僧一直不曾有缘结识,没想到竟然真是如此。”
“方丈见笑了,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只有医师如此,药师便不必如此了,比如岛主安夙,世世代代都是药师。”
“原是如此。”
原来是这样啊,未可之前虽然去过牧莨岛,但是他平日不生病,也没有去结识什么医师药师,自然是不知道的。
再加上他本身就不好文,平日里那些传奇话本,丢给他都是遮太阳睡觉的,和许之站在一起,一个是百科全书,一个是百课全输!
不过许之就不一样,同样是牧莨游访,当初十五岁牧莨岛上,他一眼就相中了安夙挂在殿中的聆风,因为一把剑,他可是在牧莨岛上待了四个月,每天被这个药师试药,被那个医师扎针,最印象深刻的就是安夙有一日拿了一副古方来试药,那药入口辛辣,服后更是冰火两重天,当时许之脑袋里只出现了未可,冬至冰冷,夏至滚烫,在那一天他都尝尽了。
而且那药的药效还长,整整三天,许之左手滚烫右手冰凉,整个人一半是即将喷发的火山,一半是已经冰封的寒潭,苦不堪言。
不过虽然是冒用了牧莨岛医师的名号,但是好在牧莨岛上的医师众多,重名的情况也很多,每个世家都有一个叫白芷的,一点都不足为奇,就连牧莨岛的安夙来了,也是拆不穿他的这层马甲的。
“不知医师此次随小徒前来是有什么事吗?”
三人进到屋内,便是开始攀谈了。
“方丈竟还不知?前些时日,神魔大战惊起了跂踵鸟,瘟疫即将降临人界,仙官指出,灾落安和,我便是闻讯赶来的。”
“对啊,还是许之哥哥亲自算出来的呢!”
可能是想要夸奖一下自家仙君,未可竟然如此口无遮拦,一旁的许之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便闭嘴了。
“医师勿怪,我这小徒弟是许之仙官的副手,平日下界来玩总是念叨自家仙君,仰慕的很。”
万念自然是看到了刚刚许之和未可的那点小动作,但是并未多想,还为未可开解。
“有所耳闻。”
幸好没有被拆穿,许之下意识的捏了捏自己的小胡子,未可倒是喜欢的紧,他不是喜欢老的,只是喜欢这小胡子罢了。
“未可,带白芷医师下去休息吧。”
只是知道安和村会有一劫,但是并没有人知道这劫什么时候会落下来,许之以白芷的身份住下来,每日都会去安和村看诊。
小时候跟着万念看诊,长大了被人当做试药的罐子,人说久病成良医,就算再笨,用药熏都熏会了,况且,许之一向天资傲人。
又过了半月,言煦带着各大掌门来到了安和村,不论灾降没降,这安和村的地界是绝对要封起来的,如果灾降,瘟疫四起,倒时候要是再想控制,就难了。
这也是仙界冒着天谴的风险放下消息来的原因。
永安寺的苦悲大师对于此处是最了解的,毕竟这里是永安寺的管辖范围。
东方永安寺是人界当中最独树一帜的一个门派,其他各派修真成仙成神,但是永安礼佛,世人苦难应当度化,求仙求神不如求己,多以永安广结善缘,下设了很多寺庙,按照所在地区人口规模的划分出了万安寺,千安寺,百安寺,当然,一个小村落如果人数不过百,那就叫十安寺了。
所以,万安寺就是这样来的。
万安寺虽然规模比较大,但是永安这个地方比较贫瘠,所以寺里也是清贫,安排这些修仙的尊者都是紧紧巴巴的,况且,寺庙不比其他,饮食上也是素斋,各门的掌门还好说,可是手下的人肯定是稍有微词的。
“这破庙也太穷了,饭都吃不饱!”
这话刚好就被路过的许之听到了,自家师父师弟平日里的吃食都拿出来了,你们一群人来,千百号人,寺里是哪里去找那么多屯粮啊!许之在这里待了半个多月,早就听闻今年村子里收成也不好,家家就算是想出力,也是有心无力。
原本就不是什么富饶的地方,一尊尊的大佛谁能请得起,不爱待就赶紧滚,小爷才懒得伺候呢!但是许之也就是在心里面骂几句,嘴上还是要客气几分的。
“有本事的就辟谷,省了你们的吃食,村子里还多得是人吃不上饭呢!”
未可看见自家的小老头好像在和人吵架,赶紧就要过去了,他这个仙君啊,最是脾气暴躁,脾气秉性半分不由人,真要打起来了,可就不妙了!他朝着白芷的方向走去,岂料半路被一男子拦下,这人身穿了件藏青方格朵花纹罗织锦蟒袍,腰间金带上是暗灰蓝色连勾雷纹,墨黑色的长发披肩,眉目之间有几分英气,身躯高大,看起来是个华贵的人物。
“阁下留步,不知阁下师从何人?”
未可并不认识他,没见过的人,他很少会去搭理的,没理他,他还有要紧的事要去办呢!朝着许之跑了过去。
“怎么会这么像?”被留下来的人自言自语道。